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的「丈夫」,婳璃凄迷的眼眸嵌在苍白的脸蛋上,像是黑色的冰晶一样空洞、无神。
「她说的话……是真的吗?那真的是你心底的想法?我要亲耳听你说……」她的声音好脆弱,断断续续的,彷佛随时会消失、逸去。
库尔面无表情地瞪着她苍白、毫无血色的小脸。「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我还可以再告诉妳,为了科尔沁的利益,我决定迎娶瑞莲为正室,识相一点就别来妨碍我!」冷冷地撂下话,为这预设的伤人结局收尾。
为了报复她的欺骗,他设计了一出精采好戏──一切正如阿色娜所言,他对婳璃说过的话、为她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刻意营造的假象──他要她爱上他、心甘情愿把清白的身体献给他,紧接着就是好戏登场──他要她彻底跌入地狱!
他无情的话像冰剑一样刺穿婳璃的心窝……她全身的血液彷佛凝结了,周遭的一切全被她隔离在感官之外,她再也看不到、听不到这让她伤透心的世上一切……「……你放心,我不会、不会妨碍你的……」
一步步的后退,婳璃空洞的大眼睛失去焦点地执着于她深深深爱的容颜……那瞬间,她飘忽的模样竟然让他有心痛的错觉!
撇开脸,他皱起眉头,拉过阿色娜──「主子……啊──」
男人与女人的rou体相撞,阿色娜yin荡的娇啼像尖锐的利刀一样划破寂静。
婳璃看不见这让她心碎的一幕,她木然的转身离开,所有的知觉早在他承认一切的时候……已经封闭。
丧失知觉地走出花厅,一接触到厅外灿烂的艳阳立刻刺得她睁不开眼,太过于明亮的阳光让她畏缩……两名丫头带着鄙夷的眼神瞪着从厅里走出来的她,并且当面对着她指指点点、掩嘴讪笑。
虽然听不懂她们说些什么,可那些轻蔑的眼神,让婳璃再也承受不祝她下意识的往厅侧的柱影下缩,两名丫头走进花厅以后,她也遁进树丛,茂密的枝叶立刻掩没她廋瘦小小的身影。
婳璃把脸深深埋进阴影里,避开阳光、也避开所有人的眼光……「碍…主子……」
花厅里传来男欢女爱的申吟声。婳璃摀住耳朵两眼死死地瞪着地面,她雪白的小脸毫无血色。
时间一分一秒的溜过,直到四周一切归于沉寂,她的泪也从此流干了。
天黑了吗?
从藏身的树丛里走出来,婳璃漫无目的的在小径走了很久,她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直到天色黑了,她下意识地出了宫、往泽地而去……「阿璃?!」
乍见到婳璃,黑塞斯的表情充满了惊喜。等了将近半个月,她终于肯来见他。
「怎么?发生什么事?」等看到她空洞的眼神,他立刻知道出了事!
婳璃慢慢抬起头,见到黑塞斯那一剎那,她的意识仍然没有回神……「阿璃,妳到底怎么了?」抱住她几乎失温的躯体,看到她空洞、失神的大眼,他心痛的问她。
「带我……」
「什么?」
她的声音微弱而且颤抖,他根本听不见她说的任何一个字。
俯身贴近她冰冷的唇边,黑塞斯终于听见她说的话──「带我离开这里……」
竟是他梦寐以求的答案。
「妳是认真的?」他不敢相信,却欣喜若狂。
只要她开口要求自己带她走,黑塞斯不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她改变主意!
婳璃再也没有力气说任何话,她无力地点头,证实自己的肯定。
再也没有犹豫,黑塞斯拥着虚弱无力的婳璃转身要走「谁?!」
就在此时,他发现一道躲在沙丘后方的人影。
既然被发现了,沙丘后的人也不再躲藏。「你们走不了的,我已经遣人去通知主子,一会儿主子赶来了,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就等着被凌迟吧!」阿色娜从沙丘后方走出来。她的声音很冷静,说出口的话却阴柔得教人血冷。
阿色娜是在婳璃走出储宫的时候发现她的。
原本她是要阻止储宫守卫去禀报亲王,打算让失神的「王妃」迷途在荒凉的大漠里、尸骨无存!等她看到婳璃原来是跟情人会面,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刚才,她已经吩咐跟她一起追过来的储宫守卫去通报主子了。只要能当场抓奸──她不信这臭丫头还有命活着!
黑塞斯还来不及对阿色娜的话做任何反应,千多骑马队已经赶到泽地。
当婳璃看到跨坐在雄骏黑马上、一马当先的男人时,她全身的血液再一次凝止……「不!」
她惊叫着,推开了黑塞斯,开始往危险的泽地区没命的狂奔──现在的她一心只想离开他,此生此世,她再也不想见到他!
「别跑!」
阿色娜追上去抓住婳璃,黑塞斯却往相反的方向企图阻挠库尔策马追过来──一切是那么混乱,当库尔摆脱黑塞斯的纠缠,正准备往婳璃的方向追来时,他看到神秘的泽地开始起了变化,在场全科尔沁部最慓悍的蒙古勇士也变了脸色,一切是那么恐怖的教人措手不及──「回来!快回来──」
库尔发狂的吼叫,众人看到阿色娜恐怖的神情瞬间筱泽区那一片有生命的湿地吞噬──再来是婳璃──她苍白的容颜,消失在众人阻止库尔跳进灭顶的泽水之前……
第十章
黑暗一直包围着婳璃,她疲倦得睁不开眼睛,只有听觉慢慢开始苏醒……「亲爱的夫君,这可要难住我天下第一聪明的脑袋了──怎么会三个人全都掉进水泽去了?」
如银铃一般悦耳的女声,娇憨的语气中有着浓厚的撒娇意味。
「她快醒了,妳可以自己问她。」
回话的男人,低沉的嗓音挟了一抹深情的宠溺。
婳璃的意识猛地被拉回疼痛的躯壳,她倏地睁开重如千斤的眼皮,一张再熟悉不过的绝美脸蛋正盯着自己瞧──
「十四阿姐……」
她在做梦吗?婳璃拧起眉心,迷惑地呼唤那个不该出现的影像。
「别说话了,大夫刚才来过,他说妳得好好歇息。」十四格格──婳婧握住小十六冰冷的双手,淡淡皱起眉头。她颤抖的声音微弱得让人耽心。
「我怎么……怎么会在这里?」婳璃问。
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心死、然后被大水吞噬灭顶。她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还见到了十四阿姐?
「我才该问妳,怎么会跑到湿地去的?难道没有人警告过妳,那儿是去不得的吗?」
婳璃垂下眼,当时的情况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婳婧解释。
婳婧同纳真对看一眼,她的眼珠子一转──「更奇怪的是,怎么连库尔也跑进湿地了?还有另一个女人──」
「他也掉进水里了?」乍听到这个消息,婳璃呆住了。
「是啊,要不是我和纳真曾经掉进来一次,被灰兔儿救了出去,我们不会知道泽地下的密道、更不可能救了你们!」婳婧道。
昔日婳婧曾经在蒙古被神秘的水泽卷走,纳真为了救她同时跳下水泽,两人被大水冲到一处神秘洞穴,后来一只婳婧曾经医过腿伤的小灰兔救了两人,他们才能平安脱险。如今他们回到蒙古,婳婧的好奇心又被挑起,便缠着她亲爱的夫君,带自己再一次回到泽地下的密道「探险」。
「那么,现下……他没事了?」婳璃神色苍白,面无表情地间婳婧。
「他和另一个女人应该都没事了。」凝视婳璃苍白的容颜,婳婧意有所指地答。
纳真和婳婧在泽地密道中发现了昏迷的三人,纳真因为自小在科尔沁长大,库尔身边的人他当然熟悉。 关于那名陌生女子的身分,纳真已经证实,她是库尔身边的侍女。
三个人一起掉进水泽实在诡异,因为婳璃的身子最弱必须立时就医,他们于是把库尔和那名侍女先送回科尔沁,却带走婳璃。
听到婳婧提起「另一个女人」,婳璃忽然挣扎着掀开被子,想离开炕床──「欸,妳做什么?别起来啊──」婳婧阻止她。
「我要离开,让我走!」她颤抖的声音有固执的坚决。
虽然倔强,但婳璃的内心是平静的。
那一晚离开储宫的时候,她对自己发过誓了,今生今世再也不见他。
「走?妳想走去哪里?凭妳身子现在的状况,只怕半步也走不成!」婳婧道。
不等她便眼色,纳真已经心有灵犀地步出房外。「我先出去,妳们聊聊。」同时带上房门。
「我的身子没事……我想离开蒙古,妳别阻止我。」停止无用的挣扎,婳璃试图说服姐姐。
「没事?」婳婧摇摇头,轻声呢喃:「原来妳还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
「妳──」婳婧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终于把说出口:「……妳的肚子里有小宝宝了。」
婳婧的话犹如一记残忍的重搥,要命的打击在婳璃的心上!
「不……妳骗人!我没有──我没有……」
她哽咽住,往下的话颤抖得再也无法成声,两行泪珠成串地滑下颊畔。
「怎么了,阿璃?」婳婧的脸蛋儿也瞬间转白。
她明白了,一切的问题出在库尔身上。
自从小十六代她出嫁到蒙古之后,她心底的忧虑终于成真了!
「告诉我,阿璃,为什么妳想离开蒙古?是因为库尔吧?」婳婧问,她的心让婳璃的泪弄乱了。
婳璃仅能摇头,不知从何说起。
「他知道妳的身分,所以为难妳了?」婳婧猜测。
婳璃还是摇头。
「妳说说话啊,别只管摇头。」她不能不问,因为小十六的模样儿教她心疼。
「那么……是不是为了库尔身边那名女侍?」
她的聪明伶俐没有退化,如果不是小十六代嫁一事出了问题,三人一起掉进水泽,不难想象其中复杂的关系。
「那不是他的女侍,那是他的小妾。」婳璃幽幽地说,说话时她的眸光凝聚在被子上、眨也不眨,然后,一眼眶的水泽终于滴成眼泪。
婳婧怔住了。「妳是说他新婚不满三个月就纳妾?」
婳璃一径的沉默,让婳婧心疼。
「都怪我,我该跟库尔讲清楚的,不该逃避。」婳婧自责。
「不,不怪妳……」婳璃摇头,轻轻低诉。
她不怪十四阿姐。
是因为自己太一厢情愿了!一桩挟着谎言的婚姻,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幸福的,她实在太天真了!
叹口气,婳婧问她:「如果妳想回宫里──」
「不可能的!」婳璃决绝地摇头,黯然道:「一旦回到宫中,皇阿玛知道我有了身孕,肯定会要求他把我带回蒙古……」
而那里是她再也不想回去的地方。
「妳不想再见他?」
「见了又如何?他不爱我,见了只会痛苦……我不想跟额娘一样受命运摆布,所以,今生今世我们不会再见。」婳璃面无表情地道,轻柔的声音冷淡的像诉说一件事不干己的事。
「好吧,不回去、也不见面。」婳婧吁了一口气,不再勉强她。「如果妳想离开、重新开始新的生活,我和纳真绝对能替妳安排,可孩子呢?孩子怎么办?妳不可能带着孩子一个人生活。」
「一个女人,就没办法带着孩子生活吗?」这不公平。
「除非妳这一生不再嫁,那么妳可以不在乎。可那对孩子不公平──这孩子会生下来就没有阿玛。」
婳璃的心揪住了,十四阿姐的话提醒了她。
「那么……我只好替孩子找一个﹃阿玛』。」
「阿璃?」
「十四阿姐,妳刚才说我想过怎样的生活,妳都能为我安排?」她仰着头问婳婧,含着水泽的眸光有柔弱的凄楚。
「我是这么说过……」婳婧心中有不祥预感。
「那么,如果我想找一个丈夫,妳也能替我安排?」
「丈夫?!」婳婧睁大眼睛。「阿璃,妳说清楚些。」
「我想找一个丈夫,替孩子找一个阿玛。」婳璃平静地道。
婳婧不敢相信。「妳考虑清楚了?与其这样,跟留在库尔身边有什么差别?」
「不一样,」婳璃摇头,她的心意已决。「我已经说过了,今生今世我们不会再见。」
婳婧看的出来,小十六爱上了库尔。她能了解,不公平的爱会让人绝望的选择放弃,当初她对纳真也曾有过这样的心情。但是,没亲耳听过库尔的说法,又怎么能判他死刑?
她也曾经误解过纳真对自己的想法,不是吗?
「妳当真想清楚了?」婳婧最后一次试图挽回婳璃的心意。
婳璃点头,她的固执近乎自暴自弃。
「那么,我先送妳回京吧。」婳婧道。
望着婳璃苍白瘦削、却倔强坚决的小脸蛋,一个念头在婳婧心头浮现──或者,她该自己试一试库尔的心意。
三个月后.北京城北京城里最大的烟花楼「醉月阁」即将设席大宴宾客,拍卖一名绝色艳姬,是近两个月内流传在北京城里的大事儿。
一名身着青衫的英俊男子,坐在北京城最大的酒肆二楼,深邃的黑眸俯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他身边站的汉子看起来像是随从。
「主子,全打探清楚了,﹃醉月阁』在城西,明日酉时「醉月阁」确实将大宴宾客。不知道这跟十四格格,约您在北京城的﹃醉月阁』相会,是否有关联?」巴札皱起眉头道。
一个格格和一间妓院?巴札怎么地想不通这其中的关节。
三个月前十六格格与阿色娜一起消失在湿地,当时主子为了救十六格格突然冲向湿地,一起被大水所淹没,三天后他和阿色娜却突然出现在储宫前。而十六格格则失去了踪影。
直到一个多用前十四格格却突然托人带来一张帖子给亲王,约在北京城会面。
十六格格失踪这三个多用来,主子已经绝口不再提婧格格的事,巴札还以为主子对婧格格已经死了心,没料到主子竟然答应远至北京城来会婧格格。
「巴札,你以为我凭什么在泽地区死而复生,活着回去?」库尔突然问。
「……属下不明白。」巴札承认。这也是让他想破头的另一个难题。
「你知道纳真和十四格格也曾失足坠入湿地。」他淡淡地道,一径望着楼下人来人往的繁华,向来嚣狂的气势,这三个月来内敛了许多。
巴札眼中射出一道热光。「您的意思是──」
「你总算明白了。」
他的意思是,他能活着回去,极可能是婳婧和纳真所为。
之前他曾遗人追踪他们到了蒙古境内,之后两人就失去了踪影。按理来说蒙古再大,凭他要在自己的属地找人──哪怕是找一只虫也不难不倒他,却任凭他翻遍了整个蒙古,再也没有两人的消息。
他猜测,他们回到了湿地。
既然有人能从湿地活着出来,表示那里面确实有密道,只不过千百年来没有人曾经成功的从里面走出来,除了纳真、婳婧和他自己──除非还有奇迹。
而他之所以千里迢迢远至北京城,就是来追寻这个奇迹。至于为了什么──他握紧拳头,幽冷的眸底掠过一瞬复杂的激越。
打从他疯狂的跟着婳璃奔向湿地,被浑水灭顶之后,他就想弄清楚他心中那矛盾、又挣扎的情绪到底是为了什么!
本来,她失踪、甚至死了,根本完全不干他的事,他甚至应该称心如意才对,因为那女人竟然敢联同女真皇帝,一起要胁他承认一桩该死的婚事!
当初他之所以「原谅」她,完全是为了报复。
但是报复之后,他却被她脸上那该死的痴情、和该死的绝望给螫痛了心!
该死的女人!
为什么当他那样伤了她之后,她还能拿那对兔子一样天真、痴情的大眼睛,无辜地揪着他!
「明日酉时就是﹃醉月阁』宴请宾客的时辰,帖子梩还写明了『买卖艳姬』的规矩──这跟婧格格约您在此见面会有什么关系?」巴札不知库尔心绪的转变,接着又问。
「看着吧,见机行事。」库尔深沉地道。
他的目光仍然没有离开那人潮川流不息的京城街道。
莫名地,他有种错觉……他在蒙古失去了他的女人,来到这儿,却反而与她更接近!
这口才过晌午,婳璃午膳还没吃就坐在镜台前,任由恭亲王府的丫头替自己梳妆打扮。
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她说什么也不能白着一张脸,失了所有的体面,甚至她得比平时花更多心思在妆扮上,只因为……今日是她把自己「卖出去」的日子。
她不能一辈子成为别人的负担,何况是同自己素昧平生的恭亲王德伦贝勒。婳璃明白,若不是考虑与纳真额驸的交情,他不会收留自己,但不代表他就该倒霉地负责她一辈子的生活起居──自从三个月前,十四阿姐和纳真额驸救醒自己以后,就把她交给德伦贝勒,接着德伦贝勒把她带进了恭王亲府。但德伦并不符合她选丈夫的条件。
虽然她想替孩子找一个阿玛,可她不想害一个前途大有可为的年轻男人,让他娶一名怀着孩子、身子已经不清白的女子。
更何况,她压根不打算在皇亲贵冑间选丈夫。如果她的丈夫是贵族,那么难保有一天她和她的「丈夫」不会被皇阿玛召见,何况是刚自西北五了战功,前途光明似锦的德伦贝勒!
「怎么了?」见她的神情有异,坐在她身后的德伦问。
「没什么。」婳璃笑了笑,上周妆的笑靥如花、明盛照人,不再毫无血色。
「妳确定当真要这么做?」德伦贝勒再确认最后一次。他低沉浑厚的嗓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英竣深沉的容貌。
「除了这么做,没有别的法子。我……我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找一个阿玛。」望着镜子里的瘦削的人影,她喃喃地道,像是给自己的回答。
这三个月来,德伦已经领教婳璃的固执,他早知道说服不了她,这只是最后一次确认。
拋开凝重的尴尬气氛,婳璃换个话题问:「没问题吧?今天──今天我能把自己卖出去吗?」她平静地问德伦。
为了替孩子找一个合适的阿玛,把自己「卖出去」,选一个由得起价钱、又只想找妾的男人,是她想到的唯一方式。
由得起价钱,表示他的经济够宽裕,能给孩子一个优渥的环境,至于一个会在妓院里找要的男人,习惯了朝三暮四,很快就会对她厌倦。
她指定的条件全是又老、又丑,没有子嗣的京中士绅,就是不要贵族。婳璃执着地认定,又老、又丑、没有子嗣的男人,不会嫌弃她的孩子。
虽然十四阿姐十分不赞同她的做法,认为这实在委屈了她,可她相信自己可以忍受下来。反正她早就死过一次,如果不是有了孩子,她早就没有生存的动力。虽然她曾经是一名皇格格,既然决定了不回宫就与平民无异,往后为了孩子,她会学会逆来顺受。
德伦深沉地望她一眼──「不必耽心,帖子我已经交待﹃望月阁』的嬷嬷发出去,只不过这绝对不是个好主意。」甚至是一个最坏的馊主意!德伦想。
十四格格把十六格格交代给他,自己却不打算见库尔!想到这里,德伦苦笑。
如果今天那个「该来的」男人不来,那么迫不得已,买下十六格格的人会是他自己,否则皇上若知道了此事,他只能提头去面圣。
「时辰快到了,咱们该出去了!」盛妆后的婳璃从铜镜前站起来,忽略德伦话里强烈的不认同。
德伦不再多言,反正一切他心中早已经有了盘算。
婳璃在前厅上了轿,轿子一路抬到「醉月阁」的后门,阁里的嬷嬷一早就打扮的花枝招展、前前后后生张熟魏地打点招呼,申时不到,阁前早已经候了一大群垂涎「艳姬」的恩客,准备竞标买回一名绝色佳人。
这回「醉月阁」的嬷嬷做的可是无本生意,她只不过提供场地、配合演出,除了能得到恩客的全数报酬之外,事后还有一笔贝勒爷发给的丰厚赏金,她当然乐得无条件尽力配台。
这回嬷嬷冲着恭亲王府德伦贝勒的名号,打出的噱头,就是贝勒爷即将在「醉月楼」里拍卖一名府里的艳姬。
在妓院里拍卖女人算不上大事,但拍卖贝勒爷的女人──这倒是盘古开天辟地头一回。待酉时一至,醉月阁里挤满了形形色色、各路人马,莫不想亲眼目睹贝勒爷的女人,究竟长得如何娇艳美丽、却又为何会被贝勒爷遗弃?
前厅人声鼎沸,婳璃被妓院的丫头带到前厅,安置在帘后。
「姑娘出来了,大家静静。」嬷嬷朗声道:「规矩已经在帖子上写明了,不是有头有脸的,今天不会坐在这里,一会儿大爷们就可以出价了。」
嬷嬷说的是体面话,事实上纵观这一屋子的名贾士绅,哪一个不是上了年纪、非但年过半百、还又老又丑?!只除了──坐在厅角边那一桌,两名身材高大魁梧的公子,同这一屋子又老、又不中用的「名绅」显得格格不入!其中一名年轻公子,更俊的连她这「广结善缘」的鸨嬷嬷都动了凡心!
「去弄清楚,问问贝勒爷边桌那两人是什么来历?」嬷嬷压低声吩咐站在她身边的小丫头。
名单都是贝勒爷过滤的,说好了今日来人的「条件」,却好端端的冒出了一名俊俏爷儿,这可不要由了什么岔子!
小丫头听了吩咐,忙掉头往厅后找贝勒爷去。
「总得让咱们先瞧瞧姑娘的模样儿!」底下有人不耐烦地吆喝。
「这是当然,爷儿们别急啊!」转过了头,她悄悄问纱帘里的人儿:「准备好了?」
待美人儿点了头,嬷嬷这才下令──「揭开帘子!」
当纱帘拉开剎那,原本喧哗的现场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纱帘后的女子身着红色纱笼,侧身面对厅上的人。她乌黑的胃丝挽成别具风韵的牡丹髻,纂花边插上淡雅的茉莉和素馨,雪白的小脸上两道弯弯的青黛眉清灵秀气,柔软的小嘴和霞红的粉颊娇艳得只需淡淡上一层胭脂,再说这美人儿五官中最灵活生动的,莫过于那对俏生生、水蒙蒙的大眼睛。
「那是──」
乍见女子的容颜,巴札变了脸,更别提主子的脸色有多难看!
「一千两!」
「我出两千两!」
有人一开价就报了一个教人咋舌的数字,却马上被另一名猪头肥脑的男人以两倍的价钱比下去,显然众人都认同这是个好货色。
「两千二百两!」
「两千五百两!」
按着一片喊价声此起彼落,婳璃的视线死死地钉在地上,一眼也不想看厅上那群粗俗鄙陋的老男人。她藏在袖子里的小手绞着绣帕子,心里想着肚子里的孩子,强迫自己忍住含在眼眶里的泪珠。
「一万两。」
坐在边桌的俊俏爷儿忽然出了价,一听到那几乎叫「石破天惊」的好价码,鸨嬷嬷张大了嘴,竟然呆住了。
婳璃的反应却是全身僵硬,乍听到那教她今生今世永远志不掉的声音,她自着脸掉过头──一接触到那张冷冰冰的俊脸,她的心跳停止了一剎那,再来就是如同骤雨一般狂擂!
「两万两。」从厅后走到厅前的德伦贝勒,忽然加入喊价的行列。
「四万两。」库尔像冰剑一样足以杀死人的视线射向德伦。
后者却朝他咧开嘴。「五万两。」
这两个月来为了十六格格的事,他烦得只差没白了头,不捞回点本,怎么对得起自己?
库尔身边的巴札当然知道这是恶意竞标,但见主子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他根本不敢出声。
库尔的表情已经铁青。
「十万两。」他阴沉地道,最后一次喊标,左手已经按在腰际的刀鞘上。
亲王的脸色已经明明白白写明了「我会杀了你」五个大字,德伦就算再不识相也明白,再激下去,他的性命会当真休矣。
一看到德伦耸肩,鸨嬷嬷得到暗示赶紧绑标──「十万两一次、十万两两次、十万两三次──成交!」
不到一眨眼的功夫槌子飞快地连敲三下──十万两!够她洗手收山,这辈子吃穿无虞。
鸨嬷嬷可不知道这纱帘后的「拍卖品」是禁宫里的皇格格,要不就算给她天大的胆子,她也不敢冒着砍头的风险造次!
厅里所有人似乎全呆住了,就连婳璃也呆住了。
她瞪着库尔狂怒的眼神,不祥的直觉让她全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十万两?
老天爷──谁来告诉她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十一章
原以为此生极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她,却没料到她以千娇百媚的姿态,化身为恭亲王府的艳姬。
冷冷地盯视缩在马车角落的小小人儿,没有质问也没有怒气,只是冷冷地盯着她。
一天一夜,他反复咀嚼自己胸口那股狂热的嫉意所为何来──不确定这是否只是十四格格的诡计,但仍然不能否认,婳璃失踪这三个月,当上了恭亲王府德伦贝勒的女人!
想知道这三个月来她是否真的住在恭亲王府,不难查明。他亲自查过,事实证明她确实跟着德伦贝勒一起回京,住进恭亲王府!
他打听过德伦贝勒的名声,那是个不择手段、对投怀送抱的女子,绝对不会客气的男人。一场公然拍卖贝勒府艳要的戏码,引得北京城里的谣言在他抓着她离开前,已经绘声绘影到龌龊的境地。
「律──」
马车在一处水泽边停下,这儿离北京城已经有百里之遥。
「主子,晌午已过,该喝口水、歇一歇了。」巴札在车帘外回报,没敢冒然掀帘进来。
库尔闷声不响地起身,甩开帘子踏出车外。他没有开口邀她下车歇息。
马车内,婳璃蜷曲着大腿趴在厢内的矮榻上,她苍白的小脸枕在悬垂无力的双臂间。十二个时辰过去,一路上婳璃沉默不语、缩在车厢里不吃不喝。
一整天,她忍住了几度想恶吐的冲动,有好几次她几乎想开口求他──求他停车,别再折磨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她说不出口,她倔强的性子又犯,宁愿死也不再求他,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怀了身孕。
「格格,」巴札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您一日一夜没吃东西了,这里有点水和窝窝头,妳将就着吃些,等车子行到了镇上,巴札再给您准备热的吃食。」
巴札在马车外等了片刻,没听到婳璃的回答,他只好把水和食物推进车内,摇了摇头离去。
瞪着那块硬梆梆的窝窝头,婳璃直了眼。她颤着手,只拿起水杯喝了一小口水她不是不饿,而是不敢吃任何东西。
她怕食物一旦下肚,她就会痛苦地呕吐到死去。
疲累地重新倒回自己的心肾上,婳璃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等到车帘再一次被掀开的时候,她的意识已经完全陷入昏暗的深渊里──「总算醒了。该死的,我要妳给我一个解释!」
压抑着极大怒意的低哑男声吓住了她──婳璃僵住身子,她说什么也不想转头面对他──库尔。
看到她分明醒了却沉默以对,让库尔再也平息不了已经压抑数日的强大怒气。
「该死的!把妳的脸转过来,看着我!」
他尽量维持语气中的冷静,但粗鲁的言词,仍然暴戾地吓住了她。
「我不转过去……」
把小脸闷在被子里,她倔强的脾气发作,宁愿死也不肯再看他一眼。
库尔掐紧的拳头放了又收。「不看我也成,那就把话讲清楚──为什么怀着我的孩子,到妓院拍卖自己?」
他玻鹧郏刂谱约旱那樾鳎獾没盎姑晃释昃拖鹊媚谏恕
「你怎么知道我肚子里有孩子了?」她一把掀开被子,转身问他。
还没否认,就已经先招认了事实。
「终于承认了,如果不是大夫告诉我,妳打算瞒我一辈子?!」他僵着脸,克制自己伸手摇晃她那颗该死的脑袋。
「不、不是……这孩子不是你的──是德伦贝勒的!」婳璃心乱地否认,悄悄往床边缩退……他脸上的神情像是想杀人。
他看起来正在盛怒中,高大魁梧的身材却像没事一般坐下床沿,不动声色地压住她越扯越「远」的软被。
「这种谎话未免太幼稚,」他异常平静的语气,让婳璃头皮发麻。「妳离开储宫整整三个半月,肚子里却怀有四个月的身孕。除非,妳有本事在储宫里跟男人幽会!」
「你既然知道了,又何必问我。」婳璃沮丧地垂下脸,眉头慢慢深锁。
「妳明明知道肚子里已经有孩子,却想带着我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他质问她,危险的语气粗嗄又嘶哑。
「那不好吗?你讨厌我,肯定也不喜欢我的孩子,我带孩子离开,你应该觉得称心如意。」她幽幽地道:「而且你说过你要娶瑞莲公主,还警告我别妨碍你。」
说到他即将娶别的女人,她的脸色转为苍白。
他僵住,俊脸上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妳自己呢?先是黑塞斯,然后是德伦贝勒,再来还有哪个男人!」他恶劣地反控她。
婳璃睁大了眼睛,两道泪委屈地滑下颊畔。「反正我说什么你也不信,那你就尽管相信你想相信的。至于你,不管你跟哪一个女人在一起,都不干我的事了!」
转过身,她躺在床上,紧紧闭上眼睛。
半晌后,他忽然说:「我已经送走阿色娜了!」
婳璃睁开眼,无言地瞅住他。
「妳失踪以后,我就送走她了。」他低嗄地说,目光停留在她苍白的小脸、和兔子一样无辜的大眼睛上。
「为什么?」她怔怔地啾住他。
「该死的,别拿妳那双兔子眼看我!」他忽然掐紧拳头低吼。
「什么……」
婳璃话还没问完,他已经一把抱住她──「我说自从妳失踪以后,我已经送走阿色娜了!」暴躁地重复一遍。
「但是……为什么啊?」她固执地问他,不合作地想挣开他让人窒息的拥抱。
「因为妳这双该死的兔子眼!」他把责任归咎给她,同时不顾她的反抗,霸道地紧紧抱住怀中柔弱的小身体。
「你说什么……」闷在他怀里,婳璃透不过气来地咕哝着。
「别问那么多了,总之,我警告妳,往后别想再逃跑,一次也别想!」他抱紧她,紧得几乎想把她揉进身体里。
婳璃却没有反应。
她不妥协的僵硬身体,让他懊恼。「听见了没有?我不许妳──」
强迫她抬起小脸望着自己时,他心惊地看到她的脸色惨白得异常。
「怎么了?」他紧张地问,小心翼翼地把她平放在炕上。
「好……好疼……」
她的眉心皱得好紧,雪白的小脸全皱在一块。
小腹闷疼得几乎要了她的命,婳璃的手不自觉地捧着腹部,贝齿已经咬破了下唇,淌出斑驳的鲜血。
库尔当机立断掀开她的被褥──乍见她粉白的腿间,一条条自下体渗出的鲜血,几乎夺去了他的呼吸!
「巴札!大夫──快!」
他狂吼,命令门外守候的巴札找来大夫──强大的恐惧与那一夜她被大水淹没时,绞痛他心脏的恐惧一样剧烈……终于,他明白了,那是为一个女人心痛的滋味。
婳璃醒过来的时候,客栈里的妇人正在她房里收拾,见她醒来了,急忙喊屋外的人──「大人,姑娘醒过来了。」
「我立刻去请主子。」
「巴札!」认出是巴札的声音,婳璃喊住他。
「格格有什么吩咐?」妇人出去以后,巴札在门外问她。
「我求求你,放我走好吗?」在蒙古的时候,巴札一直待她不错,婳璃于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求他,虽然她知道巴札是奉命监视自己的。
门外沉默了半晌,终于传来巴札的声音。「格格,恕巴札不能从命。」
连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婳璃绝望地低语:「你也不帮我,那我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格格您千万要保重!」巴札道:「我想您肯定不知道,那夜妳掉进水泽后,主子不顾自身的安危,立刻就冲进湿地救妳。」
巴札的话让婳璃呆祝「我不信……他冲进湿地,根本是为了救阿色娜。」她摇头,说什么也不愿意相信。
她好不容易筑起了心墙,不能因为巴札一句话就变得软弱。
巴札摇头。「您失踪以后,主子立刻就把阿色娜送走了。何况阿色娜本来就是储宫的人,如果主子喜欢她,不会等到那时才纳她为妾。」
「可是瑞莲公王──」
「那更是不可能的事。」婳璃还没问出口,巴札已经明白。「札隆克王从来就不能左右科尔沁亲王的婚配,更何况三个月前端莲公主已经回到巴林部,这件事早就不了了之。」
婳璃迷惑了……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巴札,可十四阿姐确实曾告诉过她,当时库尔也掉进了水泽。
「不瞒格格,巴札也很惊讶,主子竟然为了您──」
「巴札?」
巴札的声音突然消失,也把婳璃的心悬在半空中。
「该吃药了。」库尔手里端了一碗药汁,推门跨进屋里。
「你、你什么的时候来的……巴札呢?」乍见到他,婳璃不安地往床边移。
他看了她一眼,沉默地把药碗放在床头后,不顾她的反抗,伸手把她抱起来拥进怀里。
「你要做什么……」她惶恐地挣扎。
「喂妳吃药!」抱紧她挣扎的小身子,他霸道地强灌她服下苦涩的药汁。
向来怕喝苦乐的婳璃,很快就被呛到了。「咳……好苦……」
「快喝下,一口都不许吐出来。」他的口气依旧霸道,但见到她把药全部吐出来,神色有掩不住的急切。
「好苦,我不喝」婳璃紧闭着双唇,死命的摇头。
盯着她倔强的小脸,他紧皱着眉头。「那我只能喂妳了。」
话还没说完,他含了一口药,低头吻住她的唇──「唔……」
惊愕下,婳璃把苦乐全数吞进了肚子里。
「不公平……你耍诈!」她的苍白的脸蛋一下子涨红。
看到她的脸色不再惨白,他终于满意。「至少妳把药喝了。」
他再含一口药打算喂她,这回婳璃可不上当。「我才不喝……」
这一次他不再突袭,改采取强迫的方式,成功地逼她把药吞下。
「咳咳……」婳璃摀住嘴,说什么也不再让他得逞。「我再也不喝了……」
「别耍孩子脾气。」他板着脸。
他一凶,婳璃就委屈的要掉泪。「你可以别理我。」
心里一酸,她的脸色又转白了。
库尔屏住气,过了片刻,他终于低嗄地道:「大夫说妳的身子实在太虚弱,如果妳不合作,肚子里的小生命仍然有小产的可能。」他只能恐吓她,口气却再也强硬不起来。
「反正,你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婳璃凄凉地道。
他僵祝「我没说过这种话。」
婳璃的脸突然浮现出恐惧。「孩子是我生的,你别想夺走他!」
他叹了口气。「就因为是妳生的,所以我才要他。」语气出乎意料的柔嗄。
她呆住,怔怔地瞪着他,不相信自己刚才听见的话。
「事实上,我耽心的是妳的身体。」坦率地盯住她的眼睛,他终于说出肺腑之言。
「你……你又骗人。这一回、这一回──我再也不会那么傻的相信你了!」
口里这么说,不争气的泪水却滑下了眼眶。
「别哭。」他抱紧她,像呵护易碎的琉璃一样小心翼翼。「别哭了……我承认都是我的错,再哭的话,我会心疼的!」
「你骗人……」
虽然震撼,婳璃还是不相信。
她固执地认定,不管他再怎么温柔,转过脸,他就会伤害自己。
「如果我不要妳、不要咱们的孩子,我根本没骗妳的必要。」他解释,极度温柔地吻去她颊边的泪水。
婳璃颊畔的泪流得更汹涌……柔肠百转,早已爱惨了他,又怎不为他此刻的温柔心动?只是……「看着我。」捧住泪流满面的小脸蛋,他凝视她噙着泪的眸子、那双像小兔于一般纯真、莫名系住他一颗心的大眼睛。「我知道让妳受了委屈,也明白妳无法立刻相信我所说的话。我只要妳答应我,往后不管妳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就是不准再哭了。」
他的话,又惹她伤心。「我不听……」
她想摀住耳朵,他却拉下她的小手。「妳一定要听!我要告诉妳,我爱的人是妳﹗」
「我不听、不听──羞死人了!」婳璃突然拿被子蒙住眼睛和耳朵。
她孩子气的举动让他失笑。
原来这个小妮儿是怕羞!
「如果不羞人,怎么生娃娃?」隔着被筒子,他故意在她耳边撂话逗她。
「你是坏蛋……人家不跟你生娃娃了!」她孩子气地隔着厚被子嘟囔。
他差点没笑出来。
「想生娃娃吗?」掀开被筒子,他干脆钻进被窝──「那也得等生完了这个才成!」既然他的娘子喜欢,他不介意跟她一起玩躲猫猫。
婳璃的尖叫声,吓得守在屋外的巴札冒出了一身冷汗,一会儿屋里传出来的申吟声,又让这个昂藏七尺的大汉红了一张酷脸──谁说女人善变?
那个人还真是说了句至理名言。
呼。
第十二章
女娃娃满月的时候,婳婧终于出现了,理由是──她想过过当「姨」的瘾。
想不到一抱住孩子婳婧就再也不放手了!
看到阿璃的孩子这么漂亮、可爱,只是「玩一玩」好象还不过瘾,婳婧的歪脑筋动到了她的夫君身上「亲爱的夫君,咱们也来生个胖娃娃玩一玩吧8倒在她夫君怀里,无害地嗲着声央求,她心里的盘算是这样的。
玩一玩?!纳真倒抽一口气。
「孩子不是生来玩的。」很顺手地抱住怀中的可人儿,顺道矫正他娘子刚萌芽的不良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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