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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二天早晨,当我在自己的老房间里醒来,我意识到我梦见了托马斯修士。房间里充满了阳光,我静静地躺在那里,脑海里又浮现出梦中发生的一切:我们肩并肩地躺在一个充气筏子上,在海面上漂浮。我穿着一件游泳衣,颇像多年前我和迈克给圣女茜娜拉穿的那种两件套游泳衣。托马斯修士身穿黑色戒袍,头罩盖在头上。他朝我转过身来,用胳膊肘撑起上身,低头凝视着我的脸。海水在我们的身体下面涌动着令人安逸的旋律,鹈鹕朝水里扎猛子,用尖喙叼起一条条小鱼。他将头罩推到脑后,朝我笑了笑,那笑容跟在花园里时一样诱人,我觉得极其性感。他用手抚摸我的面颊,唤着我的名字。杰茜。他的嗓音低沉,我感到自己的背部拱了起来。他把手伸到我的身体下面,解开了我的游泳衣。他的嘴唇贴在我的耳边,呼吸的热气急促地一进一出。我转过头去吻他,但是,就像在梦中时常出现的出人意料的转折一样,我发现自己突然惊慌失措地在筏子上坐起身来,完全丧失了时间概念。在我们四周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浩瀚无边、波浪起伏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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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美人鱼椅子(21)
我很少会记得自己做过的梦。对我来说,梦只是一些令人沮丧的海市蜃楼,盘绕在梦醒的边缘,你一旦睁开眼睛,它们便会明晃晃地从你的眼前消失。然而,这个梦连同每一个细节都留在了我的心底里。在我的脑海中,我仍然能够看到托马斯修士的黑色毛料戒袍上闪烁着鹈鹕溅起的珍珠般的水珠。他的蓝眼睛里放射出灼人的光芒。他的手指滑到我的身体下面。我忽然很想知道,休或者伊尔克医生会怎样分析这样的梦,但是,我决定自己并不想知道。我坐起身来,两只脚在床边摸索着我的拖鞋。我用手指捋了捋头发,拉扯着几处打结的地方,倾听母亲的动静,但是,房子里一片寂静。昨天晚上,我和母亲都一头栽到床上,太累了,谁也不想说话。一想到今天我得主动跟她对话,我就恨不得钻回被窝里,让自己紧紧缩成一团。我跟她说什么呢?你还计划切割身体的其他部位吗?这听起来很无礼、很可怕,但是,这正是我想知道的事情——她对自己是不是一个威胁,是不是需要把她送到一个有人能照看她的地方。我拖着脚步走进厨房,在橱柜里翻腾了半天才找到一袋麦氏咖啡。我不得不使用一个已经用了二十年的电咖啡壶煮咖啡,咖啡壶上的电线都磨损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说过“咖啡先生”。当咖啡壶开始噗噗作响的时候,我悄悄溜到母亲的门边听动静。房间里传来一片轻微的鼾声。看起来,她的失眠已经同她的手指一起消失了。我回到厨房。厨房里光线熹微,寒气逼人。我划着一根火柴,点燃了取暖器,倾听蓝色煤气火苗像往常一样噗的一声燃烧起来。我将两片面包放进烤面包器,望着里面的电线圈烧成了红色,脑子里想着那个名叫托马斯的修士,昨晚的相遇多么奇怪啊——他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花园里。我想起我俩在后院里的谈话,他的目光深深地探进我的心底。
我身体里的颤动。然后,我做了一个我曾经听休说过的梦,一架漂亮、神秘的飞机从你的睡梦中飞过,敞开投弹舱口,投下一个滴答作响的细梦。烤面包片跳了起来。我倒了一杯咖啡,一边喝着清咖啡,一边慢慢地啃面包。取暖器把厨房变成了卡罗来纳州的落针柏沼地。我站起身,把它关掉了。我无法跟自己解释,我为什么想这些事情。想托马斯修士——一位修士。而且,以那种方式,那种撩人惹火的方式。我想到休在家里,心中蓦然感到一阵可怕的软弱。好像我心中那个精心守护的地方,被突然放弃了,大门敞开,任人攻击——那个能够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的地方。我站起身,走到起居室,梦中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那种正在从岸边漂移开的恐怖感。母亲把十五到二十张照片胡乱地镶在镜框里,挂在起居室里的一面墙上,一些照片的边角又黑又脏。大多数是我和迈克在学校里的旧照片。丑陋的发型。半闭的眼睛。布满皱褶的白衬衫。牙箍。迪伊把它叫做“耻辱墙”。墙上唯一一张六十年代后的照片,是我、休和迪伊在1970年拍的合影,当时迪伊还是一个婴儿。我执意地望着我们三个人,回忆休如何按下了照相机上的延时快门。我们坐在沙发上,把迪伊夹在我俩中间,她睡意蒙眬的小脸蛋儿卡在我们的下巴颏上。拍摄那张照片的同一天晚上,我们在迪伊出生后第一次同房。我们应该等待六个星期才能行房事。然而,我们提早了两天。我走过育婴室,看见休正俯身在迪伊的婴儿床上。虽然迪伊已经睡熟了,他仍然轻声地哼唱着。一盏夜灯放射出的昏黄光线,散布在天花板上,然后,像一层薄薄的尘埃似的洒落在他的肩膀上。一股热流传遍了我的全身,强烈而性感。正是休身上的柔情,让我感到如此的震撼——他默默地疼爱女儿的情景。
我突然着魔似的渴望得到我们创造她时的亲昵举动,我们在隔壁房间里的云雨之情造就了她的血肉。我走过去,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腰。我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我感到他朝我转过身来。他的两只手在我的身体上缓缓地画着圆形。他低声说:“我们还得等两天。”当我对他说,我等不及了,他就把我抱起来,抱到了床上。爱他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同——更加放纵,更加深刻,更具有感官之乐。这好像跟迪伊有关,我和休以一种崭新的方式结合在一起了,这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令我如痴如醉。过后,当我们横躺在床上,迪伊哭了起来。在我给迪伊喂奶的时候,休架起了照相机。我穿着一件桃色的家居服,纽扣还没有完全扣好,然而,休——你应该看一看照片中他脸上的表情,那么满足、开心和神秘。那张照片总能在我的心中搅起一种秘密的感觉,然后,一小抹幸福感就会像一把奇异的纸扇子似的,在我的胸口舒展开来。我站在那里,等待着这种感觉的出现。那好像是发生在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像装在瓶子里的一艘辉煌的船舰。我不知道它怎么进去的,也不知道怎么把它拿出来。我拿起电话,开始拨号。“喂。”休说道,他的声音传过来,犹如我脚底下坚实的土地。“是我。”我说。“我正在想你哪。你没事吧?我昨天晚上打过电话给你们。你们都不在。”噢,好极了,我必须去买一台“咖啡先生”,还有一个电话答录机。“我们在修道院,”我说,我发现母亲正在那里掩埋她的手指。”“你的意思是说,在地上挖一个洞把它埋起来吗?”“我正是这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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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美人鱼椅子(22)
一阵长长的沉默。我认为,这实际上可能是一个好迹象,起码暂时如此。”他说,这可能意味着,她安定下来了,可以说她的强迫观念正在走入地下。”我抬了抬眉毛,对他说的话很感兴趣,几乎感到了希望。你这样认为吗?”“可能是这样,”他说,“但是,杰茜,她仍然需要专业医务人员的帮助。她应该住进精神病科。时间一久,病症可能又会出现。”我把电话拉到餐桌旁,坐下来。你是说,她可能会切断另一根手指?”“哦,是的,也可能是某个完全不同的部位。这种强迫观念是自我矛盾的,都是随意思维。”一声轻微的敲击声,我知道他正站在浴室里的水池旁,一边用无绳电话讲话,一边剃胡须。“但是,我觉得她切断自己的手指并不是随意的。我实在觉得这跟某件具体事情有关。”我说。“噢,我不这样认为。”他说道,否决了这想法,否决了我。我把身体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我今天会跟她聊一聊,看看——”“我想你不妨试试,但我正在考虑……我这个周末会到岛上来。你不应该自己处理这件事。”他打断了我的话。“不,我不认为你到岛上来是一个好主意,”我说,“我想,她可能会更容易——”“杰茜,这情况太复杂了,你自己处理不了。”当然很复杂。这就好像让我坐下来,解一道两英尺长的数学题;她脑子里在想什么,对我来说完全是一个谜,深奥的令人感到悲哀。
我正在考虑是不是该跟他说:好 ,好,你来处理吧。但是,我仍然觉得不对劲。部分原因是,我感到自己——家中的非精神病医生——比他更能帮上母亲。我自己可能更容易琢磨出一个门道来。也有可能,我就是不想让休到这里来。我想自己待一段时间,独自一人——这难道那么糟糕吗?我对自己说,这跟那位修士无关,跟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无关。我的意思是说,什么也没有发生啊。不,这一次完全是为了我自己,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做一件事情。虽然,我后来会对这一点产生怀疑。我的动机真的那么纯洁吗?我站起身来。“我说过了,我要自己来处理。我不想让你来。”我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那么气愤。“天哪,”他说,你不必朝我喊呀。”我回头朝母亲的卧室望了一眼,希望自己没有把她吵醒。“或许,我就是想喊。”我说。我搞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找茬儿吵架。“看在上帝的分上,我只想帮帮忙。你出什么毛病了?”“没有,”我没好气地说,我什么毛病都没出。”“哼,你显然有。”他说道,提高了嗓门。“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不需要你的帮助,就是出毛病了。”“你真荒唐,”他说道,语气尖刻刺人,你听到了吗?你真荒唐。”我把电话挂断了。二话没说就挂断了。我又倒了一杯咖啡,双手捧着杯子坐在那里。我的手在微微颤抖。我等着电话铃响,等着他打回来。他没有打回来,我变得焦虑起来,内心充满了一种奇怪的忐忑不安,仿佛你被冲到了一个小小的孤岛上,你不知道自己如何生存下去。过了一会儿,我弯下腰去,查看桌子下面。耶稣受难十字架仍然钉在桌子下面。暴风雨帐篷”里的耶稣。
10
那天早晨,当我给母亲的手换绷带的时候,我不止一次不得不把眼睛从伤口上移开。母亲坐在她梳妆台旁的棕色柳条椅子上,我先用过氧化氢清理她伤口缝合处四周的皮肤,然后,把抗菌素药膏涂在一个消毒纱布垫上。伤口就在她总称作“指指”的指关节下面。我不断地想,用切肉刀把骨头斩断,这需要一股多么强烈的爆发能量啊。当我把纱布垫放在她柔嫩、肿胀的断指上时,她的身体抽搐了一下。我瞥了一眼我父亲的照片,不知道他对母亲的现状会有何感想,母亲在他去世之后完全变了。他对母亲切断自己的手指会怎样想。母亲也转过头来望着照片。“我知道,我做的事情对你来说似乎很疯狂。”她是在跟他说话呢,还是在跟我说话?“我只是希望,你能帮助我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说。她用手指尖轻轻地敲打着相框上的玻璃,房间里响起一阵喀哒喀哒的声音。这张照片是在他的租船生意开业那天拍摄的。”我当时五岁。我不记得他曾经是一个捕虾人,我只记得他是“杰茜海号”的船长。在他自己买船之前,他为舍姆·沃特金斯干活,“省吃俭用去捕虾,”他这样说。他驾驶舍姆的一艘拖网渔船,每次出海一周,满载四千磅重的虾归航。但是,他唯一想要的东西,就是经营自己的生意,做自己的老板,凭自己决定什么时候出海,什么时候回来同家人在一起。他想出了一个近海租船钓鱼的主意,攒钱买下了一艘克里斯·克拉夫牌游船。四年之后,游船炸成了碎片。他说,他的宗教就是大海。大海是他的家庭。他给我和迈克讲述了许多关于一个海底王国的故事,王国被一群残酷无情的泥螺统治着,而勇敢无畏的锁眼帽贝们奋力推翻他们的统治。他的想象力很奇特。他教我们用黄貂鱼的尖刺制作魔术棍,以一种特定的方式挥动,就会让海浪唱出《南部军军歌》虽然未见灵验,我们却以此消磨了无数的时光。他还说,如果我们梦到一只漂亮的白鹭,第二天醒来时就会在枕头下面找到它的羽毛。我不止一次睡醒后,在自己的床上发现白色羽毛,但我从来不记得梦到过白鹭。当然,在他所有的故事当中,最精彩的莫过于美人鱼的故事了——黎明时分,他看到一整群美人鱼朝他的船游过来。我从来不记得他参加过弥撒,但是,他是第一个带我去修道院看美人鱼椅子的人,并且给我讲述了关于椅子的故事。我想,他只是假装自己是一个堕落的人。他虽然拒绝接受母亲的信仰,但是,他似乎对宗教颇为崇敬。那时候,她对宗教并没有显示出任何病态的虔诚。我有时想,他娶她可能就是因为她对信仰无穷无尽的接受能力,她可以接受每一个教条、信义以及教会的故事。或许,她对教会的信念,对他来说是一种弥补。我的母亲和父亲是特别的一对——华尔特·惠特曼和圣女贞德——但是,他们的婚姻很幸福。他们彼此相爱。这一点我敢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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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美人鱼椅子(23)
母亲将目光从照片上移开,等着我把她手上的绷带缠好。她穿着蓝色的丝线浴袍,没有腰带。她把浴袍领子竖起来,然后,一只手无意识地伸到了那个装满宗教杂物的抽屉上。她用手指抚摸着抽屉的把手。我很想知道,关于他死讯的剪报是不是还在里面。我为什么要送给他那个烟斗呢?父亲和我有一天在啾啾日用杂货店里看到了那个烟斗,他非常喜欢。他把它拿起来,假装吸了一口烟。“我一直想做那种会抽烟斗的男人。”他说。我用卖招潮蟹一分一分赚来的钱,给他买了那个烟斗,作为父亲节的礼物。母亲跟我说不要买,她不想让他抽烟斗。但我还是买了。关于烟斗是游船起火的原因,她从来没有跟我提起一个字。我撕下一块胶带,把绷带头黏在她的手腕上。她刚想站起来,但是,我在她的椅子前面跪下来,把两只手放在了她的膝盖上。我不知道如何开口。但是,我已经把事情揽下来了。我把休赶跑了,现在,就看我的了。我跪在那里,感到自己能够处理好这件事的信心开始动摇。母亲直视着我的眼睛。她的下眼皮耷拉着,垂成一个弯弯的弧形,露出里面一小块粉色嫩肉。她看上去千古不朽,比她的实际年龄苍老许多。我说:昨天晚上在花园里,你提到了多米尼克,记得吗?”她摇了摇头。她的那只好手放在腿上,我把它握在自己的手里,抚摸着她的指甲尖。“我问你为什么伤自己的手指,你提起父亲,然后又提起多米尼克神父。他跟你切断自己的手指有关吗?”她茫然地看了我一眼。“他是不是让你觉得,你应该以某种苦行来赎罪,诸如此类的东西?”
她脸上的茫然变成了愤怒。没有,当然没有。”“但是,把你的手指切断就是赎罪的表现,不是吗?”她的目光迅速地从我的脸上移开了。“求求你,母亲。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她把牙齿咬在下嘴唇上,好像在考虑我的请求。我望着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心想她的头发多么枯黄啊。“我不能谈论多米尼克。”她终于说道。“为什么不能?”“我不能,就是不能。”她拿起一个药瓶,走到门口。“我该吃止痛药了。”她说道,消失在走廊里,我仍然跪在她的梳妆台旁边。
11
我花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进行大清扫,决心让自己派上用场。我换了母亲的床单,洗了衣服,擦洗了多年来未被碰过的地方:浴室里的瓷砖缝、活动百叶窗及冰箱后面的散热圈。我走进食品贮藏室,将所有过期的食物都扔掉——两大袋东西。我将她生锈的高尔夫球车从车库里拖出来,发动起来看还能不能开;当我看到那个脏兮兮的浴缸石窟时,我将花园里的水管接上水,把它好好地冲洗了一遍。我一边做这些事,一边思考母亲为什么拒绝谈论我父亲的死,为什么莫名其妙地提到多米尼克神父。我还断断续续地想到托马斯修士。我不是故意的——他自己钻进了我的脑袋里。有一会儿,我发现自己站在贮藏室里没有灯罩的灯泡下,手上捧着一桶二十八盎司重的西红柿罐头,正在回想头天晚上同他见面时的情景。天气很暖和,冬日的太阳放射出耀眼的光芒。我和母亲坐在门廊上吃午饭,我们将托盘摆在腿上,吃着头天晚上我俩谁都不想碰的秋葵荚汤。我又试着引她说起多米尼克,但是,她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为了找到一个能够与她沟通的方式,任何方式,我问她要不要给迪伊往学校里挂一个电话,她摇了摇头。我放弃了。我听着她的汤匙刮在碗底的声音,我知道自己必须采取其他途径才能弄清楚关于多米尼克的事情。我怀疑她会告诉我任何事情,怀疑我们会追溯到休所说的“事情的根源”。我讨厌他可能又说对了。这把我给激将起来。午饭之后,她在床上躺下睡午觉。她似乎要把所有缺的觉都补回来。当她熟睡的时候,我溜进她的房间,准备把处方药瓶上她医生的名字抄下来,我觉得应该给她的医生打一个电话。但是,我没有抄下来。我站在那里,注视着她的梳妆台和台面上的陶瓷马利亚雕像,胖乎乎的耶稣坐在马利亚的臀胯上。抽屉就在那里。我把抽屉拉开了。木头发出咯吱的响声,我回头看了一眼床上。她没有移动。抽屉里装满了圣卡、玫瑰念珠、一本祈祷书以及迪伊的一些旧照片。我翻弄着她的珍藏,尽量不弄出声响。就像我小时候那样。剪报还在吗?我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在抽屉的最深处,我的手指碰到了一个细长而坚硬的东西。在我还没有把它拿出来之前,我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我一时愣住了,周围的空气像针刺一般向我袭来,我鼓起勇气将那东西拿了出来。那是我送给我父亲的烟斗。我又望了母亲一眼,然后将烟斗举起来,冲着从窗口斜射进来的光线。一切都不符合逻辑。我感到自己的膝盖好像海绵一样,潮湿而绵软——我无法继续站立下去。我在椅子上坐下来。烟斗怎么会在这个抽屉里?她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它应该在海底下,同“杰茜海号”在一起,同我的父亲在一起。这情景我已经在脑海里重温了无数次——事情一定是这样发生的。
虹桥书吧bsp;第25节:美人鱼椅子(24)
约瑟夫·杜波伊斯站在他的游船上,在最后一抹夜色中,朝东方张望着,太阳刚刚在水面上露出它闪亮的额头。他时常乘船出海去“迎接黎明”——用他自己的话说。我和迈克吃早餐时,发现父亲不在,便会问:“爸爸还在迎接黎明吗?”我们以为那是人们做的一件平常的事情,就像理发一样。他总是独自一人出海,泰然自若地抽着烟斗,望着大海蒙上一层滚动的光膜。我想象在他生命的最后一个早晨,他在船舷上敲打着他的烟斗。你见过火星从烟斗巢里飞出来吗?见过它们飞多远吗?他敲打着烟斗,然而,他有所不知的是,油管正在漏油。一点余烬,比飞蛾小一百倍的一点余烬,飞到了发动机旁边的一滴汽油上。噗的一声响,呼的一团火苗。火焰从一摊油烧到了另一摊油,好像在水面上跳跃的石子。火势凶猛,噼叭作响。我总是想象,就在这一时刻,他转过头来,火焰扑进了汽油灌,一切都燃烧起来,炸成了碎片。我已经这样想象过太多次,以至于我无法相信事情不是这样发生的。况且,大家也都是这样说的——警察、报纸、整个小岛。我闭上眼睛。我感觉到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段历史,被挖掘了出来,赫然地显示那是一个完全虚构的故事。我的面前出现了一条几乎无法逾越的鸿沟。我紧紧地抓着烟斗,手都快抓痛了。我将手指松开。我弯下腰,闻了闻烟斗巢,仿佛闻到了我的父亲的味道。一切开始重新组合。不是烟斗引起的船火。母亲在房间另一边睡着,我在梳妆台旁坐了几分钟,让这一新发现浸透我的全身:不是我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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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烟斗拿到了自己的房间。我相信她是不会翻抽屉找它的。当我把烟斗塞进自己的手提包里时,刚才如释重负的感觉,骤然变成了满腔愤怒。我开始来回踱步。我感到一种不可遏制的冲动,我想把母亲摇醒,问她为什么让我从小到大一直相信,一切祸害的起因是我的烟斗。我心中承受的是一种无言的自责,一份没有人能够看到的沉重,就像你在梦中体会到的那种沉重,你想跑,却动弹不得。我一直在我的骨子里承受着这份重量,然而,母亲却视若无睹。她竟然视若无睹。等一等。这不完全公平。也许母亲以为我不知道烟斗的事情。她试图保护我,不让我知道真相——从来不说起它,藏起报纸剪辑——但是,这并不能开脱她的责任。不能。她起码应该想到,我和迈克会发现的。看在上帝的分上,整个小岛都知道烟斗的事情。她怎么能够认为我们不知道呢?我听到了她的呼吸声,一种手风琴似的节奏在房子里回荡。我不想看到她醒来。我潦草地写了一张纸条,放在厨房桌子上,我告诉她我需要做些运动,透透新鲜空气。
赫普吉巴的房子在不到一英里远的地方,坐落在一条弯曲的小路上。小路绕过奴隶墓地,经过白鹭栖息地,然后,拐一个弯直通到海滩上。当我走到小路上的一个转弯处时,我便看到了她的房子,房子四周长满了夜来香和海边锦地草。我在她流光溢彩的蓝色前门上敲了敲,等待她来开门。她没有出来开门。我沿着小径走到房子的后面。装有纱窗的小门廊的门没有上锁,我走进去,在通向厨房的门上轻叩两下,这扇门的颜色跟前门一样是闪亮的靛蓝色。蓝色应该能够把“布嘎巫婆”吓跑——据说这个时常出没的幽灵会在夜里把你的灵魂勾走。我不信赫普吉巴真的相信“布嘎巫婆”,但她热爱格勒传统风俗。蓝色房门应该会把巫婆驱走,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赫普吉巴还在她的花园里埋上了一排海螺壳。在门廊的一端,摆放着她所谓的展览桌,像以往一样,上面堆满了她用大半生时间收集来的七零八碎的海岛珍宝。我朝桌子走过去,心中忽然充满了一种强烈的怀旧之情。我和迈克曾经挤在这张桌子旁边度过了许多时光。桌上堆着一块块珊瑚、螃蟹爪子、动物海绵、左旋香螺、鲨鱼眼睛、笋螺和竹蛏。这里纪念着每一只地位卑下的贝壳,甚至包括已经破碎的。我捡起几只带缺口的沙海胆,一个只有两条腿的海星。白鹭、苍鹭和朱鹭的羽毛被插在这些海洋生物中间,一些羽毛直直地竖立着,仿佛它们就在那里发芽生长出来似的。在桌子的中央,一条鳄鱼长长的颚骨被架在一个木箱子上。这自然是迈克最中意的东西了。我最喜欢一个象牙色的蠵龟龟甲。在我的想象中,我曾经同那只蠵龟龟甲一起在浩瀚的海水中畅游,一直游到了海底才回来。我在桌子上四处翻找,发现它被埋在一堆海扇贝下面。赫普吉巴发现这个龟甲的那天晚上,我们正在海滩上举行“女孩野餐会”。起码那些活动就是被这样称呼的。这会儿,我在一张旧摇椅上坐下,双手抱着蠵龟龟甲,再一次感到一阵强烈的怀旧之情。我好久好久没有想起“女孩野餐会”了。自从我还是一个小女孩。“女孩野餐会”是凯特起的头,当时,她和母亲还都是新娘子,贝恩正在蹒跚学步。每年五一节前夜,她们一定在骨头场海滩上聚会。如果赶上雨天,她们就把野餐会改在雨后第一个晴朗的夜晚,然而,我记得有一年凯特等得不耐烦了,于是她支起了一个油布雨棚。在赫普吉巴跟母亲和凯特搭上钩之后,她也来参加“女孩野餐会”。然后,我一学会走路也跟来了。父亲死后,她们马上终止了这项活动。我仍然记得她们准备的盛餐:凯特的螃蟹蛋糕,赫普吉巴的香喷喷的拐腿约翰豆饭,好多好多的酒。母亲通常会带一些葡萄干面包布丁和一袋芝麻薄饼,这是为了芝麻的缘故,凯特在妊娠期间吃了好多这种饼干,贝恩便因此得名了1 。每个人都有五一节礼物——通常是沐浴泡泡和露华浓牌指甲油——只许是鲜红色的。然而,这并不是我喜欢这些聚会的原因。我喜欢它们的原因是:在每一年里的那天晚上,母亲、凯特和赫普吉巴都会蜕变成完全不同的生灵。吃过饭之后,她们用海滩上的浮木燃起一大堆篝火,我和贝恩坐在沙滩上的阴影里望着她们跳舞。赫普吉巴敲起她的格勒手鼓,手鼓发出的声音非常古老,你听了一会儿便会觉得,那鼓声正在从大地里鼓涨出来,从大海中翻滚过来。凯特摇动一只陈旧的小铃鼓,1贝恩(benne)英文有“芝麻”的意思。——编者注
◇bsp;第26节:美人鱼椅子(25)
空气中充满了银铃声。有的时候,她们像着了魔似的越舞越快,她们的身体在火光中抹出漆黑的影子。在最后一年的野餐会上,她们三个人穿着衣服走进海水里,每人手上都拿着从母亲的绣花毛衣上扯下来的一根毛线。我和贝恩让脚趾尖踩在水边上,央求跟她们一起进去,凯特说:“不行,这是我们的事情。你们待在后面。”她们向海里走去,一直到冰冷的海水浸到她们的腰部,这时她们将三根毛线连结在一起。海浪朝她们涌过来,她们一边尖声叫唤着,一边不断地相互催促,快点啊。”我当时相信,现在仍然相信,那是她们在酒醉情浓、狂舞眩晕之际,灵机一动炮制出来的友情典礼。当然,还有母亲碰巧脱线的毛衣。凯特将她们打起结的毛线抛进夜空中,抛进海浪里,她们大笑起来。那是一种纵情诱人的笑声,而且天真顽皮,就像孩子们在欢笑。当她们鼠窜回来的时候,赫普吉巴发现了这个蠵龟龟甲。她从水里走出来,差点被它绊倒。她站在那里,海浪涌过来,泡沫在她的脚边缠绕,母亲和凯特意犹未尽,还在咯咯地笑个不停。“比上嘴!”赫普吉巴改用格勒语说道,大家立刻安静下来。“看大海给我们送来了什么。”她说道,把龟甲从水里拾起来,象牙色的龟甲光滑圆润,滴着水珠,在夜空的衬托下显得纯洁无瑕。我相信,她们都认为那是一种征兆。她们在海水中将生命联系在一起,一个蠵龟龟甲便奇迹般地被冲到了她们的脚边。在那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里——年复一年——这个龟甲一直在她们中间传来传去。我记得它在我们家的壁炉架上摆一阵子,然后出现在凯特的书架上,或者在赫普吉巴的这个桌子上。它一定使她们回忆起那些夜晚,回忆起她们在毛线上系的绳结。此刻,我坐在门廊里的摇椅上,用大拇指抚摸着多孔的龟甲,我回头望了一眼那扇蓝色的房门。赫普吉巴显然不在家。我站起身来,将龟甲放回到桌子上,一时间仿佛觉得,这张桌子不仅仅是一段遥远的童年回忆,它好像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从十岁开始,我就知道自己会离开海岛。在父亲去世后的第一个圣灰星期三,当牧师的手触到我的额头,我便感到自己像凤凰涅磐一般,从额头上那一小抹灰烬中腾飞出来。我要离开这里,我跟自己说。我要飞走。大学毕业之后,我很少回来,即使回来的时候,也抱着一种漠不关己的傲慢态度。我甚至没有同休在这里结婚。婚礼在亚特兰大市一户人家的后花园里举行,而那个人跟我们只是泛泛之交。我想起凯特曾经跟我开玩笑,说我把家乡的淤泥滩都忘记了,她说的没错。我一直竭尽全力想忘掉这个地方。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我站在赫普吉巴的门廊上,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对白鹭岛的热爱。而且,不仅是对白鹭岛,还对我的母亲,那个在篝火旁边跳舞的女人。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我从来没有做过母亲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在海滩上跳过舞。从来没有燃过篝火。从来没有在夜晚同其他欢笑的女人们一起走进海水中,将自己的生命同她们的生命连接在一起。
13
第二天早晨,我朝修道院走去。昨日还生龙活虎、金光灿烂的太阳,今天不知躲到了哪个洞里。一切都笼罩在浓雾中。一夜之间,整个岛子好像被一层汤沫给覆盖住了。我穿着蓝色牛仔裤、红外套,戴着一顶颜色极不协调的深红色棒球帽,我在家里的杂物间找到了这顶正面印着“卡罗来纳州斗鸡”的帽子。我把帽沿低低地压在前额上,让马尾辫从帽子后洞里钻出来。我沿着两天前寻找母亲时走过的同一条小径向前走去。我闻到了浓雾携来的沼泽地里浓重淳朴的气息,这使我联想起托马斯修士。他的面孔浮现在我的脑际,我的内心感到一阵异样的悸动。我要去找多米尼克神父。如果碰巧撞到托马斯修士的话,那也不要紧,但是,我告诉自己,我不会刻意地回避他。当然,我根本不知道,见到多米尼克之后,跟他说什么。我开始考虑几种不同的策略,好向多米尼克打探母亲切断手指的事情。如果我找到多米尼克,跟他开诚布公地说起这件事,他回头去告诉了母亲,那怎么办呢?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要是那样的话,我在她身上取得的任何进展,都会立竿见影地化为乌有。她大概又会让我打包回家了。在离开家之前,我安顿母亲坐在电视机前,观看朱莉娅·蔡尔德以前录制的烹饪节目。母亲非常喜欢朱莉娅·蔡尔德。我的意思是说,她热爱她。她跟我说:“你觉得朱莉娅·蔡尔德是天主教徒吗?她一定是,对吗?”母亲总是把她的菜谱抄下来,特别是那些用虾作原料的菜谱。如果她想按照朱莉娅的菜谱煮虾的话,她只要打发一名修士带着渔网去小溪里一趟就成了。修士们用手工编织渔网——6x8英尺的渔网——不仅仅在“洼地”一带,而且在整个东海岸沿海的古董店和渔具店里都有出售。有一次,当我和休在科德角半岛度假的时候,我在一家店铺里见到了它。渔网包装标签上印着一段《圣经》:“撒出你的网。”经文源自《约翰福音》,我相信标签上就是这样说的,因此,人们必须遵从上帝的诫命购买渔网。“这种推销方式很狡猾,是吧?”休发表评论说。渔网标价七十五美元。我一边走一边回忆起修士们坐在修道院方庭里修剪整齐的草坪上编织渔网的情景,他们身边放着一捆捆棉线绳和一桶桶铅砣,长满老茧的双手漫不经心、姿态优美地前后舞动。我过去以为,手工编织渔网一定是地球上修士们谋生最奇特的方法了,但是两年前,迪伊告诉我,西部有一家“很酷的修道院”,向电影明星们出售喂养美洲驼的干草。我们大肆讨论了一番哪家修道院的谋生方法更加不同凡响,或者说,更加有利可图。我们判定,喂养美洲驼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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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节:美人鱼椅子(26)
当然,编织渔网比做奶油软糖或者大黄果冻要奇特多了。迈克曾经是一名撒网好手,他用两只手抓住渔网的边缘,牙齿咬着上端,把渔网像飞碟一样旋转着抛出去。渔网飞舞到空中,然后,随着扑通一声巨响,落回到溪水里,在水面上溅起烟圈一样的水花。他用力将渔网拉起来,抖一抖,我们的脚边便布满了蠕动的银虾。当我走出最后一片树丛时,我朝修士们居住的屋舍望过去,屋顶的红瓦在朦胧的光线中幽幽地泛着粉色。我意识到,我正在期待看到托马斯修士的影子——希望这黏稠的早晨出现一道裂缝,他会像在花园里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出来。当我走近玫瑰花园大门口的时候,我想起了母亲掩埋在那里的手指,浑身打了一个寒颤。我忽然记起了好多年来都没有想起的一件事情。母亲和她的神功灵符。在我十几岁的时候,母亲定期从一本天主教徒用品目录上订购这些东西。我觉得它们像挂在手镯上的小饰物,唯一不同的是,它们都是肢解开来的人体部分——脚掌、心脏、耳朵、上身、脑袋和手掌。后来,我终于猜出它们都是祭品,是求祈者以其所受痛苦的形式而进行的祈祷。当母亲觉得自己患上了白内障,她就把一个眼睛灵符放在茜娜拉的雕像前;当她的膝盖关节炎发作时,她就留下一个腿形灵符。我不禁想到,她是不是想让自己的手指成为最后的神功灵符。我从教堂的后面兜过来,沿着两旁长满树木的一条大路,朝修道院正门口的接待室走去。接待室设在一栋小房子里。门廊上遮盖着一片倾斜的屋顶,枯黄的忍冬花从屋檐上垂下来。门里站着一位秃顶修士,两道不修边幅的眉毛,弯弯地压在一副黑边眼镜上面。我从他身边经过,朝修士们称做礼品店的房间走去,他朝我点点头。我粗略地看了看店里陈列的手抛渔网,然后,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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