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度过了活色生香的一夜,次日上午,张晚按时来接梅凌离开,稍后梅凌还有工作。
之所以说梅凌是工作狂,就是因为他一向把工作排得很紧凑,忙起来昏天暗地也是常有的事。不过,工作归工作,工作以外的生活调剂同样必不可少。
对于现在的梅凌来说,最有效的调剂就是跟陆偲滚床单了。
其实何止是调剂,说是补充能量大概也不为过……
就张晚所见,他是从没见过梅凌生病,更没见过那么匪夷所思的“治病”方式,而且病一好就马上回归工作,接连工作多日后又抽空跑来与人共度chunxiao,完了之后再神采奕奕地继续回去工作。
看来当时在停车场救下陆偲、并将他送到梅凌那里,果然是正确的决定——张助理在心中默默点头,自己的工作一直都是这么称职。
梅凌离开后,陆偲依旧在床上休息。他承认他的体质不如梅凌,也许梅凌身上不仅混合了多国血统,更吸取了各种血统中的优良因子吧。甚至有时候他都怀疑,梅凌跟人是不是就像吸毒,不然怎么会越做越有j神
不得不说,他还真的蒙对了一半,只要再把那个“人”字改成“他”,就能拿满分了。
因为实在疲倦,他睡得很沉,睡到十点左右,手机在床头柜上响了起来。起先他没听见,直到电话受时间限制自动挂断了两次,紧接着又打来第三次,才终于把他从梦中叫醒。
来电的人是陆nn,张口就问他照片是怎么回事。
他还来不及问什么照片,就听到陆nn那边有人讲话,应该是陆老爷子,两人说了几句,似乎要争论起来,最后陆nn对陆偲说,电话里讲不清楚,让他先过去山庄再说。
陆偲糊里糊涂地应了,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
陆nn一向是个稳练豁达的老太君,突然这么急召见他,究竟会是什么事呢所谓的照片又是什么情况
困乏地打个哈欠,好吧,只有亲自去一趟才知道了。
当陆偲来到山庄,走进主屋的正厅,首先就先注意到了坐在沙发里的陆老爷子。
猛地一阵心惊。
老爷子素来严肃,可以说是有些苛刻,但陆偲却从没看过他这个样子,身体里勃然的怒气简直化为实质,彷如无数子弹扫s而来。
陆偲真的感觉到心底一种叫做“勇气”的东西被扫得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不愧是老首长,威压非同凡响!
陆偲屏了屏息,勉强从老爷子的瞪目之下把视线挪开,向站在一边的陆nn看去。
陆nn走过来,神情前所未见的沉重,陆偲甚至在她眼中捕捉到一丝几乎不亚于老爷子的凌厉,但随即她闭了闭眼,就再也看不出来了。
而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阿偲来了,吃饭没有”
“吃吃吃,还吃什么吃这种畜生就该活活饿死!”陆老爷子截过了话,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都发麻。
陆偲吓了一跳,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只好再次看向陆nn,求帮助,更求解惑。
陆nn叹了口气,看来想要平和开场是不可能了,遂不再做无谓的尝试,把捏在手里的东西朝陆偲递去。
陆偲接过来一瞧,原来是照片。
那晚他跟云震在路灯下接吻时被人偷拍到的照片。
——见鬼,他都忘了还有这张照片的存在!这段时间真是被各种混乱状况搞昏头了!
从骨子里浸透出来的寒意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的双手颤抖起来,忽然紧攥成拳,深深抠进掌心的指甲止住了颤抖。
他深呼吸,现在还不能失态,勉力维持镇定地问:“这是哪儿来的”
陆nn知道他会这样问,苦笑着又叹了口气,说:“别人寄来的。”
两位老人家在这里养老,近乎是半隐居状态,一般外人g本打扰不到,为什么还会有人特意把这种照片打印出来寄到这里
那人八成是跟我有仇,陆偲想。
“知道是什么人寄的吗”他接着问。
陆nn摇头。信封上没有寄件人的任何资料。
“照片是谁寄的重要吗重要的是照片上的人是谁!”
陆老爷子再次发话,抬手指着陆偲的鼻子,那动作中充满警告,不准他说谎,哪怕一个字是假的都不行,“你说,那个人是不是你,到底是不是”
“……”
陆偲握拳的手松了松,继而握得更紧,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是。”
“是你还好意思承认!”
陆老爷子怒发冲冠,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往地上一砸,杯里的茶闲啊,小烟抽抽,小天聊聊。
而现在呢
陆偲抬手揉揉眼角,泪痕早已经擦干,却还是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留在眼睛里……或者应该说,是留在了心里。
他紧紧握起拳头,指尖用力得像是要从掌心挤出血来,也把心底的话语挤了出来:“对不起,哥,是我连累了你。”
“不是你连累我。”陆英捷说,语气出奇平静,丝毫听不出在几分钟之前曾经在他身上发生过什么风浪。
陆偲语塞。
陆英捷这样说,是为了让他能安心点吗
不过仔细想想,这其实也没说错,本来这件事就跟陆英捷扯不上关系,他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不存在什么连不连累。
正因如此,才让陆偲更加不解:“你为什么要承认那种事你……你不需要说谎。”
他了解这个人是想帮他,但是这样做对他而言,对整件事而言,并不会起到帮助,反而会让老爷子倍加恼火,这种后果难道陆英捷想不到吗
陆英捷当然想得到,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不能解决问题,但他更不能眼睁睁看着陆偲被打得遍体鳞伤,他说:“与其让你一个人顶着老爷子的怒气,不如我帮你分担一半也好。”
陆偲彻底哑口无言。
平平淡淡一句话,听上去再简单不过。
可是真有这么简单吗他所分担的何止是怒气,更有其他很多很多东西啊!在他一直以来的完美履历上,今天的事将是一个多么重的污点呢
陆偲望着面前的男人,那英俊的脸庞坚毅如钢,他心里却一阵柔软,忽然有种冲动想要mm那张脸,却又莫名迟疑,无意识地把手指捏得更紧。
他闭上眼,深深低下了头:“对不起。”
除此之外他还能说些什么哦对了,还有——“谢谢你。”
陆英捷托住他的下巴把脸抬起,一贯冷清的目光中依稀多了几丝温柔而深沉的东西:“不必这样,打起j神,之后的事不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
闻言,陆偲的眼眶禁不住又开始发红,刚想说话,忽然就被陆英捷亲了一口。
陆偲彻头彻尾地懵了,半晌才捂住嘴倒退几步,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定义刚才发生的事,傻乎乎地问:“你、你做了什么”
陆英捷似乎笑了一下,但又或许不能算是一个笑,因为里面包含了太多太复杂的内容。
他弯下腰,手肘支在阳台栏杆上,十指交握,那姿态看上去潇洒自若,却又有着不可忽视的庄重。
他反问:“我在两位老人面前亲口承认了我们的关系,你觉得我这是做了什么”
陆偲被问得更懵了,g本无力去深入思考什么,只是本能般地寻找自认为更合理的解释:“你那是权宜之计,是为了帮我……”
“我为什么帮你”陆英捷截过了话。
“因为……”
陆偲歪头,“我们是兄弟”
陆英捷朝他招手:“过来。”
陆偲犹豫片刻,如同一只很想向主人撒娇但又心存畏怯的狗崽,一小步一小步磨磨蹭蹭地挪动过去。
刚来到陆英捷伸手可及的地方,就被他揪住衣襟拽了过去,半个上身都被拽得悬空在栏杆外,紧接着一个吻迎面而来。
不同于先前的蜻蜓点水,这次陆英捷把舌头也伸了进来,就如长驱直入的军队,强势抢占驻点,印下军标。
陆偲很快就举起白旗,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志和能力,直到实在被吻得喘不过气,开始挣扎着想要撤退,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按住了后脑勺。
假如现在陆老爷子跑到楼底下,抬头就能看到这样一幕,届时他恐怕就不是想抽飞这两人,而是想把自己掐死算了。
——想他一世英明高风亮节,怎么会生出这么两个不成体统的孙子来呢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等到这个吻结束,陆偲已经彻底晕了,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
陆英捷当然不会晕,眼里却也蒙着一层难以捉m的光晕,他mm陆偲的面颊,忽然转身就走。
陆偲一下子回过神来,瞪着那个背影,简直不可置信。
这人居然走了就这样走了连半句交代都没有难道刚刚的事情都不需要解释一下这不是坑爹呢吗!
这边陆偲还在疯狂吐槽,那边陆英捷倒是很快就回来了,并带来一罐药。
药是r膏状,陆英捷用手指蘸了一块,在陆偲困惑的目光中,将药膏抹到他的面颊上。
那道鞭痕比起刚开始的时候更见红肿,虽说不算很严重,但还是要多加注意,万一留下疤痕就不太好了。
药膏里含有清凉成分,刚接触到皮肤的瞬间有一丁点刺痛,慢慢就变得越来越舒服。
陆偲终于明白陆英捷去而复返的缘由,心情便又复杂起来。
先前,这人坚定地回护他;现在,这人体贴地关怀他;而在此中间,这人又莫名其妙地吻了他……
到底要不要问个清楚明白他始终拿不定主意,明明只需一句话的事,却不知怎的就是这么难出口。
他是怕得到什么答案吗还是怕得到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呢
在他心不在焉的时间里,药涂好了,陆英捷又说:“让我看看你背上。”
陆偲一愣,才想起背上也挨了几鞭子。明明一直在痛着,自己居然也能忘记,他简直都有点佩服自己。
他转过身背对陆英捷,以便对方查看。感觉到衣服下摆被人撩起,却又没来由地紧张。
尤其是当陆英捷的指尖触碰上来,也不知道是静电还是怎么回事,他只觉得被碰到的皮肤瞬间一麻,连带着全身都隐隐发麻。
陆英捷检查完陆偲背上的伤势,并不需要搽药,刚把陆偲的衣摆放下,就发现他的背影明显从僵化中放松,像是刚从什么要命的刑场上获得释放似的。
陆英捷眸光一闪,双手从陆偲腋下穿过去,将他抱进怀里。后者被吓了一跳,两座阳台虽然离得近,但再近也是有距离的。
此时他整个上身几乎都悬空在阳台之外,他的心脏也跟着悬在半空,不踏实极了。
但与此同时,他的后背紧贴着陆英捷的x膛,后脑勺靠在这个人的颈窝,感觉却又是那么温暖,那么安全,就像之前遭到鞭打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x膛把他环护起来,不让他受到丝毫伤害。
悬空的心逐渐落到实处,温泉般的暖意从x腔内流溢而出,浑身都放松下来,舒适自在无以复加。
他闭上眼睛,听见耳边传来一声:“陆偲。”
“嗯。”他应得很慵懒,如果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打扰他,没准他能就这样睡着。
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跟我在一起吧。”
“嗯……嗯!”陆偲的眼皮豁然打开,脑袋往后一扭,动作之急差点崴了脖子。
“你……”你是在开玩笑吗
第一反应他就想这么问,然而g据这个人的x格,说出口的话自动被转换成,“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陆英捷说:“不是。”
陆偲:“……”
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陆偲干脆直直盯着对方的眼睛。
的确,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玩笑,没有丝毫犹疑,有的只是认真,坚定不容置疑,而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点点略显焦灼的……紧张
这样一个身经百战遇鬼杀鬼的男人,居然也会紧张难道说……
“为什么”陆偲知道自己或许是明知故问,但又不能不问。
陆英捷回答:“因为我喜欢你。”
不愧是陆中校,连告个白都这么简单利落,不带半点拖泥带水。
陆偲彻底无言。经历过先前的吻,他似乎已经不应该再对此感到意外。
却又怎么能不意外
满脑子嗡嗡作响,翻来覆去地回荡着刚才听见的东西:
因为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喜欢你……
——他喜欢我他竟然喜欢我他竟然真的喜欢我他怎么会竟然真的喜欢我
陆偲:“你……喜欢我……什么”
陆英捷沉默少顷,最后说:“没什么。”
陆偲:“……”你是想说我没什么让你喜欢,还是想说你就是喜欢我,没有别的什么
不过,要是陆英捷也像云震那样说什么喜欢你漂亮青春可爱,喜欢你这样那样,那才叫不对劲吧
陆偲皱起眉,再次确认:“你是认真的……真的想要我跟你在一起”
陆英捷点头。
陆偲眉头松开,旋即皱得更紧,眼睛也紧紧闭起:“你难道不怕……”
怕什么
先前他们俩面临了什么,接下来还将面临什么,已经不必再多说了。
陆英捷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g本不需要。
严格说来,之前他冲上去保护陆偲的时候,或许只是一种本能反应,甚至当他冲口说出自己就是那个男人的时候,也是出于一时情急,但很快他就有种感觉,仿佛尘埃落定,于是心泰神安。
这样也好,他想,就这样吧。
在他的人生字典中,终究不想写上“退缩”两个字。
——我这么喜欢他,何苦只能藏着掖着不让他知道兄弟他想跟我做兄弟,好,我们就来做世上最亲密友爱的兄弟,弟弟的责任哥来担,弟弟的苦难哥来扛,我只要他过得好,只要他……我只要他。
陆偲感觉到环绕在x前的那双臂膀越收越紧,简直令他呼吸困难,困扰地睁开眼,恰好对上了陆英捷的眼神。
心口瞬间如遭擂鼓,猛烈震动,继而开始反复膨胀和收缩,像要把他心脏里的最后一滴血都给挤出来。
他伸出手,按住对方的胳膊:“哥……”
无论他自己有没有意识到,其实他仍会不自觉地从这个人身上寻找依托,就像最可靠的支柱,哪怕曾经被这g柱子狠狠砸过。
——哥,你这样叫我怎么做我该怎么对待你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越想越是心乱如麻,手指也在陆英捷的胳膊上越揪越紧。
陆英捷眉头微微一蹙,几不可察,陆偲却眼尖地注意到了,脑海中倏然闪过什么片段,连忙把手松开:“你的伤怎么样让我看看。”
“不要紧。”陆英捷一语带过。
陆偲当然不肯接受,催促道:“不管有事没事都让我看看。”
陆英捷终究妥协,把陆偲从怀里放出去,开始解上衣扣子。
陆偲怔了怔,很快明白过来,这是为了方便他看得更清楚而已。
随着衣扣一颗颗解开,健硕的男xx膛逐渐袒露在他眼前,不由得一阵局促,不过随即就被他抛到脑后。
现在可不是在意这些小情绪的时候。
而等到陆英捷的上衣脱去,陆偲反而再也注意不到他的身材肌r什么的,目光全都被他皮肤上的痕迹吸引过去。
那道横贯在胳膊上的红印,之前自己就是无意间掐住了这里吧陆偲小心翼翼地触m上去,问:“痛吗”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痛,肯定痛,却还是忍不住要问。
不过就算他问了,这人的回答也只会是“不痛”“没事”“不要紧”之类的安慰吧。
所以说,人的惯x思维有时也不可靠,因为陆偲听到的回答居然是:“有一点。”
omg!陆、陆中校他居然在喊痛——好吧人家其实没喊,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而已,反正这已经足够叫人跌破眼镜啦!
陆偲瞠目结舌,蓦然心里一动,继而心潮翻滚起来,嘴角也慢慢地翘了起来。
这个人,该不会是在撒娇虽然脸上还是那么酷酷的样子,但其实是在撒娇没错吧
因为喜欢一个人,自然而然就会希望看到他在意自己,重视自己,所以哪怕是再彪悍再强势的人,也会不由自主地展示出最柔软最不设防的一面……
是这样吗
陆偲没法去确认,总之他自己的心确确实实已经彻底柔软,仿佛化开一滩春水,却又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
喉咙干涩,他吞了口唾沫,再度抚m那道伤痕:“搽点药吧”
其实这点伤势在陆英捷的军旅生涯中不过是九牛一毛,不搽药也完全可以。只是既然陆偲这么说了,那就搽点药,让他心里踏实吧。
手臂上的伤处理完毕,陆偲接着说:“还有背上。”
陆英捷于是转过了身。
陆偲狠狠倒抽一口冰凉气,抬手先是捂住嘴,随即按着额头,然后又捏住后颈,似乎自己都拿不准手该往哪儿放。
他知道陆英捷被鞭打了很多下,也知道伤痕一定惨不忍睹,然而还是非要亲眼看到,才真正明白什么叫触目惊心。
一道道细长的血痕,就像无数狰狞的毒蛇盘绕在这个人背上,毒蛇嘶嘶吐着信子,尖锐的獠牙一口一口咬在陆偲心头。
这就是陆英捷帮他分担了一半的怒火吗
他想,假如真的可以分担的话,就算他再怎么怕痛也愿意忍受,现在就把这个人身上一半的痛楚都过到他这里来吧,甚至哪怕是全部……
可惜这种想法,注定只能是想想而已,于事无补。
他深呼吸,勉强定下心神:“我帮你搽药吧。”
陆英捷站在那里,挺拔的脊梁宛如参天大树,淡淡“嗯”了一声。
陆偲抠出药膏弄在对方背上,用指尖慢慢揉开,一圈一圈涂抹均匀,使药物更有效地渗透皮肤。
客观地说,陆英捷的肌r着实锻炼得好极了,视觉上堪称惊艳,手感更是好得没话讲。
然而此刻陆偲看到和感觉到的,只有那片血痕,通红的颜色看上去火辣辣的,他的指尖也跟着发烫发颤。
他紧紧抿唇,努力控制住手指不要失措,认真仔细地继续抹着药。
一时间气氛异常安静,甚至有那么些肃穆。
直到陆偲开口:“哥……痛不痛”
陆英捷说:“没事。”
陆偲一愣,无奈叹息。
果然还是这么个回答啊。
回头想想,之前的小伤这人说有点痛,现在明明是更重的伤,他反而又说没事。
其实是不想让自己更担心吧
x口涌上阵阵热浪,连绵不止……那是感动吧,陆偲想,有个人这样为自己着想,谁又能不感动呢
只是这股感动好像一下子来得太多太强烈了,几乎把x口撑爆般,甚至令他无法呼吸,腰背深深佝偻下去,额头抵在了陆英捷的后颈。
鼻尖底下传来的气息,混杂着男人的体味,药膏的气味,兴许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不知怎的,陆偲突然想起那天夜晚遭受的暴行……可以说,那是他生平最惨痛的经历之一。某段日子里他不止一次想过,应该把这个罪魁祸首用麻袋套起来教训一顿。
而现在,这人的确挨了训,并且伤得不轻,可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快意。
如今他终于明白了,当时陆英捷为什么会疯了似的对他那样做。当然,不管怎么说那种做法本身都是错的,撇开这点不谈,刚刚陆英捷那么直白地说了喜欢他……这又究竟是对是错
他们是兄弟啊!
在血缘上,他们的关系是铁板钉钉的事实。在心理上,他也是一直将对方视为大哥……的吧
以前他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可以来往,不太了解真正的兄弟情应该是怎样,也不确定自己这些纷繁复杂的心情,其中有几分是亲情,又有几分是友情,或者还有几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来源的感情
他冥思苦想,半晌维持着那个姿势不声不响。陆英捷后背一阵阵发热,都是陆偲的呼吸。
从远处看,这里仿佛伫立着两尊连体雕像,无形无质的飘雪围绕着他们纷纷扬扬,温柔而萧瑟。直到其中一尊雕像开口出声,才把气氛拉回到现实:“陆偲。”
“嗯……”
陆偲含含糊糊应着,只听对方说:“答应我一件事。”
严肃的语气,让陆偲彻底从神游中清醒过来,抬起头回道:“你说。”
陆英捷说:“不管之后面临什么情况,你都要咬定跟你在一起的人是我。”
陆偲哑然。
这么说,陆英捷是决心要承担到底了吗
陆偲反复考虑,假如他澄清真相,那么事态又会回到老问题——陆老爷子势必要弄清楚照片上的男人是谁,不把人揪出来绝不罢休。
而现在,只要陆英捷把罪名担下来,事情就不会波及到云震身上……
单就表面上看来,他这样做似乎是帮云震解了围,但如果说他的目的仅止于此,陆偲不信。
陆英捷自己也不打算如此虚伪。
他真正想要的,已经非常清楚明白。其实陆偲也不是察觉不到。
他就是要让那件事成为既定的事实,谁都无法更改,就算被唾骂也好,被训诫也好,反正他认了,无畏无悔。
竟不惜用上这样孤注一掷的做法,到底该说他是太傻还是太狡猾呢
陆偲深深迷茫。
这样真的好吗可以吗不说远的,单说接下来,还将面对多少的艰难困境,他难道真要把这个人一起拖到泥浆里来
觉察出陆偲的犹豫不决,陆英捷转过身,铁钳似的手指牢牢扣住他的下巴,说:“别让我做过的事变得没有意义。”
“……”那些事对他而言,都具有着不容抹杀的特殊意义吗
陆偲怔忪,忽然按住头,只觉得头大如斗。
老天啊,他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谁来教教他
见他俨然一副快要休克的样子,陆英捷没有再步步紧逼。
今天发生太多事,他的承受力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陆英捷拍拍他皱成一团的脸颊,沉静地说:“你先去床上休息休息,现在想再多也于事无补,养足了j神才能继续战斗。”
战斗他把这称作战斗
陆偲眨眨眼,嘴角不禁弯了起来,带着无奈和感叹。
——瞧,这就是我们家陆中校,勇猛无匹的战斗专家!在他身边,何愁借不到勇气呢
陆偲定下心来,回道:“嗯,那我去休息了,你……也要休息吧。”
陆英捷点头:“嗯。”
陆偲:“……”
陆英捷:“……”
一阵寂静。
明明都说了要去休息,却谁都没有离开。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还是陆偲先动脚,一步一步往后退,摆手告别。
陆英捷看着他,一抹笑容在唇边舒展开来。
这个人的五官极其立体分明,不笑的样子显得格外冷峻,宛如冰雪雕塑。平日里他也并非完全不苟言笑,只是笑得比较轻淡,不像现在,一笑起来,刹那间仿佛冰川消融,巨大的水流化作惊涛骇浪席卷而来。
陆偲摆动着的手戛然停顿,当机似的整个人定住不动。猛地一个激灵,掉头飞奔进屋子里,一直跑到床边才停下来,抚抚x口。
还好还好,心还在跳。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的心跳骤停了呢。
长舒一口气扑到床上,俯卧片刻,翻身仰躺。
仔细想想,其实陆英捷的说法也很贴切,这的确是一场战争,一场关系到他人生未来的战争,在获得胜利之前他怎么能倒下
没错,为了继续战斗,必须养足j神。
他闭上眼睛,脑子还是有些乱,但身心也着实都太疲惫,不一会儿就昏昏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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