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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阅读

作品:上海宝贝|作者:会唱歌的土|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6:47:19|下载:上海宝贝TXT下载
  她边说着边凝视着天天,天天目无表情地剥着一只竹节虾虾壳,她用简短的西班牙文对丈夫解释刚才她所说的话,胡安显出赞同的表情,对我说,“他真的很漂亮,有一点点像女孩子。”我不置可否慢慢喝着红酒。

  “在天天五六岁的时候,他就能画画了,他画了一幅画叫‘妈妈在沙发上织毛衣’,画得很有趣,地板上的毛线团长着小猫的眼睛,妈妈织毛衣的手有四只。他总问我为什么可以边看电视边打毛衣,手又动得那么快……”康妮的声音低低地,笑声却很响,像是有人在命令她必须这么大声地笑出来似的。

  “我只画过爸爸修自行车。”天天冷不丁地插了一句话,我睁大眼睛瞥了他一眼,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有点凉,席间陷入一片突如其来的沉默,连胡安也似乎听懂了天天说话的意思,天天的话无形中打破了众人都不愿涉及的一个禁忌,有关他死去的生父的任何事都是微妙而不祥的。

  “我还记得天天9岁那年喜欢上了邻居家的一个6岁小女孩,喜欢是喜欢的来……”康妮用上海话继续讲述往事,她脸上摆出自然而嗔怪的表情,任何母亲在回忆儿子小时候轶事野史时都应该有这种表情的,然而她的双眼充满了幽暗的阴郁之情,但她继续说下去,仿佛正面临一场有关大局安危的考验,她不得不凝聚起力量与某种东西对抗。

  “他把家里漂亮的小玩意儿,闹钟、花瓶、玻璃球、卡通画、巧克力罐甚至还偷了我的口红和项链一骨脑儿送给了隔壁那小姑娘,真是厉害呀,差点把家都偷空了。”她夸张地做了个手势,又是大声地笑,像是弹一架坏了鼓簧片的钢琴在空气中引起了震动和恐慌。

  “我的儿子为了他喜欢的人可以不顾一切,”她低语着,看着我,微微一笑,灯光不太亮,但我还是能感觉到她眼中的一丝复杂的表情,有妒忌也有爱。

  “我们可以回家了吗?”天天打了个哈欠,转脸问我。康妮显得有一丝紧张,“既然你累了,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她对天天说,然后招手示意结账,又示意丈夫从包里拿点东西出来,是两份用花纸精心包装好的礼物,谢谢,天天淡淡地道了谢,这么些年来,康妮给他的钱与礼物,他只是顺其自然地收下,他对此谈不上爱也谈不上恨,就像每天都要睡觉吃饭一样,他本能在需要这些,仅此而已。我也道了谢。

  “我和胡安送你们回家,然后我们再去别的地方转转。”胡安用英语说,“我看了一份英文杂志《shang hai nobsp;“亲爱的,反正机会很多,下次再去吧,天天已经累了。”康妮握住丈夫的手说,“哦”,她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等一下出去的时候,可以顺便看一下我们定下来做餐馆的房子,就在隔壁的院子里。”

  月亮很圆很亮地挂在空中,月光下的一切透着淡淡的神秘,淡淡的冷。走进眼前这个亮着一盏圆灯,围着一圈雕花铁栏,铺了淡红地砖的院子,迎面是一幢三层楼高的老洋房,似乎已修葺整理过,整幢建筑依旧显得生气勃勃,而那种经历70年代历史积淀下来的优雅。华美又是从建筑物的房子里透出来的,是历历风尘掩不住的,也是新房所无法摹仿的。房子东、南两面都有石阶迤逦而上,占去那么宽阔开朗的空间,在寸地千金的上海老租界区里显得很奢侈。

  几棵百年樟树、梧桐把茂密浓厚的绿阴伸展开来,像裙裾上蕾丝花边一样点缀了这个院子和这幢三层洋房。

  洋房的第二层还有一个巨大的露台,在春夏间可以设计成浪漫十足的露天咖啡座。胡安说,到时还可以请穿红裙的西班牙女郎在露台上大跳佛拉明戈舞。可以想象那种热烈浓郁的异国情调。

  我们只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没有进到各个房间里去,里面还没有开始装修,也没什么好看的。

  灯光和月光交织着落在地上,身上,一瞬间有种恍惚如梦的感觉。出租车把我们送回了住所,康妮和胡安招了招手,然后车子又开动起来。我和天天手拉手,慢慢走上楼道,走进我们房间,坐在沙发上拆开礼物。

  一份是送我的,镶宝石的手链,另一份是西班牙画家达利的画册和拉威尔的cd,那分别是天天最喜欢的画家和古典音乐大师。

  二十五、是爱还是欲望

  男子的幸福是:我要

  女子的幸福是:他要

  ——尼采《苏鲁支语录》

  同女人做爱和同女人睡觉是两种互不相关的感情,

  前者是情欲,后者是爱情。

  ——米兰·昆德拉

  天天回来了,我生活中一个重要的空间再次被填满,每个夜晚我们呼吸着彼此的呼吸入眠,每个清晨我们在肚子咕咕叫的时候睁开双眼,满怀饥饿感地亲吻。越吻越饿,我想肯定是爱让我们如此饥饿。

  冰箱里塞满了水果,各种牌子的冰淇淋,适宜做蔬菜色拉的原料。我们渴望过一段素食主义者生活,尽量地简单朴素,像几万年前往在森林里类人猿那样,尽管它们没有冰箱、冰淇淋、席梦思和抽水马桶。

  “线团”依旧野性难改,保持着街角垃圾桶与我们家两头住的习惯,在两点一线间很有规律地来来回回,周五周六在我们的床尾打呼噜,浑身散发沐浴露的香气(天天负责给它洗澡消毒),而星期一一到它又像上班族一样夹着尾巴准时离开公寓,在街上任意游荡,夜幕降临的时候,呼朋引友,喵喵叫春,纵然是在遍地垃圾污物秽气上徜徉,依然有自得其乐享受其中的感觉。

  有一段时间深夜能听到楼下群猫叫声此起彼伏,居委会组织人力整顿街区所有能藏猫的地方,特别是垃圾筒,野猫果然少了很多,但线团安然无恙地照旧在这一片街区活动。仿佛有逃过任何劫数的异常能力,天大命也大,偶尔还会带一只雄猫回来过夜,我们猜想如果有个“猫帮”的话,线团可能就是个女帮主,可以宠幸帮中任何一只大公猫。

  而我, 则开始陷入了一个写作上的瘫痪,离小说收尾还有5万字左右,但我的大脑空空如也,好像所有的想象、才智、火焰一夜之间都从两只耳朵洞里漏了出来。笔下的文字又臭又涩,写了又撕,干脆把圆珠笔也一下扔进废物篓里,连说话也有些口吃了。无论打电话还是与天天闲聊我尽量避免使用形容词,主语+谓语+宾语,或者是祈使句,诸如“不要安慰我,请折磨我吧”。

  天天则躲在另一个房间,聚精会神地为我手头这本暂告崩溃的小说画插图。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那屋子里闭门不出,当我因为某种猜测而担心起来,突然地推门而进,我并没有闻到空气里有那种异常的气味,也没看到他有何异常的举动。

  自从他从戒毒所回来后,我仔细地打扫了一遍屋子,花了一个上午检查各个角落是否还有大麻或别的可疑之物,确认屋里不再存有与过去相联的残痕后,我在我们四周筑起了安全感。

  他置身于一堆颜料里面,像达·芬奇那样从纷乱混沌的世界里寻找事物的本来面目。像苹果园里的亚当一样用肋骨创造爱的奇迹。

  “我无能为力,我想我要完蛋了,什么热情什么灵感都没有,我可能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患了要写书出名的妄想症。”我倍感软弱地说,一边看着桌上摊满的漂亮图画,觉得真是伤心,要辜负他的爱和自己的梦想。

  “你不会的。”他头也不抬地说,“你只是想休息一阵,趁机发发牢骚,撒撒娇。”

  “你这么认为?”我吃惊地看他,他的话听上去与众不同,挺有意思。

  “对自己发牢骚,对你喜欢的人撒娇。”他很聪明地说,“这是释缓内心压力的方式之一。”

  “听上去像我的心理医生吴大维的逻辑,不过你能这样认为,我挺高兴的。”

  “出版商会同意用这些插图吗?”他放下笔问我,我走近桌子,一张张地翻看那些作品,有些只是草稿,另一些则是精巧的成品,水粉的颜色薄而柔软,人物线条简洁,稍带夸张,蒙里狄格阿尼式的脖子一律都是长长的,眼睛则是东方人特有的狭长单薄,传达出一丝悲伤,还有滑稽和天真。

  而这正是我的文字与他的画之间共同拥有的一个特质。

  “我爱这些插画,就算我的小说没能完成,它们也能独立存在,也能当众展出。人们会喜欢的。”我伸脸过去,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答应我,一定要画下去,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画家。”

  “我还没想过这个。”他平静地说,“并且我不一定要成名成家。”这是老实话, 他从来没什么野心,将来也不会有。中国人就有句老话“3岁看到80”,意思是一个人即使从3岁长到80岁, 也绝不会从骨子里改变自己某些东西,这样的话很多人都可以早早地预见到制己老之将至时的生活图景了。

  “不是出名不出名的问题,而是给自己心理一个稳固的支撑,一个可以欢乐走完一生的理由。”我坚持地说,还有一句话我没有说出口:“也是使你永久脱离毒品与幽闭生活的一股推力。”如果他有做大画家的愿望,他的绝大部分注意力就会集中在这一点上。

  我曾在以前写过一句话:人生像一场慢性病,而给自己找一件有意义的事去做就成了漫长的治疗的手段。

  “所有问题的症结只是:永远不要自己骗自己。”他简单地说,目光犀利地盯了我一眼(他很少有这样的眼神,从戒毒所出来后,他身上某些细微的变化陆陆续续地显露出来),仿佛我在用正义凛然的人生大道理自欺欺人,制造了一个香喷喷、甜丝丝的陷阱。

  “好吧,你说得对,”我边说边往外走,“这就是我爱你的原因。”

  “coco。 ” 他在身后叫住我,用纸巾抹着手上的湿颜料,神情紧张而愉快,“我的意思你也明白,——每天一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在我的枕头边,我就感到了百分之百的快乐。”

  见马克前我曾为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出门而踌躇,结果却发现出门幽会根本不需要借口。天天在马当娜家里玩“帝国反击”游戏,说要通宵打连击,我把电话挂了,穿上掐腰的透明长衫和黑色低腰裤,在颧骨上涂了银粉就出门了。

  我在永福路复兴路十字交叉口看到了长手长脚的马克,他穿得整洁、芬芳,站在一盏路灯下,像刚从电影上走下来,从太平洋飘流过来。我的异国情人,有一双美得邪气的蓝眼睛,一个无与伦比的翘屁股,和大得吓人的那玩艺儿。每次见到他,我就想我愿意为他而死,死在他身下,每次离开他,我就又会想应该去死的人是他。

  当他从我身上跌下来,摇摇晃晃地抱起我,走进浴室,当他用粘着浴露的手伸进我的两腿间,细细地洗着他残留下来的精液和从阴道分泌出来的爱液,当他再次冲动着勃起,一把拎起我,放在他的小腹上,当我们在浴露的润滑下再次做爱,当我看到他在我分开的大腿下喘息,叫我的名字,当所有的汗所有的水所有的高潮同时向我们的身体袭来时,我就想这个德国人应该去死。

  闭上眼睛,性的本能与死的本能永远都只有一线一隔,我曾在小说《欲望手枪》里安排了女主人公的父亲在女儿与军官情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爱时达到高潮时死去,那篇小说给我带来男性仰慕者和媒体的恶意中伤。

  我们拥抱亲吻,手拉手走进一扇铁门,穿过一个花园,在紫色绣球花的迷香中走进小小的录像放映厅。我远远地站在座位后面的墙角,看马克与他的金发朋友们用德语问好、交谈。其中一个短发的女人不时地朝我这边看过来,外国女人看自己同胞带来的中国情妇的眼光总是很微妙,有点像看一个入侵者,在华的洋女人选择情人或丈夫的范围远远小于洋男人,她们一般不喜欢中国男人,可无数中国女人又跟她们争洋男人。

  跟马克在一起的某些时刻,我会有深深的羞耻感,我怕被别人当成与其他钓洋龟的中国女人一样,因为那样的女人都很贱,并不择手段只为了出国。为此我总是板着脸站在角落,对马克飘过来的脉脉含情之眼神报以怒视和冷瞥。很好笑。

  马克走过来,对我说,电影结束后和女导演一起喝杯咖啡吧。

  人太多,我们一直都站着看,我承认那些梦游似的冰川与火车的画面我都看不太懂。但我想这个女导演是在尝试表现一种人类共有的生存恐惧感,无助感,她选择用了一种强有力的表现形式,而且电影画面的色彩很迷人,在白与黑的强对比中又有紫色与蓝色的奇妙和谐,逛遍上海时装店也不会找到这种纯艺术的而又吸引人的色彩拼贴。我喜欢能拍出这样电影的导演。

  电影结束时我见到了导演莎米尔,一个头发剃成男子般短穿黑色短裙的雅利安种女人,她有一双散发狂热的碧色眼睛,长而笔挺的腿。马克向她介绍了我,她用那种很特别的眼神看着我,拘谨地伸出手,我却伸臂对她行了拥抱礼,她似乎有些意外,但很高兴。

  就像马克事先对我说的那样,莎米尔是个地道的累斯嫔。从她看我的眼神里有一种幽然情挑的有别于一般女性间交流的东西。

  我们坐在park 97楼的雕花护栏边, 在碎金闪烁的灯光和熏暖的壁画、氤氲的音乐气味中喝酒,park的老板之一美籍华人tony在楼下来回穿梭地应酬着,他一抬头看到了我们,匆匆做了个“你们好”的手势。

  莎米尔咳嗽了一声,把我的红缎刺绣手袋拿过去,细细看了一会儿,对我微微一笑,说,“很可爱。”我点点头,对她微笑。“我必须承认,我没有完全看懂你的电影。”马克首先对莎米尔说。

  “我也是。”我说,“但我被画面上的色彩迷住了,那些光线彼此对抗,但又彼此诱惑,很难在别的电影或街头时装店里看到这种色彩组合。”

  她笑起来,“我没有想过时装店与我的电影的关系。”

  “看完之后觉得像以前做过的梦,或者是别人告诉我的一个故事,也许是以前读co co小说时一瞬间产生的情绪, 总而言之我很喜欢这种感觉。……比如先把什么东西打碎了,然后重新拼凑起来,令人多愁善感。”

  莎米尔做了个用手掩胸的姿势,“真的吗?”她说话的声音里有种奇怪的童音,举手投足忽而沉静如水,然后又会突然爆发,当她同意你的意见时就会伸手抓住你的手腕,用令人信服的口气强调说,“是的,就是这样子的。”

  这是个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女人。她经历丰富,去过北极洲拍片,爬上过一道冰冻凝固住的大瀑布,叫“哀泣之墙”,像凝滞住的眼泪变成的墙。目前她在德国最大的文化交流机构daad工作,负责影视图像这一领域,认识北京和上海所有的地下电影从事者和前卫新锐的电影人。每年这个机构都会举办交流活动,邀请包括中国在内的国家的艺术家赴德。有很多人喜欢她,而我对她的好感则直接地来自于刚看过的电影《飞行旅程》。

  她问起我的小说,我说讲的都是发生在上海这个后殖民情调花园里的混乱而真实的故事。“有一篇译成德文的小说,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迭给你。”我情真意切地说。那还是在复旦读书时一个读德文的男生爱上我以后替我翻译的,他是个优等生,没等毕业就去了柏林留学。

  她对我微笑,那笑像叫不出名的花儿开在春风里。她把一张写有电子信箱,电话、传真、信址的名片递给我,“不要丢,以后我们还会有机会见面的。”她说。

  “哦, 你爱上coco了。 ” 马克开玩笑地说。“so what?”莎米尔笑起来,“这是个不一样的女孩,不仅聪明,还很美,是个可怕的宝贝……我相信她什么都会说,什么都会做的。”这句话一下子打动了我,我一瞬间浑身凝固,有过电的感觉。我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最了解女人的无一例外地总是女人。一个女人总是能精确无误地揭示出另一个女人最细微最秘密的特质。

  为了这句有知遇之恩的话,临别之前我们站在park门口的树影里亲密接吻。她的嘴唇里的潮湿和温暖像奇异的花蕊吸引住了我,肉体的喜悦突如其来,我们的舌头像名贵丝绸那样柔滑而危险地叠绕在一起。我分不清与陌生女人的这一道暧昧的界限如何越过,从谈话到亲吻,从告别的吻到情欲的吻。

  一盏路灯光突然熄灭,某种沉重如重击的但又超脱的感觉降临,她的一只手抚到了我的胸,隔着胸衣轻捻那突起如花蕾的乳头,另一只手滑到了我的大腿。

  路灯光又突然地重放光明,我如梦初醒,从那股莫名其妙的吸引力中挣脱出来,马克站在一边安静地欣赏着这一幕,仿佛对此情此景很是享受。

  “你太可爱——可惜我明天就要回国了。”莎米尔轻声说,然后她与马克拥抱,“再见吧。”

  坐在马克的别克车上,我还有些恍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我轻抚着头发说。

  “你首先被她的电影迷住了,”马克抓起我的手吻了吻,“一个聪敏女人吻另一个聪敏女人真是让人惊心动魄,聪敏的就是性感的。”这话听上去一点都不男权,相反体恤宽容令女人感动。

  为了这句话,我一路上湿漉漉地飞翔,然后到了他那大得可以四处发疯的公寓。打开唱机,放上一盘徐丽仙的评弹唱段,一边脱衣服一边向厨房走去。

  他突然想起冰箱里还有我特别爱吃的蓝莓水果冻,示意我稍等片刻,然后走进厨房, 听到一阵盘盏的叮当声, 然后他赤身裸体端着一盘果冻和银匙走到床边。“蜜糖,吃一口吧,”他用银匙喂到我的嘴边。

  我们一人一口地分享着这盘美味果冻,四目相望,突然笑起来。他一把把我推倒,像个亚得里亚海边穴居的野蛮人那样拱着脑袋用冰凉甜味的舌头吻我的腹部。“你有一个美妙无比的私处,从柏林到上海这段距离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尤物。”我张着眼睛茫然地盯着大花板,肉体的快乐麻痹了我大脑知觉,夺去了我所有的智商。“最美私处奖”听上去不错,也许远比“年度最佳小说奖”更令一个女人心动吧。

  他吃一口果冻再吃一口我,像食人族的酋长。当他挺身而进的时候我很快就遏制不住地爆发了。“想不想要一个孩子?”他很不负责任地咕哝着,用力戳着。一瞬间,性的感觉如此地排山倒海,以至于我像跟天底下所有的男人做了爱。

  二十六、初夏的样子

  我们寻找着征兆,但什么也没显露

  ——苏珊·维加

  快乐,快乐,青春是什么?

  ——斯维德

  5月8日, 美国战机用炸弹轰炸了中国驻南斯拉夫领馆,三颗炸弹从屋顶穿越5层楼,直抵地下室,《参考消息》和《光明日报》的三位记者殉职身亡,另外伤二十多名。当天下午5点半,在上海乌鲁木齐路美领馆前聚集了上海各高校的大学生,他们举着标语呼喊“反对强权暴力,拥护主权与和平”,一些鸡蛋和矿泉水瓶像长了翅膀一样飞进美领馆围墙内,学生越来越多,抗议活动持续到了次日。

  马当娜带着一帮欧美老外朋友前去探视,拍了照片回来给我们看,照片里给我印象深刻的是一对上戏编导专业的情侣,每人高举双手举一块纸牌,上面写着“主权啊”、“peace”,马当娜说他们在现场站了一个多小时一动不动,像雕塑一样。那女孩浓眉大眼,像五六十年代的青年,两个人穿着情侣装:。

  马当娜的一个朋友johnson还从钱包里抽出一叠一元面值的美金送给学生们点火焚烧。

  “不会打仗吧。”天天担心地说。他母亲康妮现在是西班牙人,我的秘密情人马克是德国人,他们都属于被讨伐的北约(nato),马当娜身边更有一帮贪玩的大大咧咧的美国佬。

  5月9日,深市,沪市股价大跌,五角场一家肯德基店关门大吉。从晚上开始,大批黑客攻击美国数百个站点,美国能源部,内政部等被黑掉,其中能源部的主页被加进了几张受害人照片和中国国旗,北约站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