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花不; 她的想法与常人不一样; 她反而认为象金花这样生活才是唯一的一种摆脱尘世烦恼的不二办法。 她认为能让一个人的精神在不同的世界里飞翔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享乐事儿。
金花的父亲非常为女儿的状况担心但又不知如何是好因为他是一个善良而软弱的男人。 作为母亲银花不但不阻劝女儿反而还时不时地与女儿一起睁着眼睛做白日梦。 两人发梦呓般的高谈阔论着理想; 憧憬着经典完美的爱情; 一会儿扮灰姑娘; 一会儿装白天鹅; 当其中一个是灰姑娘时; 另一个就会雪中送炭般递过来一双透明塑料做的水晶鞋然后原地转三百六十度; 摇身一变成了穿泡泡裙的公主; 当一个裹着大白床单扮白天鹅时另一个便会穿一件黑色的雨衣; 缩在地上双手抱头左右打滚; 成为了罪大恶极; 永世不得为人的黑天鹅; 任由扮白天鹅的在
自己头顶上耀武扬威地盘旋; 狂啄。 两人在做完此类的美妙游戏后往往还会喝上一壶令人气爽神怡的”神仙汤” (冰镇绿豆汤); 然后互相给予一个” 温泉浴” (半热不热的水); 就结束了当日的游戏。 母女俩在做白日梦游戏时配合默契; 心有灵犀因为她俩都知道除了彼此之外再也找不到一个如此理解对方需要的合作伴侣了! 玩得太多了; 太尽性了 往往使她们在真正的机会来临时却不去把握它而是去游戏它; 并认为现在没玩尽性反正可以再玩一遍; 因而这样的生活态度使母女俩在现实生活中都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金花的感情生活非常曲折,在她二十五岁时她被她的初恋情人狠狠地伤了一回心.他们是大学同学.本来那个男人可以在与金花完婚后再出国求学的但他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了挥刀断臂,决绝而去.在初恋情人背信弃义的无情打击下金花失去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勇气,她吞下一瓶安眠药却被母亲所救并在母亲银花的坚强信念和耐心中又好好地活了下来并赌气削尖脑袋也出了国.
在金花二十八岁的这一年有一位身家上亿的乡镇企业家一路从乡里做到县里; 从县里做到 北京; 现正准备从首都走向世界。 在一个偶尔的机会与金花在一个文化沙龙相识; 莫名其妙地就喜欢上了金花……和她的一切; 她的精神境界和举止言谈。 于是便决定要娶这位北京姑娘为妻。 一天这位乡镇企业家正式请北京市委副书记的一秘来向金花提亲因为这位一秘是金花大学老师最铁的乡党。 一顿饭下来; 对这位企业家金银二花有了绝对一致的看法: 文化修养和生活情趣均太差; 具体归结为: 嚼饭吧唧; 吃面吸溜; 爱吃咸菜;不喝牛奶;爱吃辣; 且一定要辣
到七窍中有两窍流水; 连最起码的吃西餐右手拿刀;左手拿叉都不知道,面对这样的一个人你又如何指望两人将来在一起罗曼蒂克; 卿卿我我呢? 金银二花说了一大堆无外乎是有关此人如何吃的abcd而却忽略了其他更重要的东西,比如说,要是没钱买西餐会怎样。 反正现在说也无益因为这事早已时过境迁了。
这段时间; 银花频频给金花发电子邮件让她寻找当年抛弃她母女二人的感情骗子并很肯定地说她的第七感觉告诉她此人一定在温哥华; 并且还很可能活动于离金花很近的一个圈子里。 刚开始金花接到银花这个神经兮兮的邮件后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老娘是不是真到了该进”人间乐园”的时候了。? 金花想自己是在零售店工作; 有多少个活动于自己周围的男人……。想数清看来是不可能的。 由此金花又推断到她老娘的精神状况并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现象。 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以后银花就契而不舍; 一天一封邮件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意思直到金花保证
帮她擒拿那个感情贼为止。 金花自答应她老娘的要求后自己也突然莫名其妙地心神不定起来。 虽然她知道答应银花纯粹是个缓兵之计并寄希望于某一天银花自己把这事儿给忘了; 可后来的情形看来; 银花不但没忘; 反而还不时地给金花支几招; 久而久之; 金花逐渐将自己变成了这个捉” 花心贼” 行动的关键人物,再后来,金花就真正地通过一个中间关系让严大师的嘴脸逐渐地,清晰地浮现出来.更不可思议的事情是当金花对这个叫严肃的男人有了更多了解和认识之后她不但不想告诉银花有关与这个人的一切,反而觉得自己似乎都有点被他迷住了.他的性格里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很迷人,金花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自己的母亲会喜欢上这个人.
约二十年前,严大师记忆中的娘儿俩是一般地高矮,一般地营养不良,但在清苦中透出一股难以言述的妩媚和乖巧,非常讨人喜欢.这一对母女让人想起一部曾经红极一时的北韩电影叫做:金姬和银姬的命运.大师记得当时他对银花说她娘儿俩特象那电影中的韩国姐妹苦菜花.银花听了后还特高兴,便立马嘴一抿扁出两个小酒窝,凤眼儿朝上一飞,嗲声嗲气地说,我们就是一对姐妹嘛!银花那腔调惹得当时年轻力壮的大师周身血液流窜加速,下体顿觉豪情万丈.就在那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在邓丽君"将爱的门为我们打开"这般"爱的箴言"的鼓励下,大师热血沸腾地将银花扒得精光.阳光下银花就象一条在沙滩上翻滚的白鱼,充满激情地挣扎,扭曲,再伸展,然后又满心欢喜地缴械投降,成为大师的胯下之虏.大师还记得当时他正集中注意力在欣赏被自己攻下的这一方城池时,耳畔却传来银花的嘤嘤哭声,开始时他吓了一大跳以为自己多有得罪,并跳起来紧张地将窗帘关好把她紧紧抱住,后来终于发现那是一个女人喜极而泣的眼泪.这种声音的折磨刺激性很强,于是大师在一役未了之时又开始了另外一场攻坚战.完事后大师心中纳闷一个有着十二岁女儿的中年女人怎会象个小姑娘似的哭泣并且是毫不掩饰的那种,这种感情好像有些怪,但对于大师来说却是刻骨铭心的.当时大师感到了这个女人对他的强烈依恋之情并被这种感情激动得夜不成眠,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感觉到自己任重而道远.可是又过了一段时间当银花以决绝的口吻告诉他自己决定和丈夫离婚弃暗投明时,他当时口里不得不声援她但心里却实实在在地咯噔了一下,因为大师深知自己是一个俗人,一个可怜的能把激情过后的日常生活中那点点滴滴看清楚的大俗人.本来大师以为离婚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家庭大战因为这是一个构筑了十几年的家,还有一个少不更事的女儿,可没想到它的解体比闪电还快.后来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大师还没有琢磨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银花离婚后便带着跟她类似姐妹般的女儿金花风尘扑扑地投奔大师而来.大师只是觉得一切来得太突然,自己毫无准备,于是便心生恐惧.人一旦开始害怕他的第一反应便会是逃跑,于是当他的前妻张小红,一个靠运筹帷幄男人而得到机会倒卖批文起家的中苏混血女人看中了他那一副好身板,并说愿意带他飘洋过海开劈新天地时,他一点都没有犹豫就答
应了下来,并且死死地抓住了这根很粗的救命稻草.他在前妻面前拼命表现自己,一度也曾让前妻认为自己是最棒的,也是最适合她的男人.于是他们很低调地把婚结了,然后便双双飞到人间天堂温哥华.他的前妻张小红在天堂中的宫殿,依山傍海的西温哥华的山头上象邓小平南巡似地挥臂划了一个圈,于是在那块面临碧海,背依万丈红松的风水宝地上,一栋三层的带着黄绿二色琉璃瓦,有着雕栏玉砌的小楼便海上生明月一般拔地而起.大师与张小红一起带着张小红的私生子(这是为什么这个婚姻来得如此迅猛的原因之一)一个叫小帅的男孩一起在这栋楼里一住就是八年直到那个金发舞男的出现.记不住是哪个样板戏里的台词:八年啦,别提它了!抗战也不过用了八年的时间,也许八年是一个坎儿.
第十六章 张小红与舞男费尔巴哈的咏叹调
在大师与张小红婚姻生活的第八个年头,他们的生活中多了一个第三者,一个叫费尔巴哈的白种男人.费尔巴哈有着强健的体魄和英俊的面貌,他是一个男脱衣舞吧的台柱子.张小红虽然号称铁母鸡但对男人素来出手大方,尤其是碰到自己心仪的人或物她更是做到事不惊人誓不休.一般情况下,比如说,在美国女人们可以将钱换成一元一张的票子,慢慢地一边享着乐,一边与舞男调着情,二十元美金可以乐上一晚上.但是加币的纸票最小面值为五元,于是女人们只好将钱五元五元地花,虽然有点儿肉痛,但比起从舞男身上得到的感官刺激和快乐来说还是很值得的.
通常是只要有俊男在前,张小红便有一种大家风范在身.她压根儿就看不上那浅蓝色的五元钞,每次去看脱衣舞她都会带上一沓子二十元面值的绿币.大多数脱衣舞男是看见浅蓝的五元币都会礼貌地在太太小姐们面前卖弄一下风骚,然后再礼貌地拉开身体后侧,也就是说比基尼屁股后的松紧裤带去接钱,整个儿一个你买票,我作秀的公平交易,波澜不惊.当舞男们看到那泛着紫光的十元面值的钞票时,他们会专注地多看你两眼,也会专注地多看那紫色钞票两眼(也许是为了防假吧),然后会多抛几个媚眼,也许还送一个飞吻,并用比基尼裤头侧面的松紧带--一个充满诱惑力和想像力的空间去接钱.一旦舞男们看到那闪着绿油油肥光的二十元大钞时,他们显然就来了精神.有时候三角裤会突然变小,变得紧帮帮了因为里面有个东西在膨胀.他们一般会看似不经意但事实上全神贯注地观察这个手持二十元面值钞票的女事主儿--他们在挑选和评估有意购买自己服务的和技艺的对象.这时,舞男们往往会很性感地慢慢打开肚脐下那块方寸之地上那令人窒息的松紧带,然后再优雅地将钱接下,有时还会有意无意地露出些不该露出的东西,但却绝不让你碰.按奈不住的女人们这时会尖叫,会用另外一张同样面值或更大面值的钞票来再次尝试那种刺激和晕眩的感觉.当张小红发现了这个外表极为迷人的舞男费尔巴哈后她再也不屑用那二十元面值的绿票了,而是豪爽地掏出一摞红光闪闪的五十元和棕色的百元大票捏在手上感觉很好地,矜持地看着眼前的猎物.而费尔巴哈则是很敬业地一路朝那红票,棕票舞来,这时张小红便真实地感到心中有花儿在开放.当这个有着一头卷曲金发,着海蓝色比基尼的舞男,面带盅惑的笑容舞到她面前时,他的身上发出一种令人晕眩的气味.张小红感到自己的胃抽紧了,心也抽紧了.当费尔巴哈扭着丰臀,一块一块地将身上的各色肌肉在她面前错落有致地紧而松,松而又紧时,她举起了一张大红票.舞男那只感觉很好的手将自己的比基尼从前面将裤头拉开了一个小口准备接钱,此时张小红当真晕了一刻,脑子里感觉到瞬间的空白,呼吸困难.她后来有感而发对朋友说,那一刻的感觉使她知道了男人在射精时的快感.在给出几张红色的票子后她换成了那更诱人的棕色百元大票,并坚定而具诱惑力地向那美丽的舞男招手.在此刻她清楚地看到海蓝色比基尼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极强的绿光,转眼间舞男便象一条大白鳝般向她盘旋而来.这一次张小红清醒地,坚定地要那金发舞男自己慢慢地拉开他的海蓝色裤头,一定要拉得开开的,让她看到她想要看到的东西,不然她不会让那张票子掉入他的裤头内的.张小红看到了那个鲜红的活物,它让她心跳气短,这绝不是更年期的女人所能轻易得到的感觉.她慢慢地让两张棕色大票和自己的电话号码一起徐徐飘落进那片海蓝色.随即她起身离去.她知道那个金发美人应该正在目送她,于是在出口的拐弯处,她猛一回头,果然,那道蓝绿色目光正在送别自己,那目光并没有离开她一刻即使他仍然在台上表演,直到她消失于黑暗之中.当年的大师也是靠着英俊的外表和体魄而吸引张小红的,进而成为了她的老公.八年后,舞男费尔巴哈又是靠着同样的东西将张小红吸出了她与大师的婚约.但是受伤害最严重的应该是张小红的儿子,小帅.在这八年的漫长时光里,小帅完全把大师当成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与大师建立了极亲密的关系.当他的母亲与那个舞男勾搭上之后,他与大师一起搬离了那座海边豪宅,直到去多伦多上大学也没有回过一次家.
大师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在自己家宽大的阳台上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想着这些陈年往事.他觉得他当初还是爱银花的,只是实在是年纪太轻,少不更事,于是才只好选择逃跑.这样就不难解释在温哥华遇到金花时心中的那种复杂感觉了.他庆幸自己并没有与金花有点什么(当然这也无可非议),不然,不严格地说几乎有乱伦之嫌.这还得感谢茱莉亚,一想到茱莉亚,大师便心头一热,这女人实在是够情够意,一副侠义心肠,于是他想请茱莉亚来自己的公寓,亲自下厨为她做一桌菜.
这是一句老话,但百说不败:人活着,一口气.气舒则百顺.当然这口气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舒的,要付出很大代价.
在对待男人这个问题上,张小红是一个很小心的人.她不怕花钱,她懂得花钱买平安,买尊严这个理.在对待性事上,她也很清楚安全第一这个硬道理,男人给她的礼物什么都是可接受的除了两样东西:一是std(性病),二是私生子.关于前一个问题那是毋庸多言的,关于第二个问题在那些单身母亲的日子里她已是饱受其苦.
自从与那着海蓝色比基尼的舞男费尔巴哈搭上之后,张小红感觉自己感情上好像经历了许多个不同的世纪,其间曾充满激情,惊喜和饱含诱惑力的不可知,也同时充满疑惑,愤怒和无可奈何.话说回来,张小红其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而费尔巴哈则是一个很养眼的男人,他们在心情好的时候往公众场合一站还是非常令人羡慕的一对.刚开始费尔巴哈在张小红的眼里就是一个绝色情人.他外形俊美,夫妻生活表现优秀,大多数时候也很礼貌和乖巧,时不时还问寒问暖,他们的蜜月期还是过得非常甜美的.可是时间一长当日子一天天过下来的时候,张小红便感觉费尔巴哈的美貌和雄伟便象北京冬天被遗忘在过道里的大白菜般一点一点地在缩水,最后便露出了干巴皱裂的外皮.他其实也算听话,一直并无犯规行为出现--当然那也可能是因他口袋里的每一个铜板都是从张小红指缝里施舍出去的缘故.但他们之间的主要问题是源于不同的成长环境和文化背景,生活细节的别扭使得日子过得无滋无味,因为性毕竟不是全部,甚至不是过日子的一半.他俩在细节上有着说不尽道不完的千差万别.譬如说张小红喜欢中文流行金曲,如王菲,那英,邓丽君等,每次她放中文金曲时费尔巴哈都会象小男孩撒娇似地要求她给换成他喜欢的rock;张小红喜吃有韭菜花酱豆腐的涮羊肉料,而费尔巴哈则是一闻那味儿就要伏到马桶上去干呕.
后来当张小红厚着脸皮去找前夫严大师聊天时,大师很认真和恳切地为她分析说,也许是因为你到更年期的原因.更年期可怕呀,连自己生平最爱,最好的事都不管用了.当日回到家里张小红便把自己关在浴室里,仔细地前后左右地照自己的身子企图发现这几年来自己的生理变化.她现在想到男人不觉得那么激动了,原来,也就是几年前她的反应都不象现在这样迟钝啊.也许是费尔巴哈失去了他的魅力.?或是她该吃一些如"红人归"之类的更年宝了.?
这张小红有一半是地道的北京人,祖上往上追溯数代都是响当当的京官啊!她身上积淀的京城文化极其浓厚,因而在生活中如果躺在她身边的另一半对她的北京文化一无所知时,她心中的难受便象痒痒虫似的越挠越痒,越痒越要挠,如此繁殖,无限扩大直至不可承受.刚开始他们也曾一起努力过,刚开始费尔巴哈也曾好奇过,可好奇过后便是麻木,麻木之后便是要反向而行之,后来费尔巴哈企图改变已经四十有八的张小红.他弄来一套重金属的碟带,于是家里便是一天到晚象着了火似地燃烧起来,以至于张小红一气之下将那套碟连带音响设备一起给仍进了垃圾堆.这引起了他们的第一次正式争吵.
第二次争吵是因为费尔巴哈是一个典型的加拿大孩子从睁开眼的那天起就开始看冰球了,而张小红则是一看冰球滚动就脑仁儿疼的主儿,于是在温哥华冰球联队进入半决赛的那场赛事中,他们俩关于冰球的战争正式爆发.其结果是费尔巴哈一夜未归在酒吧与朋友一直看球喝酒到天明.现在张小红觉得快到她忍耐的极限了.伟大旗手鲁迅早就在他的檄文中说过:不是在沉默中爆发便是在沉默中灭亡,而张小红从祖宗辈开始就没有受过那种在沉默中灭亡的鸟气.
事情发生的那天,阳光灿烂,鸟语花香.这一天张小红真正地生病了,很奇怪地毫无前兆地病了.这天正好是钟点女佣的休息日.她极想吃一顿熬白菜,可她知道那是白想因为别指望费尔巴哈将白菜给做出来.于是她想退而求其次.她把她的那只金发宠物犬叫到床前,让他给自己去那家粥粉面饭的广东小馆买点皮蛋瘦肉粥,没想到他回来时却抱了一堆沙拉,薯条和泛着令人恶心色彩的海鲜奶油汤.这一回张小红是真火了并决定不掩饰她的愤怒.于是她把脸往下一拉,问,我的皮蛋瘦肉粥在哪儿?费尔巴哈以其一贯的方式厚着脸皮,装疯卖傻地笑笑说,我想那些黑糊糊的发了霉的鸡蛋不会对你的健康有好处的,你又在生病,最好不要碰它们.瞧我给你带了新鲜蔬菜和海鲜汤,它们要健康可口得多.张小红这次看都不带看一眼那堆食物,耐着性子说,那看来只好烦你再跑一趟了,我就想喝那发霉的皮蛋粥.费尔巴哈却不识相,说冰球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要不想喝汤就吃点沙拉吧!张小红一听火冒三丈,也不想再跟他扯下去,于是她一挥手将那堆垃圾食物全数扫倒地上,指着费尔巴哈的漂亮脸蛋说,滚,我受够你了,不要让我再看到你.此时此刻的她在心中开始强烈地思念前夫.严大师也不太会做菜,但他仅会的那几个却在家里成为了一种经典,一种永不腻烦的菜肴,他们曾将它们戏称为"老三篇":尖椒土豆丝,熬白菜,扁豆焖肉.当张小红想起"老三篇"的时候,她的胃便开始一阵阵地痉挛但除了一声叹息外,她知道她别无选择.张小红自己知道得很清楚,她现在思念前夫并非完全因费尔巴哈今天的所做所为而起,只是对日常小事的怀念远比对大事件的怀念来得强烈,因为那是生活和生命的点点滴滴啊.张小红怀念他们原来在一起时彼此间的拌嘴,调侃和由这些小事而生成的黄段子,绿段子;她也怀念那些两人间的摩擦和因摩擦而产生的火花,以及那些个有关油盐酱醋茶的闲聊.张生就是在张小红思故乡,念故人的时候象彩虹般在她的眼前从天而降.
第十七章 磁在他乡遇到铁
张生在北京时家住西城,与张小红家仅隔着五条大街.当他俩第一次相遇并开口说话时,张小红就知道自己这回是磁碰到铁了.
当然,张生能遭遇张小红那是因为他的师傅"皮夹克"给他安排的工作(有关张生何其人也后面自有细述).
张生吸引张小红的原因有几点,最主要的是他作为北京人,不,应该说作为北京男人的特征:一口舌走龙蛇的京腔和北京男人在女人面前威武不屈,高高在上的德性.
北京人还有一个特征那便是当他遇到同样舌含擀面杖的京城同胞时他便会一下谦虚到几乎卑微,说起话来点头哈腰,满脸堆笑令人想起胡同里的板儿爷;但如果是一个北京人遇到一个说着外地话,尤其是吴越之软语的男性同胞时,这北京爷儿们立马就换了一副面孔一下从板儿爷变成了王爷或格格,即便他本身不过是一个王爷家的包身奴但他也会因为自己会说王爷家的口语而显得身价百倍.张生和张小红两人均属于此类北京人.北京女人也是很有趣的一种生物,她们由于打小起就在京城那种严酷的气候里成长所以养成了必须吃苦的习惯--她们不习惯男人做家务,也看不上男人做家事,她们觉得那样太不爷儿们了,她们宁肯将家里大小活儿一杆子全揽下来也要把男人供起来以养阳气.男人们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他们便被他们的女人惯坏了,惯成了家中君王并从此不早朝,再不过问家政.
张小红与张生是在一个很随意的朋友家庭聚会上认识的.朋友是东北人,好客,喜欢撮堆聚在一起吃.本来温哥华是一个美食天堂但北方美食却是品种极少又做得不地道,于是一众北方佬便只好时不时聚一聚并互相切磋手艺.
今天东北人在家搞饺子宴,一帮朋友熟的,不熟的都可自带材料,一显身手,东家提供啤酒和二锅头.在温哥华这地方要说自称是北京人的人有一大把,实际上呢他们不过是居住在北京的外地人,他们的语言,口味,生活习惯与北京土生土长的正宗北京人有很大的差别.这些是看得见的差别,还有一些很微妙的看不见的差别那才是主要的.而正是那些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差别把真正的北京人和居住在北京的外来者给区分开来的.比如说,在真正的北京人之间,在北京人的男人与男人之间,一个眼神双方便明白对方在说什么,因为那是一种大家彼此熟捻的公共语言;在北京人女人和女人之间也一样,因为她们从小就被一种共同的文化熏陶着,所以一定不会对错白,会错意.但是在北京人和外地人之间却经常会因为对同样一个词汇的不同理解而误之千里,南辕北辙.在这一天的饺子宴中真正的北京人也就是张小红和张生.张生被介绍给客人的身份是专营外汇的金融专家--皮夹克给他的每一个弟子都安了个光鲜的面子在外,如金融家,理财能手和养生专家,等等等.主人招呼了一个包饺子比赛,张生夺得了冠军.张生本身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食家,倒腾吃的也是他唯一的业余爱好.象所有的大厨一样,干完了能上的了台面的活,就象大爷一样往那儿一坐不再关心那些收尾的零碎活.饺子煮好后,第一个他端给了张小红.张生说,我先给我姐来一碗,顺便还递上几颗剥好的生蒜.这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把个张小红弄得心花怒放.张生没开车,当晚张小红就主动要求送张生回家.
张生家是一个典型的单身男人的家,家具除了最简单的几件必需品之外无一多余,只是厨房却是完全的现代化装备,一点都不带含糊的.茶几上有一套设计极简单的紫砂茶具,沙发上搁着好几件洗好待熨的衬衫.张小红为感谢张生的饺子便主动要求帮他把衣服带回自己家去给熨了以作为对老乡的关心和饺子的回报,并邀请张生下个星期上她家去涮羊肉.张小红也许担心她与张生的缘分会在转眼间错过,但是她多虑了,张生不是她想像中的那样.他俩就这样粘上了.
周末,张生来到了张小红的豪宅,他一点都不吃惊地发现所谓的聚会事实上只有他和张小红两人.钟点保姆象旋风似地将涮羊肉的佐料和菜一样一样往桌上摞:麻酱,香油,香菜,当然还有那必须有的韭菜花. 张小红亲自下厨做了几个拿手菜,几个能拉近她和张生之间感情的家乡菜.她精心挑选了日本小黄瓜,还特意用大号的擀面杖拍--据说这样比用不锈钢刀拍出来的味道更原汁原味;她还用小玉米粉蒸了一盘名叫"嘎嘎"的京郊土菜,其实就是一盘水蒸出来的玉米丁,然后用炒好的木须肉汁料浇着吃.一壶上好的碧潭飘雪茉莉花茶漂着香气在桌上严阵以待以备不时之需.
饭桌上确实洋溢着一种温暖暧昧的情绪,两人带着一点怀旧的氛围,一种知道要发生些什么却又为此推波助澜的意思,满心欢喜地轻松进餐.他们互相敬着酒,一杯红,一杯白,一杯啤地混着喝,大口吃肉,并让思绪随意飞扬,聊些过去的,快乐的,听上去不着边际的话.张生说小时候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就是一旦蓄了几个钱便会跑到东风市场旁边那个清真食品店去吃奶油炸糕和羊杂碎.张小红接着说,小吃店一出门往右一拐就是吉祥戏院,吃点,喝点,看看电影那便是那个时候所有的娱乐了.就在这时张生毫不扭捏地一把抓住张小红的手说,男女在一起看电影是不敢这样抓手的.说完眼睛直盯着她,看着她慢慢将一口肉吃下去.张小红有一刻感觉自己有点乱,但迅疾又用没有被抓住的那只手为张生添了一杯二锅头并将杯送到张生的嘴边.张生快乐地,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带xxx的话,用有了醉意的眼睛盯着张小红看.酒酣饭饱之际张生说要上洗手间,张小红便扶着他把他送到了洗手间门口.张生不肯自己进去,他拉着张小红一定要她陪他一起如厕.于是两人便在洗手间的地毯上干了那件应该在大床上干的事.事后张小红感到很兴奋因为没有人能这样地强迫她,几乎类似于强奸.张生大爷似地喝足了,吃饱了,往床上一仰就睡了过去而张小红却象保姆似地又是收拾,又是清洁还将香茶端到张生的嘴边.张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这一切.张小红有一种重新回到少女时代的快乐,她发现她其实挺愿意伺候张生的.她怀着一种满足看着熟睡的张生并细细触摸张生那一身健硕的肌肉,在她的触摸中昏睡的张生突然一把把她拽进他的怀里,并将她横蛮地紧紧抱住不让她动.在一种近似野蛮的身体接触中他们又开始了一场充满欲望的肉搏战,一直打到天昏地暗,然后一觉睡到天明.张小红有一种回到初恋的感觉.她的那个高官儿子的初恋情人,也就是她亲生儿子的父亲以及他的家庭在当时的中国给了她一纸类似于死亡通知单的绝情书,于是她母亲家在苏联的亲戚在万般无奈中将她办到了加拿大让她重新开始生活.张小红十几岁时就是闻名京城的码子,许多男人为了争夺她而付出血的代价,有些人还因此送了命.就是现在,四十几岁的她也常常有人为她失眠,失恋.当然现在她的这些仰慕者们大多数是中老年精英,但她看不上那些老帮淬就是喜欢年轻的男人,这没有办法,按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本小姐是混血,天生如此,没办法.
与张生在一起的日子勾起张小红浓重的乡愁和对青春的怀念.
张生并不是象张小红想的那样是因为她的魅力而与她走到一起的,他是为完成他和师傅皮夹克之间的契约而与她搞到了一起,虽然他也享受着这一切,但公是共,私是私,这点不能含糊.皮夹克看中了张小红觉得张生有能力把这个case给搞定.自从与张生弄到一起之后,张小红变得对许多事情倦怠了,她除了对怎样伺候张生以及寻找度假地点感兴趣外其余的事一概交与张生打理,并有了真正开始两人过日子的想法.因为张生是搞金融的(被人们这么介绍的),一天到晚去交易所,有时守在电脑前一坐就是半天,张小红也不想自己管理证券,股票以及各种基金等等那堆东西了,她一并交给了张生.张小红还有个投资习惯就是在她认为适当的时候买进一些房产,稍作装修又在合适的时候再倒出去,现在这等事一并交与了张生.她自己则花了更多的时间去做美容,健身和研究吃喝,玩乐,其实她觉得这才像过日子.张生呢也不负张小红之重望在做金融炒外汇的当口时不时帮她盯着房地产这一块,并在一年内通过为张小红购房,装修房和买房赚了一小笔.
某一天,终于一个大机会来了.一间坐落于著名的ubc大学旁的海边大屋要找买主.在以前外出踏青时张生就有意无意地车张小红看过这个地方并且他确信张小红对这地方留下了印象.这一次张小红完全放手让张生替她做主.张生找对了时间,他给张小红说这事的时候正好张小红去多伦多看望在那儿读书的儿子.本来张小红完全可以通过她自己的律师来办理此事但她却有意要使张生感觉到自己的信任,于是便全权授权于他还告诉他用他的名字来买更合适;因为对于第一次买房者政府有一些优惠奖励.
张生当时在电话里还劝她不要这样,最好还是用她自己的名字和律师来处理比较合适.但张小红执意不从--其实张生早就看透了张小红心里在想什么他这是欲擒故纵.往往失败都是从一种一厢情愿开始的,至少张小红的case就是如此.
这是一栋背山面海的豪宅,虽然不大但也不小,标准地,屋子的外部和内部设计都是一流的,采光好,空间规划合理,是一个很好的投资屋.最重要的是屋子的地点好,屋后有一个非常漂亮的花园,即使坐在花园里也能透过内窗看到大海和远山,离著名的ubc大学只有十几分钟路程.屋主的要价是二百八十万,后来通过张生的谈判把价砍到二百四十万.张小红付了百分之二十五的首付,其余的款项按%的利率分期偿还.
首付百分之二十五是事出有因的,本来刚开始张小红还有点犹豫,因为她想这么大一栋屋如果买回来自己又不住那该如何去管理它,因为平时她买投资房一般都不超过八十万可后来张生好像看透了她的想法似地告诉她说,房子已经租出.原来他已与一个专做高级b &;b(带早餐的家庭式旅馆)的人草签了一份协议一旦房屋成交协议就开始执行.张生的这一手玩得非常漂亮,且,更坚定了张小红家里应该有一个男人的想法因为她从来并没有把费尔巴哈当成过一家之主,他不过是一个玩偶,一个宠物罢了.因为房子在张生的名字下,事实上这房子与张小红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但是张小红当然不这样认为.在六个月之后,张生告诉她他要去多伦多办事,可能时间会久一点,说不好一个月或两个月.张小红并没有把他的话当回事因为他们经常在美加两地各城市或东西岸各地飞来飞去的.可是三个月过去了而张生却象消失了一样音讯全无,这不禁让张小红感到紧张,于是她便跑到那个b&;b的老板那儿去打听.b&;b的老板很客气地接待了她,张小红说她是张生的合伙人,路过顺便来这儿看看.b&;b的老板说他有很久没有看到张生了,张小红疑惑地想她也很久没有看到他了!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事实上是张生确实是就此从温哥华消失了.只不过他的消失与他的任务已完成有关.皮夹克早就找好了下家把那海边的大屋一手买了进去,当然要减去他们赚到手的那一份--大头,因为这房子事实上是建筑在印地安人租地上的产业,它的物主只有五十年的房主可当,而它的真实市场价格只有五十万.皮夹克是老炮,安排极周到连经纪的钱都省了一半.张小红后来感到自己吃了一个大大的哑巴亏但又确实是无法发泄,于是她便请了个私人侦探来找张生,她恶狠狠地说只要他没有住到非洲去就得把他给我找出来.但私人侦探那儿早已被皮夹克暗中打点过了.看来张生这辈子是永远不会被张小红找着了.为这事张小红整整病了一个月.小心啊,到处都是狼.她气就气在连打官司都没法打因为她的律师在事前一再提醒她,如果换名字变成既成事实那以后可是没有办法改回的.张小红被讹之事在华人圈里一度成为最流行的话题,人们见面之际会互相诡异地问候账号联名了没有或屋子出手了没有.
后来张小红自己都觉得奇怪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这种事发生在公认的铁母鸡身上她怎么想都没有想明白.这张生和他的师傅"皮夹克"都是温市著名的"地下名人","皮夹克"在圈内的声誉非常好,就是自己坐牢也决不出卖同伴和合伙人.
第十八章 茱莉亚与猎人的e交流
自茱莉亚在洋子那儿拿到了洋子电子邮箱的密码之后她便开始大规模以作者西岸木幻的名字不断与猎人交流.
茱莉亚首先用洋子的名义照会猎人说最近因为与出版社签了一份合约她将搬到温哥华岛上去住一段时间潜下心来写作,可能不会用email 与外界联系,并表示如果有时间她会跟他联系的.然后茱莉亚又把猎人的邮箱从洋子的电邮通信录上删除并设计了自动阻抗,这样如果猎人给洋子发邮件,他发来的信件就将被自动弹回,也就是说猎人不可能与洋子在她茱莉亚不知情的情况下单独联络了.
茱莉亚隔个一两周时间就会与猎人联系一次,问问好,互诉一些各自的近况.从与猎人的交流中她得知了有关猎人的家庭生活以及不和谐家庭生活所为他带来的困惑.猎人的倾诉越多茱莉亚就越感到一种不可控制的心花怒放.当人们互相不认识,不见面的情况下人类的那种戒心几乎等于零,因而许多心理医生都蜂涌开设网上诊所,因为病人们可以在自己不觉得难为情的情况下尽情倾诉,任意释放各种内心积存多时的负阻力.猎人与西岸木幻之间想必也是这样一种关系吧.猎人经常神出鬼没于世界各地因为他好象参加了一个私人的摄影俱乐部而这个俱乐部经常有一些开销很大的活动.然而他只要一回温哥华便一定会去茶馆看望洋子.茱莉亚通过与猎人的通信了解到他的行踪并知道在适当的时候到茶馆去堵他因为自上次那件意外的"罗曼史"发生后她还一直没有见过他.
这一天在茶馆遇到茱莉亚使得猎人象做贼般心惊胆跳.其实在茶馆遇到茱莉亚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猎人却不能坦然面对她,真正应了心里有鬼,脸上怕光那句老话.茱莉亚却是一反常态地镇定自如,面带莲花般的淡定和微笑向猎人问候,寒暄.猎人吃惊于这个女人的忘性竟然如此之大,心态竟然如此之好!难怪她那么快就从她女儿的车祸阴影里走了出来,不象自己一直在儿子的意外事件,与茱莉亚的"意外事件"以及与老婆何如的恍惚关系中打转如同失去了舵浆的船,被动地挣扎在漩涡里,无力跳出也不知何去何从.
今天洋子非常的忙而茱莉亚又很无辜地闲着于是茱莉亚说要请猎人喝茶.猎人不好说啥,只有从命.在茶桌上茱莉亚漫不经心地谈起一篇在网上看到的小说,她说小说非常有特色并认为可以改编为一部出色的影片.自茱莉亚上次初次在影坛出手就在顶级影展上博得一众专业人士的目光之后便有了要在这领域发展下去的想法.她的眼光老辣,商业嗅觉灵敏是一块极好的制片人的料.猎人本来无话,也不知说什么好,这样被茱莉亚一个提醒便有了与茱莉亚讨论的题目,他接着说,他也在网上看到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好作品,非常有趣,非常有改编的潜力.茱莉亚看到猎人慢慢上了轨道--至少不再惊慌失措了,便安下心来准备慢慢与他多谈点有关网络,有关影视改编等等的问题,谁知就在这渐入佳境之时洋子非常不识时务地插了进来--她闲下来了,她要加入谈话! 冥冥之中天意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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