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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阅读

作品:鬼眼新娘2|作者:Lily435193|分类:综合类型|更新:2025-05-20 16:26:57|下载:鬼眼新娘2TXT下载
  “系里要评奖学金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可是大吉普利用职务之便把那贫困生的名额挤掉了,他巴结了系主任家的公子。那花花公子又不缺那几个子儿,拿了别人辛苦争取的柴米钱去挥霍泡妞。他就算不是丧尽天良,也算得上为虎作伥了!”她很气愤,一张小床摇摇晃晃。

  “上面没有人管管吗?”

  “呵呵,”她哼出两声冷笑,“他的野心正在潜移默化迅速膨胀,你没见他现在溜须拍马阳奉阴违的模样,让人心里发寒……”

  “若这样……那是该好好劝劝了。不过脑袋上浇盆水下去,是不是……”现在已是秋天了。

  她气哼哼地接着说:“我不想让他这么没志气地活着。男人应该活得有血性……等我们毕业了,他可以和我去沿海城市找工作,或者我们自己联系实习单位,矮脚母鸡勤生蛋,初出狸猫凶似虎。只要多学多磨炼,总会有出息的。现在……我不想他被市侩附庸彻底埋汰了。”

  我拨一拨她的刘海,劝她早点睡:“心事多了太累人,你不是怕老得快吗?”

  她乖乖地闭上眼睛,攥着我的胳膊睡去。我看着她那张年轻的脸,心底思潮起伏。我们都处在情窦初开的年纪,爱情是朵绮丽的花蕾,不应该过早地夭折,青春是我们唯一的筹码,我也不愿见它奋不顾身地陨落。我希望我们都能爱惜自己、珍惜时光,无论有多少人的人生轨道与我们交叉而过,我们都要坚定自己的方向,痛彻痛悟。

  我轻轻拍拍她的脸:你和我不同,我从生下来就被预言,生命早被那个巨大的影子笼罩覆盖,我在一切似乎都已安排停当的生命里荡漾,迷惑,徘徊,重生。而你……没有那些无形的桎梏更应该理所当然地飞。当爱情摇摇欲坠的时候,我们不一定能做到波澜不惊,但至少我们要相信,坎坷过去天空依然明朗。

  是的!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

  旭日东升。

  周日的早上,懒觉成了学生时代的饕餮享受。忽闻宿舍楼后面一声凄厉的喊叫,我们这栋楼瞬间炸锅。

  “什么声音?”苹果嗖一下坐了起来。

  “我也听到了。好像是……从后面传过来的。”我抬起头看看窗户后面,白色的窗帘被风送拂,没有任何异常。

  “后面?咱楼后面就是女澡堂啊!只隔一个院墙一排树。”她套上拖鞋就往窗户边上跑,“有苗头!肯定出事了!”

  “出事?”

  “肯定是澡堂里面出事了,你看,已经有人往上围了,我敢说要不了一个小时咱楼后面就得围得水泄不通。”

  我们趴在窗台上等着看,其他宿舍的窗台上也一样多出几个脑袋,在向澡堂张望。

  半个小时之后,四个人从澡堂里抬出一个担架,上面蒙着白布,白布下掉出一双苍白的手,软绵绵地耷拉在架子侧面。

  “真的出事了……”

  我回头,旁边已经没了人影,再低头看,她已经蹿到楼下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潮里面包打听去了。

  “哎呀!我知道是谁出事了。”她人还没有冲上楼,声音就先到了。

  “谁呢?”

  “是女澡堂那个门卫管理员阿姨,就是昨天值班那个。”

  我的耳朵嗡一声,难道我昨天和管理员分开不久,她就死了?

  澡堂门口围着的人群被渐渐遣散,只剩下几个在拿着本子做记录的人。

  接下来故技重施,这个学生澡堂“因维修管道”而暂时被封闭。

  校园血咒 2

  我的心跳得很快……

  莫不是澡堂里也布下了杀机?

  可惜学校封锁了消息,那值班阿姨是怎么死的?没有结论……

  下午澡堂又重新开放,一切如故,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周日一整天,大吉普都没在我们宿舍的窗户下面出现。我劝苹果:“你去找找他吧,说不定还在生气呢。”

  “拉倒吧!”她越说越犟。

  “你要是抹不开面子,我帮你去叫他?”

  “别去!你一个女孩儿家,去男生宿舍算什么事。夏天咱们宿舍楼里都是裸体的女生去冲凉。他们男生宿舍楼也是一样的。只是现在进入秋天了,女生改去澡堂,男生照样还赖在宿舍楼的水房冲凉。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来,光着腚直跳脚。”

  我诧异地瞪着她:“说的好像你亲眼看见了一样。”

  “我……”她把小嘴一撅,“还不是为了臭吉普。上次他非要我去他们宿舍等他,就看见一个男生正从水房冲出来,啥也没穿。当时把我吓得一声尖叫,那男生羞愧难当,赶紧把塑料脸盆扣在自己屁股上跑回宿舍……”

  就在我们乐不可支的时候,楼下开始有人叫我们宿舍的号:“207——207——”那七字拖得好长,颇像美声专业练花腔的学生。

  我和苹果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异口同声:“莫言!”

  “你昨天是怎么劝走他的?”我问苹果。

  “那还能咋劝,跟他说明天再来呗!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

  我急得差点跳起来:“你就这么劝呢?”

  “哎呀!”她拖着长腔说,“其实那小孩儿真挺不错的,脾气好,哪跟大吉普似的,像个炮仗一点就炸!不过本来我是想逗他的,谁知道刚和他说完前一句,大吉普就来了……那后面,就啥也没说成了。”

  我蹲在窗户下面,不敢站起来,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

  “你蹲这儿干吗?”苹果拉我起来,“他又看不见你。不怕!我替你挡了他。”她向窗户外面探出脑袋问道,“莫言你干吗?”

  “我找蓝……”

  “不在!上别处找去吧!”

  “她去哪儿了?”

  苹果眼珠转转,张口就说:“她去学十楼上自习了,你去那儿看看吧!”然后她喜滋滋地转过头来跟我说,“搞定了!傻小子去自习楼了。”

  我怔怔地看着她:“怎么骗他呀?”

  “不把他支走,我们怎么出去。”她一边说一边换球鞋。

  “你要去干吗?”

  “跑步去。”

  我摇头:“恋爱中的人最容易受刺激,情绪起伏时不是剧烈运动就是暴饮暴食,你还不错,运动是正道,总比暴饮暴食强。”

  “谁说的?”她腮帮子气鼓鼓地,“我跑完就去肯德基海餐一顿。”

  我愣愣地看着她那张圆脸:“莫非你想变沈殿霞?”

  “我乐意!”她撅着小嘴赌气,出门前回望我,“你是要独守空房,还是跟我一起去东操场呀?”

  “怕了你了,我陪你吧!”没有换球鞋,我穿着丁字拖鞋跟着她出去。

  “你不跑吗?”

  我笑眯眯地看她:“我还没遇到能刺激我大跑特跑的事儿。”

  我们一前一后互相追赶,跑得气喘吁吁。

  风在耳畔呼啸,可我忽然感觉一阵阴冷,好像四周野茫茫,绿荫场一下子变得空荡荡。呼吸声一起一伏,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只觉得好像跑出了地球磁场。

  有种异样的感觉,却说不出来。

  “你去跑道上吧!”我暂时和她分开,“我上场子边上看着你。”

  “你上哪儿待着?”

  “那儿!”我单手一指,“那边有运动器械,我去荡秋千。”

  东操场的南边,有两个高高的秋千,我占了一个,悠悠地荡起来。

  苹果像个白色的小点,在操场的尽头画圈圈。

  皓月当空,星星都藏了起来。秋千荡得高一点,就感觉好像能荡到月宫的桂树上去。

  “你的脚真好看!”

  有人在说话。

  说我吗?

  我回头,旁边的秋千上多了一个人。

  “绿草茵茵,一双秀足洁白如玉。我曾经也在这草地上跑过,也像你一样,甩开鞋子放肆地奔跑。有人在追逐我,嬉笑声不断,可是现在没有了……”说话的是个女孩儿,看起来温柔和顺,似桂如兰。光洁的额头,秀气的口鼻,皓齿蛾眉,楚楚可怜。普通的马尾辫子在脑后梳理得十分整齐,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袖衬衫,白色的荷叶裙,文静地并起双腿。

  “你在和我说话吗?”我怔怔地看她,什么时候来的?

  “这里还有别人吗?”她反诘我。

  我对她微笑,她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说话:“上个学期我还在这儿荡秋千呢!他在后面推,我能荡得好高,几乎可以躺着看月亮了。”她说着,嘴角露出甜蜜的弧线,似乎陷入回忆。

  “他……”我疑心这女子有点痴,便扭过头去不说话,只把目光追寻苹果的身影。

  “你为什么不理我?”女子幽幽地看着我,轻轻地叹气。

  无可奈何,我对她礼貌地笑笑:“抱歉,我们并不认识,我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明白的,只是你故意不理我!”她似乎很委屈。

  我站起来想走了,她却要哭了:“我知道,你不想要我了……

  “呃……”有点尴尬,“我是女的呀!”现在可以确定她追忆的人绝对不是我。

  她冲上来拉我的衣角,忽然变了模样,似乎只一秒钟便瘦得伶仃枯槁,两颊的圆润的皮肤都塌下去,嘴唇也瞬间失去了血色,只余下一双明晃晃的大眼睛闪闪发亮。她用眼角的余光游移到我的面颊,古怪地发笑:“每年都要死双数,今年已经有三个了。接下来……该你了。”

  我的脑壳受到巨大震荡一般停滞思考,愣了足足有几分钟。她说什么?

  “你这么胡说对你有什么好处?”我有些生气。

  她又是冷笑:“你看看,你身后。”

  我缓缓地转头,瞳孔放大,整个人被雷电击中一样呆掉:我的影子……头和身子是藕断丝连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我转过来大喝。却发现拽着我衣角的不是个女子,是个傻头傻脑的胖小子,大概十几岁模样,眼神涣散,口角流涎。

  我大惊,颠了几步向后退去:“你又是谁?”刚才和我说话的明明是个妙龄少女呀!

  呆傻的男孩儿哧哧地笑着:“姑姑!姑姑!!”

  “呀!”我一惊,胳膊上激起大片的小疙瘩。

  “若惜!”苹果喘着气向我跑过来,冲到那男孩儿和我之间,把他轻轻推开,“你到别处玩儿去吧!啊!听话!”

  校园血咒 3

  男孩儿果然乖乖地转身走了。

  我愣着问苹果:“你认识他?”

  “谁认识啊!听说这附近有个患脑瘫的半大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说着她扑哧一声笑了,“好像什么好事都能叫你撞见。”

  “别瞎说。”我还烦恼呢!

  “不过……”她看着那孩子背影叹气,“那孩子也挺可怜的,这辈子算是废了……姑姑?难道他把你当成小龙女了?”

  我无心听她的玩笑,四下寻找,方才和我说话的女子已无影无踪。

  “跑得累死了……”她一边嘟囔,一边把外套脱掉,露出一件黑白相间的运动背心。

  “热量都消耗了?”

  “差不多!”

  “那我们回去!”

  “这里抗议!”她指一指肚子,“它需要鸡大腿!”

  “拉倒吧你!快回去。”我催她。

  起风了,阴飕飕的风。

  “谁说我说笑呢,我说真的,肯德基正在召唤我呢!你先回吧!”说着,她头也不回地朝南门方向跑……

  已经接近熄灯时间了,苹果仍没有回来。

  我洗漱完毕,坐在床上看书。白纱窗帘时不时地被风撩起,屋里阵阵阴凉。

  时钟即将指向午夜十二点了,我看看门口:这丫头,还不回来?

  我下床去关窗,无意中看见窗下对面的桦树边站着两个人,正是苹果和大吉普。嗯?死鸭子嘴硬,还是要和好吧!我无意偷窥,窗户关闭之前的瞬间听见一声清脆的“啪!”

  心里一惊。再打开窗户一看,大吉普正捂着半边腮帮子揉呢!接着苹果转身要跑,大吉普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拽进怀里,嘴里还嚷嚷着:“打吧!打吧!打残了打傻了你就直接负责我下半生吧!”

  我心里怦怦乱跳,赶紧关窗户,再不管他们闹什么。

  宿舍门留了一道缝,我先睡下。

  凌晨三点时。

  我忽然睁开眼睛:白纱窗帘又飘了起来,在夜幕中看去就像是个飘忽的魅影。奇怪!我不是睡前关好窗户了吗?

  起床再去关窗,确定插销是插好的,才回去睡。爬上床铺前看了一眼苹果的床——空的。她怎么没回来?

  再抬头看看,门已经是锁死状态。

  大概是风大的缘故吧!我安慰自己,又打开门,准备留条缝。门帘子呼啦呼啦地响个不停,有这么大的风吗?我正准备把帘子挑起挂上门钉,忽然发现,门帘的下面竟然有两条腿。一双赤脚。

  心尖猛一阵紧缩。

  是谁?为什么半夜站在我门前?困意全无,脖子僵硬得无法转动。

  我提醒自己要镇定!镇定!再镇定!

  伸出颤抖的手,缓缓伸出去,准备破釜沉舟掀开那扇门帘……

  突然,楼道里的长明灯灭了。

  一片漆黑。

  “啊——”

  一声尖叫响彻整栋楼。

  我抓住木门死命地狠狠摔上!背靠在门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我不敢看。

  这种心理威慑,我现在还逾越不了。

  我以为这小小的宿舍里是安全的,可是那一扇普通的木门真的能把一切都关在外面吗?此刻,正有一双手从木门的另一边穿过来,尖锐的指甲划过我的肩膀,我感觉到了刺痛……

  我慌乱地逃开,离开那扇门。

  仔细地看,揉揉眼睛睁大了去看,门还是门,并没有什么手穿门而入。我紧紧按住胸口,心快要蹦出来了。

  这时,门开了。

  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苹果……”我激动地想要奔跑过去,腿却是软的。

  苹果诧异地瞪大眼睛:“你怎么坐在地上迎接我呀?”

  我忐忑地问她:“你刚才回来时,有没有看见宿舍门口站着什么人?”

  “没呀!”她脱口而出,“楼道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想一想,叹口气:“刚才楼道里的长明灯灭了,一团漆黑,你怎么可能看见什么。”

  “你说胡话呢?”她伸手摸摸我的额头,“楼道里一直亮着呀!”

  我惊恐地看着她的眼睛:“你说什么?”

  “不信我开门给你看。”她站起身去开门。

  外面一切太平,灯光闪烁着昏暗的光,门帘仍在风中舞动,只有单调的呼啦声……

  周一早晨。

  我在学十楼的阶梯教室占了两个位置。苹果没睡好,早上起晚了。

  等她慌慌张张跑来时,这节文学选修已经开讲了。我把占位置的课本移过来,她咕咚一声坐下,连打了两个哈欠。

  台上的讲师正在滔滔不绝地讲名著《金瓶梅》,讲到精彩处便是潘金莲和李瓶儿斗法,台下的学生听得津津有味,我俩把书本挡在脑袋前面说悄悄话。

  我问她:“昨天晚上干吗去了,回得那么晚?”

  她故意压低嗓门:“去南门外的小旅馆了。”

  “啊?”我差点跳起来。

  “你别那么大反应,我俩啥也没干。”

  “哦。”平定一下情绪,回头看看,没发现大吉普,“他这节课没来?”

  “估计在宿舍忏悔呢?”

  “忏悔啥?”

  “不忏悔也得顾及形象,他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为啥?”

  她憋红了脸对我说:“昨晚上大吉普想拉我干坏事来着,被我一巴掌打到床底下去了……”

  “你打他呀?”

  “打了,一个红色五指山,清晰可辨。”她还有点儿小得意,“当时就把他给打蒙了,我就说我要回宿舍。可惜那时间学校大门已经关了……”

  “你又翻墙了?”

  “嗯!半夜里可冷了,小北风呼啦呼啦地刮,我看他都快流鼻涕了。”

  “你还挺心疼他?”

  她努努嘴,说了一个字让我差点晕菜:“屁!”

  正在这时,授课老师点名叫到她,苹果机械化地“嗖”一声站起来:“到!”

  讲师问:“这位同学,请回答一下,我下面要讲的书目《醋葫芦》,作者是何人何朝代。”

  苹果转转眼珠,拿一双求知若渴的眼睛瞪着我。

  校园血咒 4

  我收到求救信号,赶紧把答案写在书背上:作者:伏雌教主,明朝,年代不详。

  “坐下!”讲师对这学生的回答十分满意,笑盈盈地让坐。

  苹果伸长了脖子问我:“什么伏雌教主?是金庸武侠吗?”

  “还日月神教呢!快听讲啦!”我弹她一下,赶紧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下课时经过十号楼背面的篮球场,水泥地上传来“咚!咚!咚!”的沉闷声音。

  我想绕道走,被苹果拽了回来:“干吗绕着走,你又没有做错事。做不成恋人还可以做朋友嘛!”

  果然,球篮下奔跑的人群中就有莫言。我拿书本挡着脸,闷着声向前走。

  “傻瓜!”苹果说,“他都看见我了,难道还不知道旁边的是你吗,咱们学校有几个像你一样条儿这么顺的?”

  我登时脸红了。

  她挎起我的胳膊一起走过球场外沿:“没事啦!他没追上来。”

  我放下书本,长出一口气。

  她嘻嘻地笑:“其实那孩子跟你有点像呢!两个人都傻呆呆的。”

  脚下踩到一片形状像蝴蝶翅膀的银杏叶子,我捡起来端详:“青桐染了黄斑,银杏叶子飘落,重阳木和枫香都变红了,黄连木和榉树也都泛了橙色,山麻杆和漆树映成了紫红色,秋季真的到来了呀!”

  “你呀,话题转得真快。服你啦!”她嬉笑着推我,“下午课后我们去打网球吧?”

  “网球?”

  “嗯。网球运动对你的力量,速度耐力,爆发力,柔韧性,灵敏度和协调能力都有很好的锻炼呢!”她冲蓝天舒一口气,“唉!我这么喜欢运动,偏偏老天不待见,没能给我一个秀挺的身材,我的腿啊!什么时候可以拔高生长啊!”

  噩梦来时总是防不胜防。

  这天夜里,我又掉进了梦魇的深渊。它太真实,让我分不清真假。

  白色的墙,常年被潮湿笼罩,瓷砖的缝隙中长出了绿色的青苔,表面黏稠湿滑。

  低头看看自己,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这裙子是我的吗?那么陌生,好像是窗户上挂着的白色窗纱,风一吹,裙脚便会飞扬。

  有一抹阳光从高高的天窗洒进来,照亮室内的一处地板,形成一个暖色的方块儿。在方块儿之外的地方,是青白色的水泥板,冷冰冰的。

  这是在哪儿?

  好熟悉的地方。扇形的拱门,湿漉漉的地面,还有滴答的水声。

  “哗啦——”

  一片死寂之后突然出现水管开闸的流水声。我一惊,猛然醒悟,这是女生宿舍楼后面的澡堂子!我怎么在这里?

  走进最里间,静谧的环境里,哗啦的流水声尤显突兀。

  谁?

  好像有人唱歌?

  再侧耳去听,又像是水的回音。

  我在这青灰色的世界里徘徊,好似身处迷宫。

  隔壁的房间忽然传来人声鼎沸的动静,吵吵嚷嚷,还有谁挤着谁,拿错了毛巾,踩了脚跟的争辩声。

  我绕到隔壁去看,一片灰暗,一个人也没见。

  刚才的声音又渐行渐远了,转而安静。

  水流声慢慢变大:“哗啦——哗啦——”

  真的有人在唱歌……

  很像呓语——

  “人如飞花,云如短歌,谁曾爱我。时而风光,时而坎坷,谁怜惜一个我。镜花水月,没法断绝,不能阻隔……”

  像痴了一样的怨。是个女子的轻唤,更像是哭泣,抖耸肩头的哭诉。

  “谁在那里?”我循着声音找过去……

  绕过里间,看见一团东西。准确地说,是看见一个人,白糊糊的,赤着脚,蓬头散发,呜呜咽咽地哭泣。我好奇地问她,“你是谁?”

  她抬起头面对我,苍白的面孔上没有五官。

  这人没有脸?

  “啊——”嗓子眼儿里一口凉气向上堵,一下子惊醒了。

  周二晚上是国际金融选修课。

  意外的是,这次选修课引我走进了西门边新落成的理科综合楼。这也是我第一次踏进这座富丽堂皇的白色建筑。楼梯都是通透的大型落地玻璃,明亮时尚,有新派建筑的风格。中庭的天井是由茶色、墨绿色、浅褐色、米色、绛紫色的玻璃拼接而成,像个绮丽的水晶宫。

  “真漂亮!”苹果的下巴夸张地仰着,身子成九十度的弯曲,“若惜你也是第一次来这栋大楼吧?”

  “嗯。的确漂亮。”我们胡乱调侃着,已经上了五楼。

  走进教室的时候,苹果拉了我一下:“我认得这个门牌号,是那个被施暴致死的女孩儿出事的地方。”

  “呃?”我大愕,一颗心又悬了起来,七上八下惊涛骇浪。

  她冲我嘿嘿直笑:“我逗你的,这间教室才不是呢,是隔壁那间!”

  “真的?”我天真地问。

  “是呀是呀!”她说罢硬生生地将我推了进去。

  我四下举目,果然没有看见什么冤灵,吁一口气,以为今日真就平安过去了。

  两课时过后,散场。

  我对苹果说:“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新大楼的洗手间不像老图书馆那样陈旧破败。这里到处都是现代文明的先进痕迹,雪白的瓷砖上还镶嵌了青花瓷的碎片装饰,清一色的墨绿玻璃洗手台很高雅。地板是桦木的,马桶还是进口的。我笑笑,学校这几年的升学率猛涨,收取的学费也是一路飙升,看来领导们的腰包都鼓了,盖楼的气派也一点儿不逊色。

  刚洗过脸就看见镜子里面有个褐色的点。这么干净的镜面有污点多扫兴呢!我伸手,想擦掉它。却发现这污点渐渐活动起来。

  嗯?

  我的头皮顷刻间麻了。

  有个白花花的东西从镜子里面慢慢浮了出来,点越来越大,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我才明白那不是一个点,那是一个女人的乳房。

  校园血咒 5

  “呀——”

  我后退一步,靠在瓷砖墙上半天没有喘过气来……

  镜子里浮现出一个人,只有上半身,没有下半身。一个衣衫不整的白皙女孩儿……

  “你是谁?”我大着胆子问。

  她以同样诧异的眼光看着我,瑟瑟发抖地向墙角退去,似乎更害怕我?!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近距离观察一件异物,她一双清水般纯净的眸子,眸语呼之欲出,丰厚的嘴唇,眉心间有一颗美人痣,是个端庄秀丽的女子。我的脑袋瞬间如被针锥刺痛:她就是……在这栋大楼里被人施暴害死的……那个女生?

  她用一双水葡萄一样的黑眸子盯着我看,似乎疑惑很多。

  “你,是不是,在这栋楼里遇害的学生?”我小声地问她。

  她依然双瞳剪水,神情迷茫。我再问了一遍。

  “我?”她指指自己,蹙眉,摇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不记得了。”

  咦?

  失忆的女鬼?

  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

  “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我问她,的确是不可思议。冤灵是因为凝结怨气而不散,既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又为什么久久不散呢?

  她垂下头,有些懊恼,“想不起来了,好像是,有什么,不甘心……”

  明白了。可能是因为极度的恐慌和憎恨,使她的精神体先剥离了肉体。遇难前的憎恨和屈辱相互矛盾,使得潜意识强迫自己忘记了受辱的经历。

  我朝门走去,现在抽身离去还来得及。

  “你等等,可以,帮帮我吗?”她的模样很可怜。

  怎么帮呢?若让她想起痛苦的经历,岂不是很残忍。

  “可是永远想不起来,我就还要留在这里……”她好像能听见我心底的声音,“你瞧,我连下半身都找不到,即便做个鬼,我都是不完整的。”她的无助孤单让人揪心。

  可……

  这时,洗手间的门被推开了,苹果轻快地跑进来:“你怎么这么久啊,人都快走完了。”然后又对新教学大楼的卫生设施欷殻6煌a捌僚叮≌獯窝;拐嫔岬孟卤径!彼蚩罚跗鹚ㄍ成掀恕*ァ

  那冤灵似乎对苹果发生了兴趣,她苍白的身体在苹果身后紧贴着,试图观察。我喉如鲠物,说不出话来。

  突如其来的尖叫,刺穿了耳膜一般,让我险些跌倒。

  苹果从镜子里看见我的神色慌乱,回头问:“你怎么了,跟见鬼似的?”

  是的!我是见鬼了!那鬼就在你身后。关键是这鬼叫什么呢?她刚才的尖叫让我汗毛孔全竖了起来。她嘤嘤地哭,自言自语:“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我的脸色由青转白……

  “若惜你不舒服啊?”苹果过来扶我,直生生地穿过那鬼的身体,向我伸出手。我的脑袋如被重物击中一样,整个蒙掉。之后她不由分说将我拉出了理工大楼。

  那女鬼还在楼里哭泣,嘤嘤声传出好远,好远……

  入夜。

  我久睡不着,精神有些恍惚。决定去水房洗洗脸清醒一下。

  午夜时楼道里安静极了,只有未拧紧的水管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我拧开水龙头,捧一把水蒙上眼睛。水从指缝中滑落,顺着脸颊流淌,浸湿了睡衣前襟。我抬头,发怔,瞬间惊呆。

  面前的镜子里映照着一个人,就站在我身后,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诡异,像两个空洞的旋涡。我记得这张面孔,她和我在东操场南边空地的秋千上说过话。

  她从哪儿来?也是半夜睡不着吗?

  我转头问她:“你也住在这栋楼上?”

  身后空荡荡的,只有一排水管,水池里荡漾着残留的水窝。

  我的后脑勺阵阵发凉,慌乱地跑回宿舍钻进蚊帐,拉起单子蒙上头……

  下午的体育课,因为场地有限,三个不同院系的学生合上,可以各自选择专修一门。我报名参加篮球组,苹果报了排球。人员分散开,选修篮球的女生合在一起上课。我没想到,教我们的体育老师临时有事,换了个体育系的男生来代课。这个男生是莫言。

  真巧啊!

  他已经看见了我,但是没有单独说话,而是认真地对每个学员讲解基础课。公私分明。这样很好。

  但是自行练习的时候,他默默地走到我身边,只说了一句话:“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再教你篮球。”

  人们吵吵嚷嚷早已作鸟兽散。到处纷飞的篮球震得地皮像一具牛皮鼓。我冲他一笑:“代课老师,请教我投篮。”

  他也回笑:“不仅仅是教你投篮了,期末时你的篮球课考核成绩要过九十分,才不枉我教你一场。”

  我冲他吐吐舌头:“真严格!”

  他一本正经:“现在教你推球,运球,你看好了……”

  他运球的时候自信满满,弓步一拉开好像上弦的利箭,身体曲线流畅地伸展,“你可不能仅仅会原地投篮,我要教你跳投、单手投,期末考核时你要和其他学员配合打半场,怎么样在不犯规的情况下抢分,防守要有技巧,还要注意保护自己。脚踝扭伤,手指戳伤,肌肉离位,膝盖损伤,这些你都要当心……”

  我惊讶,他的球技真好。他的手掌好像有磁力一样吸着球,牢牢地控制在方寸之间,无论怎么运转都不会脱手。

  “来!你试试抢我的篮球。”

  “好。”我现在是防守,他是带球过人。

  真不是一个水准,我刚看见一个防守的空当,以为是个机会,他已经虚晃一招,过去,上篮,球进了。速度太快,电光火石,眨眨眼的工夫我已经溃不成军。

  校园血咒 6

  “唔!”

  莫言突然失声坐倒在地,痛苦地握住脚踝。

  “你怎么了?”我吓一跳,赶紧跑过去。

  “踵骨病。老毛病了。”

  “什么?”

  “就是脚踵疼痛。长期练习忽动忽停的动作,脚踵很痛。你看,我们过人,防守,进攻,脚部着地时,脚踵的骨头和皮肤之间的脂肪受到反复急剧的冲击,就会受伤。”他额头鬓角豆大的汗珠抖落下来,脸上却在强忍着保持平静的表情。

  一定很疼!

  “这种毛病若是不理会,等变成慢性病就难治了。”我以命令的口吻对他说,“以后你练球之后要做理疗,用湿毛巾热敷,一定不能偷懒,要坚持做。”

  “蓝同学,你心地真好。”他只是默默地吐露一句,像是念给自己听的。

  我定定地看着他,双手忙乱地背到后面。

  我不能扶他。

  “集合吧!”他自己单手撑地站了起来,对着篮球场吹响了哨子,“下课——”

  傍晚时。

  我和苹果去洗澡。

  走到澡堂门口,她忽然转身:“我忘了拿香皂!你先去,我一会儿就过来。”

  女澡堂门卫已经换了一位陌生的胖阿姨,她和善地冲我笑笑,检票之后我进了更衣室。朦朦胧胧的水蒸气从浴室那边飘过来,窗玻璃上都是哈气,室内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我在淋浴区门口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一袭乌黑的长发快垂落到脚跟,白色的纱裙,飘逸得像个仙子。我脑袋里打个激灵——是那个,没有脸的女子吗?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看,直到她隐没进一片水雾中。

  有人拍我的肩膀:“还没进去?”

  “苹果?!”我舒口气。

  “动作快点吧!我刚才看见小黑板上有通告,今天停水早啊!”她说着,已经刷拉一下子扒掉衣服扔进了衣柜。

  浴室里很滑,脚下稍不留神还容易摔一跤。淋浴间除了水汽就是蒸气,和着人声鼎沸的嘈杂声。临近停水时间,人们陆续洗完了。走楼梯时,前面的一个女孩儿脚下一滑,“啊”的一声滚落了下去。我抓着苹果的手臂,抓得很紧。

  “没事!”她安慰我,“地上有水,抓着扶手下去。”

  我们经过那个女孩儿身边时,看见她浑身摔得青紫,投以同情的眼光。女孩儿重新上楼梯,折回去冲洗,直嚷嚷:“真倒霉,白洗了……”

  我们离开澡堂,可我一直心慌得不行。

  果然,当天晚上这个多灾多难的澡堂又被人包围了。有人抬着担架进去,又抬出来一个年轻女子,她身体白皙,赤裸着。

  周四,苹果又带了传闻给我听:“那个从楼梯上摔下去的女孩儿死在了淋浴间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在夜自习室温课。

  “死相相当恐怖。”她饶有兴趣地和一个同学津津乐道地讨论。

  “你怎么知道?”

  “澡堂的门卫阿姨说,水闸已经关了,她要去堂子里面打扫卫生,忽然听见淋浴间还有水声在哗啦哗啦地流。开始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后来再听,不但听见了流水声,还听见一个女孩子唱歌的声音。她吓坏了,还好当时动了个心眼儿,叫上隔壁的男澡堂门卫大爷一起进去看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女淋浴间的地上躺着一个人,已经断气了。”

  我茫然地看着她。

  她接着说:“她面朝下趴着,阿姨把她的身体翻过来一看,吓得差点背过气去。那女孩儿的瞳孔扩散得压根找不到黑眼球了,整张脸变形得像个水鬼……呀!这可不是心肌梗塞致死,这根本就是被什么东西吓死的……”

  我脑袋里一片木然,手脚冰凉。

  苹果晃我:“你发什么愣啊?”

  “没……没事。”我忽然想起东操场上那个荡秋千的女子说的话:每年都要死双数,接下来,该你了。

  难道下一个……会是我?

  “苹果!”我郑重其事地问她,“你上次跟我说,学校每年都会有双数的人死去,是吗?”

  她也一怔:“嗯。”

  “能告诉我起因吗?万事皆有因,你把上次没说完的话说完吧!”

  “上次?嗯。1979年的时候,咱们学校发生过一起宿舍惨案,后来流传在学生中间就成了一个经久不衰的红马甲的故事。”

  “说来听听。”

  “这故事是说,有一天,一个女生宿舍里最漂亮的马英同学做了一个梦,梦里自己一直在寻找一件红马甲。梦醒之后还记得这个梦,于是就不停地喃喃自语:红马甲,红马甲。宿舍老大说:找什么找,红马甲不是就穿在你身上吗?这个宿舍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马英身上,大家瞠目结舌。马英同学低头一看:原来红马甲真的穿在身上。是她自己身上的人皮被剥落成了一个马甲的形状,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她讲到这里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教室走在林荫道上。

  我问她:“这跟学校每年要死双数的人命有什么关系呢?”

  “都是这么说的,谁知道准不准呢。再说了,学校的确是每年都有命案发生,只是遮掩得多,究竟是不是双数,谁也不知道。”

  “那1979年发生红马甲的案子结了吗?总不会是凭空出现一个红马甲的故事吧?”

  “有人怀疑是同宿舍的学生因为心理偏差造成的命案。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更何况学生水平参差这种现象从来都不被重视,老师也厚此薄彼。据说那马英就是太优秀了,才遭人嫉恨。有段时间曾传出言论说是她的室友下的毒手,但是没有证据,反正更离奇的是马英死后她宿舍里的室友也相继死去,一年之内,死了八个,又是同一宿舍的。这在当时是个轰动,没人解释得清原因。”

  我忽然有种感觉,死神的脚步其实很近。瞧,这澡堂子就在我们窗户后面,短短三天之内,已经死了两个人,都在我的眼皮子下面发生的。

  周五的夜自习在理科综合楼上。

  我看看旁边空缺的位置——苹果又旷课了。大吉普也同未出席。

  教室里的人昏昏欲睡,可能因为室内和室外的温度差异,也可能是因为众人的瞌睡虫汇集起来,催眠的力量变大了。

  夜自习之后,大楼里的人渐渐散去。我站在中厅的走廊边,向下看,是一楼的玄关,向上看,是天井的五彩玻璃穹顶。浩瀚的夜空在玻璃罩子外面显得光怪陆离,看不清星辰的方位。夜色越来越沉,我知道,她就快来了。

  楼道里的灯已熄,四周死了一般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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