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再次转回身,下令说:“按女王说的办!”塔谬丽丝在高台上望见这一幕,郁闷地折断了手中的鸵鸟扇柄,无尽的不甘使她的脸都黑了,但此时谁也注意不到她。
第 88 章
米拉平静下来,她知道事情非她所能干预,目光朝下移动,望着刚才尼罗河女儿坠落的地方,那个曾大叫的侍卫被挤落了下去,在这种混乱之中,一个小小侍卫的坠落只引起了最小的波动,就立刻被遗忘。但所有的罪责都有了着落点。那些乖巧伶俐的女孩们狠毒起来也很可怕呢!
米拉却没空想这事,她更感到刻骨悲凉的是王子为尼罗河女儿如此疯狂,直到此刻,她才认清了无法取代那个神之女的事实。
但之后的发展出乎她的意料,也让所有人愕然。高台下,王子回头轻声对路卡交代了几句,阿玛娜丝警惕地竖起耳朵企图听到,但王子的声音只在那人耳边打转,她吼了一声:“伊兹密王子,不要耍花样!”
伊兹密只是瞥了她一眼,说:“你不想见你妹妹了么?”挥挥手让路卡走开。
阿玛娜丝有些难忍,现在被握在她手上的是怀孕的尼罗河女儿吧,为什么这个人这样平静呢?她狠狠说:“你少耍花样,否则你的王妃就死定了。”
王子只是朝着她微微一笑,似乎看出了她心底的不安。她记得这个人恐怖的武力和狡猾的心术,心里更是起伏。必须说此刻她是后悔的,如果在扑下来救尼罗河女儿的那刻她思索过,也许根本就不会出手吧,毕竟这次潜伏不只关系到她一个人。如果她没有扑下来,也许她将能安然抽身离去,另寻时机营救妹妹。但一刻的冲动带来了如今的暴露,看似主动却随时可能翻盘。只是,后悔也是无益,无数个念头在她心里如泡沫般涌起,又被她毅然压了下去。她面对的是一生中最强的敌人,不能有丝毫犹豫。想及此,她把横在凯罗尔脖子上的长剑又勒紧了些,让凯罗尔那张小脸几乎不敢喘息。
人们停止了喧哗,紧张地盯着这个画面,王子安闲地看了看尼罗河女儿,将长矛拄在了地上,盾牌放在一边。偶尔有粉丝大喊:“国王万岁!王子万岁!不要放过这个女人!”王子只是抬眼一笑,让阿玛娜丝更是焦躁。他到底想搞什么鬼?
过了一会,士兵们把马牵来了,阿玛娜丝才明白过来,沸腾的狂怒几乎让她的目光化为火箭:“这是什么马?伊兹密王子,你竟敢骗我!”
的确,所有人在看到那些马的第一眼起就惊呆了。
再没有比这些马更不中用的了!仅仅看一眼,也能看出它们衰老到几乎退尽了毛,站也站不稳,咧开着艰难地喘气的马口里牙都掉了个干净。马背上更连一条垫毯都没有,磨得只剩骨头的背肯定负载不了什么人。这些马只是在等死!如果不是强行拉拽着它们的士兵又鞭又踢,估计它们压根就没法走到这儿来。
王子的目光巡视着这些马,反而露出了欣赏的愉悦,说:“你要马,我不是给你了么?”
回过神来的民众哄然大笑,一个个哗啦啦地拍手,就连国王都晃着胡子仰着头哈哈大笑,王后在高台上也忍不住笑了,就连心事混乱的米拉也撑不住笑了。狮子们不明所以,无聊地吼了几声,听来更为助兴,而那些老马一听到狮吼,立刻屁滚尿流当场倒地。其中一匹栽倒后就做直挺挺状,士兵们吆喝着挥起鞭子来,但它动也不动,一检查,竟真是死了。
王子含着戏谑的微笑看着士兵们检查死去的马匹,笑吟吟地把长长的头发撇到胸前,他那宝石发带绾着银色长发的样子美极了,但阿玛娜丝象被火红的烙铁烙着了一般,冲着他吼了出来:“你想糊弄我?”她猛地将剑尖往凯罗尔肩上一送,一道猩红的细血从那缀着珍珠的裙衫上渗了出来。
王子不笑了,冷冷地瞧着她,尽管凯罗尔咬住了唇白了脸没有叫出声来,但王子的眼里跟寒冰似的不见丝毫动摇,他冰冷地说:“我们赫梯的好马只送给勇士,你么,劫持一个手无寸铁的孕妇,算不上勇士,也只配用这些马。”
他转过身,淡淡地命令道:“现在,杀掉这些俘虏,把她们的头都系到马颈上,满足阿玛娜丝女王的心愿。”
阿玛娜丝的手发抖了,她那深色的眼睛比夜空还要明亮,内心燃烧着熊熊的火,她怒喝:“你卑鄙!”
但王子头也不回,只冷冷下令:“把她们都按在地上,一个个砍了,让女王看看敢偷袭我赫梯的下场!”
国王大笑着喝彩:“说得好,想挟持人质威胁我赫梯,就只有一个下场!阿玛娜丝,你今天来得了,回不去!”
整个场地肃然无声,王子的面容还是温和得毫无波澜似的,但那笔挺站立的身形却让每个人心里发寒。曾痴狂地迷恋他的少女也不由得暗暗发抖。
一个又一个女俘虏被按在了地上,然后一把刀又一把刀举了起来。
“住手!”阿玛娜丝喊叫着。“你砍一个人头,我就砍尼罗河女儿一根手指!”
王子淡淡回头一瞥。“随便,反正我需要的只是她肚里的的孩子。”凯罗尔身子一凛,忽然间连哭也不再哭了了。王子继续说下去:“但是,赫梯的国威比我的孩子更重要,所以,”他的目光转回去移过场边所有民众的脸,“你要砍就砍吧!”
阿玛娜丝呆了,凯罗尔抖着嘴唇如在冰窟里,但赫梯的民众在起初的发呆之后忽然爆发出狂叫:“王子,王子……”无数人流着眼泪大喊:“王子英明!王子万岁!”至于那些乱叫“我爱王子”的女粉丝就更不用说了。就连国王都感动得要流出眼泪了,大声笑道:“好儿子!说得好!”
跪在地上的女俘虏们则流着泪挺起身对女王喊道:“女王,您不要在意我们,带着尼罗河女儿逃吧!”
伊兹密只是挥了挥手,几颗头颅就掉到了地上,那些鲜血在他的脚下流淌,而他的眼睛则象哈图沙的冰雪,透着深邃的寒冷,他抿紧了唇看着那些头颅掉在他的脚下,即使这样他也没有丝毫动容。
女王的眼里充满了泪,但她强忍着没有落下,现在她不再后悔自己的冲动,而只想砍了这个人。凯罗尔感到她在发抖,但却不敢有丝毫动弹,那刃锋离她太近了。
长剑在颤抖,几乎就要横切下去。但,女战士一贯的冷静终于又恢复了,两双王者的眼睛无声地交锋。伊兹密冷冷地、高傲地笑着,看着那些士兵将一个个头颅系上马颈,也看着女王的剑慢慢割伤凯罗尔的脖子,却丝毫没有阻止的意思,反而是场外的粉丝们猛地溜了一口气,止住了狂叫,惊心动魄地瞧着这似乎必杀的一幕。
各国使者怀着各样的心思旁观着,格鲁吉亚公主心中狂叫:“快点割断她脖子,快点!”那几个女侍又回到了王后附近,怀着更为复杂的心思盯着台下。
但是,他们都失望了!阿玛娜丝的手在剧烈地颤抖后猛然停住了!
她那高耸的右胸在衣服下剧烈地起伏,但,她还是紧盯着王子,凯罗尔的双腿软得几乎要跌下去,头脑一片晕沉,被巨大的痛苦几乎搅成了碎片。她的目光习惯地瞧着王子,但王子没有看她,王子看着阿玛娜丝女王,用一种必然要攫取的、属于战胜者的冷漠目光看着她,阿玛娜丝能感到自己的脖子划过一道几乎能被割断的凉意。就在这个时候,路卡出现了。他扛着全身被捆成一团的修莉亚往王子脚前一丢。
王子的左手手指顺着长剑刃面轻轻一滑,长剑横胸一举,眼光又恢复了那种冷静到几乎毫无波动的冰冷锐利:“来决斗吧,阿玛娜丝女王,如果你赢得战斗的话,我就放了你的妹妹,并且让你们平安离去,如果你失败了,就留下你的头颅,我不会容许敢于挑战我赫梯威严的人平安离开哈图沙。”
每个人都窒息着,用羊皮皮带把孩子系在身上的女人也悄悄地捂了孩子的嘴,生怕有什么声音打破这种寂静。
修莉亚拼命地想抬起头,但她被堵上了的口什么也喊不出来,只能拼命地“唔唔”挣扎。
阿玛娜丝看着她,眼光忽然温柔地一软,但跟着,阿玛娜丝又是那个刚强的姐姐了,她看向王子,那人的银色长发静静地吹在空中,仍然是她见过的最为完美无瑕的强者,她还记得那次黎明前失败的袭击,这个男人在战斗中以恐怖的力量和完美的技巧战胜了她,并使她全身都被慑服到血液几乎停止,现在,不用说决斗的结果了,她很清楚!
伊兹密明白她的心思,但是,这一刻他并不害怕她要做出的任何反应,拿着剑站在自己的土地上的他并不畏惧任何人,这一刻他甚至感到他比众神更为强大。
阿玛娜丝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尼罗河女儿,那金黄秀发下的小脸被眼泪弄脏了,更让人看了心疼,而那双耳上坠着的空心珍珠里盛着的香水正从小孔处滴到她的肩上、衣上和发上,那种美妙的香就象从前阿玛娜丝捡到的那个金莲花耳坠般的迷人。阿玛娜丝想:“我喜欢她,我永远都喜欢她。”可是,她从没说出过也没打算说的那种眷恋沉迷却被命运奇妙地转变成了对尼罗河女儿的伤害。阿玛娜丝无法对她道歉,即使是在此时。
路卡担忧地瞧着尼罗河女儿,也瞧着王子,但王子静静地站着,面向亚马逊女王,仅仅那站立的背影就让人感到无比强大的信心。
阿玛娜丝忽然摇了摇头:“我不和你决斗,伊兹密王子。”
全场人充血的大脑都忽然一窒。她是什么意思?有人眼里就多出了鄙视,有人忍不住摇头,有人低下头去害怕看见紧接着就会到来的那血溅一幕,即使伊兹密也有些吃惊,但女王接着的话使他心中一稳。
女王沉静地说:“伊兹密王子,这次我来救人,就是不打算送出二十座城市,我们的国家太小了,不能损失这么多。我来之前就选好了继承人,万一我失败的话她会立即登基。你就算杀了我和我妹妹,也得不到那二十城。”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潮,竟有一种玫瑰般的艳丽,双眼中带着狂热而坚决的神色,“伊兹密王子,我下定决心,如果救不回妹妹,就袭击你和你以死相拼,所以,我本来就准备着死。”
她竟然微微笑了,那原本按在凯罗尔小腹上的手举了起来,轻轻地抚摩了一下黄金公主的长发。“但是,尼罗河女儿在我的手中,我愿意放了她。可是,我要你发誓,伊兹密王子,请你以赫梯暴风女神的名义当众发誓,绝不伤害我的妹妹。我来之前已做了安排,如果我营救失败身死在赫梯的话,亚马逊人就会剥夺她的继承权以防被赫梯人威胁。所以,她再也不能回亚马逊。我要你发誓,说你会娶修莉亚,让她一辈子都在赫梯平安地生活,不用再去打仗,而我……我就放了尼罗河女儿,让她平安的回到你的怀中。”
伊兹密脸上渐渐严肃,他听出了其中话意,他指了指修莉亚:“那好,我会放过她,但你呢?”
阿玛娜丝微微一笑,那笑容中有无比的骄傲,也有无比的坚强与从容:“我会自刎当场。”
伊兹密看着她,默然着,赫梯王喃喃道:“这女人还真是强悍。”有的旁观的女子开始为这个国仇哭泣起来,她们柔软易感的心不由得感动了,而凯罗尔讶异地去寻找阿玛娜丝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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