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公子白了他一眼:「装,你就给我装吧,你会不知道她是谁?你当年不是很迷她的吗,她的每一次比赛你不是都去捧场的吗,怎麽会不记得她呢?不可能,不可能。」
林晨树笑道:「我也是刚才才确定她就是那个杜晓西的。我就说看着她脸熟,想不到竟然是那个杜晓西,她刚来的时候你能认出她吗?」
刘公子仔细看了我许久,摇摇头:「是变了很多,要不是这头发,这名字,这球技,我还真不会想到是那个杜晓西。」
林晨树很得意:「变了很多吧,都老得不能看了。」
虽然说得很低声,还是很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朵,我又气又怒,我干嘛要在这里听他们对我品头论足,我扔下一句「我去换衣服」扭头就走。
我在更衣室的澡堂里冲了一个澡,温热的水冲在身上我才发现自己真的老了,刚才的兴奋劲一过,才发现身子几乎不是自己的了,又酸又疼,不服老不行。想当年,这样的比赛,我可以连着打两场,而且绝对没有後遗症。
是我最风光的时候,我在市里的大学生网球比赛中夺得了女子冠军,并且打进了大运会的前三,在我的学校是前所未有的荣誉。刘公子在的f大的人会记得我是因为我在第一轮就爆冷淘汰了他们学校的选手,上届冠军,放风要两个6:0把我淘汰出局的那位,结果我淘汰了她,一个6:2,一个6:0,那时的我对轻视我的人从不留情,是自卑激发出来的自信:我没有一样如他,幸好网球我可以比他强;但是这自信也是他给我的,因为他的信任,我才可以站在顶端。
果然,离开了他,我什麽也不是,没有了他,我一事无成。
8
我出更衣室的时候,心情有些沮丧。
为自己的现状沮丧丶为不能忘记过去的自己沮丧。
林晨树坐在沙发上等我,见我出来,笑着迎了上来:「好了?走吧。」
「去哪儿?」
「去庆祝呵,我该好好谢谢你,饭後去喝一杯怎麽样?」
我四处看看,没有看到刘公子他们:「他们两个呢?」
「早走了,人家正热乎着呢,你去做什麽电灯泡?」
只有我和他两个,还是算了,我不想惹事:「算了,我累了,想早点回家。」
林晨树仔细打量着我:「你不是怕我吧,放心,我对自己的职员很有分寸,我对你会很规矩的,我保证。」
他不保证也就罢了,他一说保证我就心跳得厉害,这个人的保证一点都不可靠,我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真的累了,下次吧。」
林晨树了解地点点头:「是呵,年纪大了,经过这麽剧烈的运动,累了,可以理解,我送你回去吧。」
这小子长得一表人才怎麽不说人话呢,我哪里招他了,句句不让人舒心,我年纪大我知道,不用他时时刻刻提醒我。
我一脸的不快,林晨树忙讨好地递给我一个盒子:「打开看看。」
我打开盒子,是一只漂亮的卡帝亚女表,我疑惑地朝林晨树看看:「干嘛?」
「今天的赌注,这只是你的。」说着晃晃手上的表:「这只是我的,我说过我下了大赌注的。」
这女表北北也有一只,我知道价格大概在三万,那男表应该更贵,我听说过有钱人把一辆奥迪车戴在手上,但一场网球的赌注就是一辆中档轿车,也太腐败了。
我还给他:「我不要。」
林晨树不解地看着我:「说了是赌注,你赢的,应得的。」
「我不随便收人礼物的,尤其是男人的。」虽然我也喜欢那表,但好像真的不能收。
林晨树的脸立刻垮了下来「你不是不收男人的礼物,你是不想收我的礼物吧,放心,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说完把盒子扔给我:「本来就是你的,你随便处置吧,扔了也好送人也好,随便你。怎麽这麽没劲呢。」说完看也不看我,抬脚就走。
怎麽有这麽爱生气的人?不是说送我回家的吗?我看看手上的盒子,拿着就拿着吧,反正对他们这些有钱人来说,这东西就像是几十块的玩具手表,收几十块钱的东西应该没问题吧?早知道这样,刚才就痛痛快快说声谢谢收下该多好,还得自己打车回家,这时间车不好打。
我正往外走,手机响了,是北北,我们最近很久没见面了,因为她比我忙太多,所以通常都是她约我,最近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麽。
「我在做头发,师傅的手艺很好,你快来。」
她不是有专门的发型师吗?都是手艺顶尖的人,还在外面瞎折腾啥?再说她去的都是贵得吓死人的地方,不适合我们这种穷人:「我刚打了场网球,累了,不想去了。」
「你又开始打网球了?已经五年不碰的东西,一定有故事,我要听,你赶快来,我等你。」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
我看着手中的手机,是谁发明了这麽一个破玩意,有了这东西走到哪都逃不掉,就像风筝被人攥住了线。我自己也是的,没事干嘛说打网球的事,北北是好奇宝宝,被她折腾一晚上我明天也不用上班了。
我到理发店的时候北北已好了,正在悠闲地喝茶,果然是一家很气派的店,门口的价目表我刚扫过一眼,都是四位数,绝对不适合我。
我没好气:「你都好了,还叫我过来干嘛,走吧,吃饭去吧。」
北北轻轻地嘘了一声,你就洗个头吧,我请你,我坐在这等你。」
有问题。北北一向是最没耐性的,肯在这里等我,一定有问题。我顺着她的眼光望去,那儿有一个年轻的发型师正在给客人剪头发,是个帅哥,原来如此,我也不拆穿她,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头,还难得地做了按摩,而北北,这个花痴就坐在那里看了一个小时,有那麽好看吗?
吃饭的时候我忍不住问她:「有那麽好看吗,那个男孩子。」
「哪个男孩子?」北北跟我装傻。
「你知道我说哪个,口水都流了一地了,真丢人,莫北北,你是二十岁吗,怎麽像个怀春的少女,真看上人家了?」
北北看着我:「你不觉得那个人很像一个人吗?」
我仔细回忆刚才见到的那个男生,是觉得有些眼熟,像一个人,他很像展东,方展东,北北以前的男朋友。
「像吧,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吓了一跳,怎麽会这麽像呢?」
哪有很像,因为北北的缘故,我刚才仔细看过那个人,眉眼,还有笑容确实有几分相似,但绝不会很像,北北呵北北:「哪有很像,我见过比他更像展东的人。」
「但那个人一定不会也叫展东。」
真有这样的事情?我不信:「他真的也叫展东?」
「是呀,很神奇吧,他叫季展东。」
我无语了,难怪北北有些失常,也太巧了:「你准备怎麽办?那个人看起来很小,和你不合适。」
北北白了我一眼:「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就想远远的看看他,他很像那个时候的展东。」
还能说什麽呢,谁知道名主播北北会这麽傻呢?
「展东有消息吗?」我小声问。
北北苦笑:「他说一定要成功了再回来,大概还没成功吧?男人根本不知道女人真正需要的是什麽。别说我了,和谁打球去了?」
「林晨树。」我说完立刻摀住了耳朵。
果然是北北的尖叫:「和他?你没有问题吧?为了这个花花公子,你要放弃江南?」
「江南和我早就不可能了,五年前我们就结束了。」
「你敢说你这麽些年不是在等他!」
「没有等他,只是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决不是因为等他。」我说得肯定无比。
「你撒谎。」北北看也不看我,说得很肯定。
也不算是撒谎吧,我真的没有存心要等那个人,只是那个人早已蒙上了我的眼睛,让我看不到别样的风景,对於别的男人,我的心从来没有打开过,我的眼睛从来没有睁开过。
北北看着我,一脸的同情:「我也不希望你还想着江南,但林晨树不行,那个人的历史太不清白,我怕你会受伤。」
我笑了,北北就爱杞人忧天:「我和他没什麽,就是纯粹打一场球,在那个人眼里我又老又没有风情,你不用担心。」
北北很不屑:「那个人根本是个瞎子,他瞎了也好,我就放心了。」
北北的心绪立刻变得很好,真是个单纯又可爱的人,展东怎麽会舍得离开,我看着北北:「方展东哪里好,成绩差,连大学也没考上,你喜欢他什麽?」
北北白了我一眼:「别忘了他倒数第二的时候倒数第一的那个人是你,你还敢说?江南为什麽喜欢这样的你,连麻省理工都肯为了你放弃,你告诉我为什麽?」
是呵,为什麽?班上46名同学经常考46名的我,他为什麽要和这样的我在一起,如果一开始就不要开始,现在会不会幸福很多?
9
我差点迟到。
昨天和北北喝了太多的酒,早上差点就起不来了,幸好老妈把我打了起来,难得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老妈比我还紧张,我想偷懒,她都不答应。
林晨树竟然没来。今天早上有公司的大客户来访,他应该是知道的,怎麽会没来呢?其实经过几个月的相处,我多少有些了解林晨树这个人,即便是在和我恶斗的那段时间,他缺席的也是公司内部的一些会议,真正重要的会议特别是公司重要客户的来访他一次也没有迟到过,对於工作,他并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麽不上心,是个表里不一的人,需要时间才能了解的一个人。
我连忙给他打电话,没人接,我不停地打,我不以为他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又和我闹别扭,今天的客户有多重要,他比我更了解,一定是出什麽事情了,我续拨电话。
我大概拨了几十次,才听到他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我忙说:「林总,今天sj公司来签合同,你什麽时候到?」
一阵猛烈的咳嗽,然後是他的声音,很低沉:「我病了,可能来不了了,你赶快和林董汇报——」
电话传来嘟嘟的声音,挂断了,像是病得很重的样子。我连忙去找林明远,像他简单汇报了一下。
「林总真的病了?」
林晨树这个人也真是可怜,连老爸都不相信他:「应该是真的,我看他咳得很厉害。」
「他这个人装病是一绝,从小就这样。我知道了,我会让李总和我一起去,你去忙吧。」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林董,我还是去看看他吧,他从来没有这样过,我想应该是真的病了,我有些不放心。」
林明远深深地看着我:「你觉得他这次是真的病了?」
怎麽这麽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呢?我点点头:「我看是真的,我可以去吗?」
林明远点点头,忽又叫住我,递给我一把钥匙:「你赶快去吧,是他房门的钥匙,如果有什麽事给我打电话。」
林明远在一分钟内又变成了慈父,这父子俩到底是怎麽回事,都喜欢把自己的真实感情隐藏起来,弄得这麽辛苦很有趣吗?
林晨树住在六楼,也是公寓的顶楼,我以前在楼下等过他,不过没上去过。我是爬楼梯上去的,本来是有电梯的,还有四部,不过停电,再多的电梯也没用,听说是交通事故把电线给拽到了,这时候顶级豪宅也没用,一样得走路。
我死命地按林晨树的门铃,却没有人来开,我犹豫了许久,还是用钥匙开了门。我本以为会看到不知怎样的豪宅,让我很吃惊,就是一百平米左右的房子,装修得很简单,却很舒服,一点也不像林晨树的风格,他一向什麽都要最好的,在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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