看到这一幕，余潇很识趣地断了骆尚志的法源连接。也就是说随你柳真要不要了，我对他信仰的兴趣已经结束。
对于周身卷起的光粒，尚志沉默不答，而是低下头等待命运的判决。
我被拉扯到新的纷争中，也明白什么上辈子的我到底需要什么。
我要回到刀尖舔血的日子。
他把目光锁定在如梅的背影。
“尚志，”柳真问，“你确定你家人都不要了吗？”
尚志露出一丝迟疑，又突然起身离开柳真，心情突然很糟。
为什么，结果总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昨天晚上也在做这个反叛的梦。
不过是在朝堂上，和李如松一样跪在地上承受朝臣的责骂，尚志还试图为如松辩驳两句，如松只能低下头表达愧疚，但在怒气越来越盛的文官面前，尚志突然站起来做出拔刀的姿势，却发现自己没有刀。
法场上刽子手正磨着刀，一个太监突然远远地搭话了。
“真是顽强啊骆将军，你现在脸色很苍白，还行吗？”
“我只是失望。”
“失望吗？”太监笑了笑，“失望无论如何都走不出这个修罗场是吧，失望没有痛痛快快地战死沙场是吧。”
“不，我失望的是，为什么我还会这么忠心。”
刽子手大踏步走过来，将尚志的头颅砍下。
尚志跟着惊醒。
◇
一点点违逆就会身死吗？在战场上从来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吧。
回过神来，在这么短暂的决策面前，尚志并没有露出一丝迟疑。
这些都不再重要，我找到一个梦寐以求的组织。尽管他们人很少。
又或者是可以对如松、对以前的自己交代些什么。
他突然回头看向萧大亨，二话不讲上马冲锋。
信仰，反。
正在他舍身冲锋的同时，马头上突然落下一个针筒。
就在这时，第二波神枢营的骑兵从西侧聚集起来，从萧大亨的背后整齐地迈步前进，队伍井然有序，正迎上逃命的一两个骑兵，这些骑兵一看这阵势明白自己将面临军法，一下子不知道是进是退，只一秒被身后飞来的金箭扎透。
李如梅的仇恨此时有些混乱，因为她与尚志卷入同样的矛盾，就是家人将要被牵连。可她的答案也一致。
这个王朝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刚屠戮了几个人，一看视野里还有目标便毫不犹豫剑锋一转，朝着第二波骑兵席卷而去。
青云的马蹄声响彻夜空，不知何时，尚志已经在如梅身旁并驾齐驱，两人一笑泯恩仇，而对面，雨点般的子弹和箭矢朝他们击打而来。
又被一团火焰在半空中烧尽。
萧大亨对着柳老板的超能力实在不解，却被身后的一个白发苍苍的道士传来的话语一惊。
“凄风。”
看准了时机，白云观的主翰玄通道长一声令下，十几个道士似乎就是在等着这一下立刻开始了诵经，魔力波动开始在拂尘末端涌动，空气开始嗡嗡的响，一两秒的功夫，高空吹起凛冽的冰风，又突然在地面刺起十几个冰柱拦住如梅和尚志的来路。
萧大亨对这一幕猝不及防地再次栽倒马下，这才明白这个世界有魔法。
“大魔法使，老朽在此久候多时了。”
柳真虚眯起眼睛打量白须老人，他是谁派来的？皇帝？东厂？都不是。
“所以你也是被困住了？”
“老朽本要破了这镜之馆，”老人挥了一下拂尘说，“无奈这位余尊者法力高强，更何况这一层的出口是绝对不能触犯的地方。”
“既然不敢碰，何不跟我一起走？”
“抱歉，事情已经无法挽回，而且大魔法使未必走得成。”
柳真哼了一声。
“你们过你们的好了，与我何干？”
“你过会就会明白。”
原来如此，一直隐藏在麻瓜世界的道士们也怕天子权威啊。
按理来说我们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吧。
不过一定要把笨蛋……以及所有真之组成员救出去！
不要说皇帝，就是神灵挡路我也要杀！
这是无论岁月怎么折磨我都要贯彻下去的信念！所以……
“真之组……”柳真朝天举起一个发令铳，“开炮！”
嗖，夜空下，一团红色火焰缓缓升起。
“轰轰轰轰。”
接连的巨响从西方的天际传来，冰墙被纷纷砸碎，马匹被惊吓，神枢营的骑兵们也陷入一篇混乱。
“这神机营搞什么鬼？”萧大亨大怒，接着调转马头，却什么都没发现。
准确的说并不是神机营，而是凝然从意大利高价走私来的短管炮，而伙计们开完炮之后立刻把炮推到巷子里躲起来。
萧大亨再次转过头，发现如梅和尚志继续冲锋。
“砰砰砰砰。”一束又一束冰锥拔地而起，道士团不断驱使法力阻拦。
柳真打了个响指，道士团的脚下立刻窜起一堆火焰，上扑下跳四散逃开。
“我说你们这群臭道士啊，”柳真笑了笑，“一开始不是要对付余潇的吗？怎么现在又这么听话了？确实你们是怂了吧，果然被那四个字折磨得不行了是吗？”
“柳尊者，”道长的杀气慢慢减弱，“我们不是你的对手，但你不要高兴得太早，天子脚下决不允许你们作乱。”突然他就化为一堆白色冰晶在眼前消失。
还真打算留在这里了啊，不过不要高兴得太早？难道还有什么后手不成？柳真皱起眉头，突然大惊失色。
因为此时皇城内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复杂了，似乎被困在这一层的各方英灵都在汇聚过来，该如何是好？
回过神来，如梅与尚志不再顾忌，冲进骑兵群中左冲右突，大杀特杀，不断有人头掉落血水四溅。
“那就剩下你了呀萧大人，”柳真叹了口气，“你现在什么都明白了吧，你们的世界是假的，你仅仅是一个被多人拼接起来的意念体，又或者是真的有你的灵核碎片在这里吧，不过我可不在乎这些呢。”
就算你是好人，只要拦住我的去路也只好灰飞烟灭了。
“柳老板……”萧大亨捂着心口缓缓后退。“难道说这些年的记忆都是假的吗？”
“是真的没错，不过这之前的呢？你的童年记忆呢是不是没啦？你真的记起来了吗？萧大人你最好小心点造物主，好好怀疑这个世界吧。”
“怀疑？”萧大亨突然笑了，“你当真以为我不懂吗柳老板，就算这个世界有什么奇特的东西，始终上不了台面的。”
接着他抬起手臂朝天。
意识到会出什么问题，柳真朝如梅大喊，“你们两个先走！”
“你呢？”如梅斩下一个骑兵的头颅后远远地喊。
“服从命令！”柳真喊完之后看回萧大亨。
“虽然你们把如梅将军劫走我还有些心安，”萧大亨说，“但是职责所在，抱歉。”
然后他用力挥下手。
什么都没有发生。
柳真歪着头等他刺出什么电弧什么的，又茫然地看了看四周。
萧大亨一慌，“五军营的人呢？怎么还没到？！！”
柳真叹了口气，自顾自策马追赶如梅，又和萧大亨擦肩而过，
“要不你去午门找找？”
那里有萝兰为我们吸引住绝大部分敌人了。
至于笨蛋呢，非要自告奋勇和萝兰在一起承担这个重任，虽然他身体还虚弱，但对付一些步兵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等等……不对！柳真突然露出惊恐。
所有的英灵气息……都在往午门方向汇聚！
柳真立刻调转马头，却发现整条长安街都被冰山封住。
………………………………
第二百七十三章 角斗场
这么说吧，专一是我的信条，但我成了人渣。
不过在那之前，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或者说很多人吧。
那就是，你谷文承凭什么能得到这么多美人青睐。
声音很多很杂乱，如同鞭子一样无时无刻不在我的心中回响。
以前这种责备的声音还没那么严重，但如今只能在这个虚妄里承受全世界的拷问。
白灼的凝之，用力握紧会感觉到痛楚。
因为熟睡一年导致头晕的很，体征只有六成。
在世界的开始睁开眼，又在世界的结束闭上眼。
至少大多数人就是这么度过的，至少人心就是这么度量世界的。
每当听到这种责罚就会感到自满，起码有人在乎我，有人嫉妒我，但此刻听到这样的声音却只有无穷的悲伤。
就像活在这个俗世的人们一样吧，上班下班陪伴家人或者孤芳自赏，在朋友圈里晒些有的没的，称赞别人也期待别人称赞自己，日复一日地做着重复的事情。
反反复复的日子就像被剃去的荒草又长出来。
我来到了第九层，那无穷的噩梦还有不知道多远的路。
幽冷的夜空如铁一般让人感到荒凉。
但就算把手指划在凝之上也不会感到悲伤。
因为，我还有信仰。
◇
子夜，午门。
按照凝然原来的安排，苏濛和小竹在西华门迎接如梅，而萝兰在午门吸引住来自皇宫东方的军队，文承则和凝然伪装成太监和宫女混进去，然后在中极殿藏好等大家到来。
可变数出现了，傍晚的时候文承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大家的视线，好不容易找到他时发现他和萝兰一起在承天门外的集市边潜伏，本来以为他们又要私底下聊些什么。但看着他一副拗不过的样子，凝然只好把他交给萝兰，另一方面，苏濛要求和文承一起被文承拒绝，于是作为折中方案，夜晚时分，苏濛在一处宫墙下为凝然做好传送门，经过三次空间跳跃到达太和门顶监控四周战局。等待各部分到达之后她再拉着凝然经过两次空间跳跃到达中极殿。
午门方向的卫兵不算多，接近午夜时行动正式开始。
看到南方天际的红光后，文承和萝兰一左一右砍瓜切菜地杀过承天门、端门后杀进午门，萝兰凭借强大的筋骨对着宫门连砍几下后让大门一路洞开，接着两人杀入内金水桥，这里已经是凝然可以监控的位置了，换回紧身衣的她举枪不断狙杀城墙各处正在举弓或者举枪瞄准文承萝兰的士兵。
此时杨登山策马赶来汇报，而承天门已经涌来士兵，杨登山向南冲去抵挡，萝兰杀死守卫打开归极门（熙和门）和皇极门，于是整个皇宫三大殿畅通无阻，至于宫内则以为发生了什么政变，皇帝从养心殿惊坐起逃离北方的玄武门。
这时候如梅刚刚抵达西华门，杨登山阵亡，五军营的步兵们已经源源不断地从穿过承天门来到端门下。
此时，文承的选择有两个，一是守住午门，二是告知如梅放弃归极门转而直接向北，再经右翼门直接到达三大殿。
夜空下的内金水桥，一片尸山血海上。
望着南方源源不断的人潮，文承擦去额头的汗水和血水笑了笑，此时他和凝然交流不起来，只能和萝兰商量对策。
喘气之余，他还是没忘开玩笑。
“话说回来，和想象中的并肩作战完全是两回事吧。”
讲个笑话。
我们在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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