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岚翻完复习资料的最后一页,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把复习资料整齐地摆放在桌上。像无数个考试前的准备工作一样,米岚轻车熟路,检查了一下紫色帆布包。明天考试要用的文具,准考证、身份证一应俱全,米岚放下心来,把紫色帆布包挂在书桌右侧墙壁上,兔八哥图案的挂钩上。
米岚看了一眼,米色书桌上的数字钟,八点五十三分二十三秒,时间还早,米岚把一星期攒下来的衣服,放到了水桶里。米岚不习惯用洗衣机,她手洗把衣服一件一件洗干净,又一一晾在阳台上晾衣杆上,只剩下一张白色床单形单影只地留在水盆里。风刮的真大,米岚晾完衣服,立刻跑进来,关上了落地窗户。
米岚一边摘掉手上的防水手套,顺手放到旁边的鞋架上,一边看着漆黑的天空,一颗星星都没有,估摸着,看样,要有一场暴风雨来袭。突然一个响雷从天而降,闪电照亮了天空,米岚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好似这暴风雨是冲她来的。
米岚立刻拉上了浅紫色的窗帘,窗帘上一道雨过天晴的彩虹之下,两个挥着翅膀的可爱天使,一男一女,一左一右,面对着她,彼此微笑。米岚的眉毛却突然痛的扭成一团,腹部又不期然的痛了,米岚捂着肚子的手冰凉,脸色煞白,毫无血色。
一定是凉着了。米岚转身,弯着腰,步伐艰难的,向白色的双人床走去。这个病痛起来一瞬间似乎能要人命,米岚艰难的走到床边,无力地倒在床上,费力地,轻轻地拉过被子,生怕扯痛了,搭在自己的腰腹部。
可能是被子的温热起了作用,米岚觉得身体好了一些,腹部的疼痛减缓了一些。米岚伸手关掉了床头的灯,却发现洗手间的灯还亮着,米岚已经没有力气再折腾了,她不想管了,沉沉地闭上了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湿热的空气中,米岚渐渐失去了意识。
谁?谁静静无言站在她的床边?米岚刹间惊醒,她迅速转过身,坐起来。她看到光亮中,两个人,一男一女,一左一右,站在她的床边,含情脉脉对视。那个清瘦的女生,身着过膝连衣裙,白色的连衣裙上,鲜艳欲滴的不同颜色横纹,像一道雨过天晴的彩虹。米岚看到她修长的左小腿脚踝处有一颗紫色的五角星。米岚惊呆了,怎么会,她一路向上看去,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朦胧的光线里越来越清晰。那个女生不是别人,正是身着彩虹连衣裙的米岚。她的脸上泪光点点,像天上的启明星。她的表情看起来是那样的痛苦,带着一丝无奈。
她感受到一双手,抚摸上她的脸,她想躲开,却贪恋那双厚实的双手温度,她闭上了双眼。她能感受到她被轻轻地放到了白色的双人床上,那双厚实的手掌压住了她的双手,他滚烫的唇,吻上她的额头,她的双唇……
下一个镜头,米岚站在一面巨大的镜子面前,这时,房间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她看到镜子里面的女生,一身彩虹连衣裙,无声的流泪。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心里的有一个声音悲伤地说着‘脆弱的生命怎么堪受这暴风雨的摧残?’……
米岚刹那间醒来,睁开双眼,湿热的空气,米岚一身汗水,依然侧着身子,躺在床上。刚才的情景,只是一场梦而已。此刻,她被痛醒了。她的腹部剧烈的疼痛,痛的无以复加。米岚深埋在枕头里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浸湿了白色的枕巾。
她痛得实在受不了了,她得求救,她慢慢移动,费劲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连被子带人,一起转过身来。
她伸着修长的双臂,摸到床柜上,金色的座机,刚拿起话筒,还没来得及打电话,便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得话筒从手里滑了下去,在金色电线的牵引下,耷拉在床柜的一侧。
他怎么来了?米岚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这个病情。此刻,尤其不想让他知道。可是,敲门的主人,似乎看穿了米岚的心声,他是那么的迫切,敲门声,一阵一阵,把米岚的心都敲痛了,他的手不痛吗?
茫茫众生中,总有那么一个人,甘愿以朋友之名,及时尽着男朋友的义务。碰到凌晨,是不幸还是幸运?米岚从没怀疑过,此生,不会再有第二个男生,可以这么不计较的对她好。
米岚挣扎着,扯开身上的被子,径直走到门口,打开门侧的开关,强烈的灯光,米岚半眯着眼睛,给凌晨打开门。狂风便肆虐地涌进房间,把米岚瘦弱的身体,团团围住。米岚根本说不出话来,苍白的脸色,佝偻着,抱着肚子,禁不住开始慑慑发抖。
凌晨见状,立刻走进去,顺手把绿色防盗门紧紧关上,也把肆虐的狂风关在了门外。
“米岚,你怎么了?”凌晨俯下身子,只能看见米岚的侧脸,关心地问道,“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怎么不接啊?我还以为……”凌晨没有直接说出他的顾虑,接着说道,“我担心的要命,才这么晚来打扰你。”
腹部疼痛如绞,米岚无法动弹,额头上的汗珠,滴答着,掉落在光洁反光的地板之上。
凌晨看到地板上的晶莹剔透的液体,无比担心,紧张地问道:“米岚,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凌晨看不到米岚的正面,看不到米岚的表情,米岚只是低着头,说不话来。
凌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米岚周围转了一圈,不知道如何才好。他蹲下身子,抬起头,想看看米岚到底怎么了?可是,他看到了,血,血在米岚水洗牛仔裤上,不是蔓延开来,而是如洪水般,来势汹汹,顺着牛仔裤管,血流满地,染红了一片雪山。米岚再一次血崩了。
“米岚,你受伤了!”凌晨脸色大变,惊呼道,颤抖的声音似乎能挤出泪水“他们又来找你麻烦了?他们是不是……”凌晨欲言又止,痛得问不出口。
“米岚,走,我带你去医院。”凌晨站起来,拉着米岚要走,米岚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米岚,走啊,我带你去医院。没事的,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我会保护你的。”凌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他不能泄漏他的害怕。他得让米岚放心,让她有安全感。这个时候,他怎么可以害怕呢?在来的路上,他已经想了千遍万遍,就算豁出性命,他也不会再退缩了,他一定誓死保护米岚。
米岚仍是低着头,惨白的双手捂着肚子,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不是他们……我只是来例假了。正常……你去找王院长,就说我肚子痛,帮我拿点药就行了。”
凌晨几乎是贴在米岚身上,才听到米岚的解释。来例假了?凌晨半信半疑,他虽然不是很懂,但是还没看见过,来例假的女生,可以痛成这个样子。听米岚苍白无力的声音,随时都可以昏厥过去。
可是,他也不好意再问。毕竟男女有别。
“那你赶快到床上休息,我这就给你拿药去。”凌晨想扶着米岚到床上去,米岚却坚持,让他赶快去拿药。
凌晨也舍不得跟米岚较劲,他立刻打开防盗门,一个小小的缝隙,他刚好能挤过去,走出去,又立刻关上门。
随着这声沉闷的关门声,米岚一下子跪了下去,这根本不是例假,她的病症,和那个下雨天一样,顽强的她战斗了这么久,却还是没能敌过顽固的病魔。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它又不其然地来了。
第四十六章 第一反应
离开超凡楼之后,程超凡没有驾车,狂风把全校的师生们,都关在了房间里,空旷的校园里,程超凡漫无目的,右脚跟着左脚的步伐,他也不知道他要去去哪。
刚喝过酒,又被狂风一吹,红酒的后劲便上来了,程超凡越发觉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有些地方,他走过一遍,就刻在脑子里。他记得清清楚楚,哪怕是开车经过,他也记得,那个灿烂的笑容在那条石板路上,白色篱笆墙里的白色宿舍墙壁上。
他醉醺醺地来到十字路口,看着一排排白色的女生宿舍,他的脚步,没有半点差池,迈向前方的石板路上。
一栋一栋白色宿舍,程超凡直视着前方,他清晰地看到了米岚的白色篱笆墙,看到了米岚的白色宿舍,亮着灯光。他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他来这里做什么?
米岚不喜欢他,不想看见他,他来这里做什么?米岚看他的眼神,就像小红帽看到大灰狼一样,她仇视他的目光,仿佛是他绑架了她心爱的外婆。他又何苦来惹她生气?
她爱喜欢谁喜欢谁吧,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他是她这辈子也不会爱上的程超凡,他没资格管她,他管不着。他也不必,像小说写的,像电视演的那样,痴情地,喝醉了酒,在门外傻傻站上一夜,然后趁天未亮,默默地离开。这么苦情的戏码,不适合他,他的父亲程不凡若知道了,非要气的吐血不可。他也别惹他老人家生气了。
他还是不要往前走了,他可以乐观地看开,可是他的心没那么坚强,他不能保证,可以平静地走过米岚的宿舍。
他还是回去取车,绕过这条漆黑的,狂风中垂柳魅影的石板路,乖乖的回彩虹山庄,做个孝顺的乖儿子吧。这么多年,这是,他最拿手的活儿。
程超凡正想转身离去,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不高的寸头,急匆匆地冲到白色篱笆墙里。
程超凡远远地看到,当然也猜得出来,那个黑色的影子是凌晨,他不断地砸着绿色防盗门,米岚宿舍门前的声控灯也亮了起来。
程超凡的双腿就挪不动了,他抬起左胳膊,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白色彩虹手表,九点三十五分,
这个时候,凌晨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找米岚。
关我什么事?程超凡在心里,又一次提醒自己。可是,他的双腿就是挪不开,迈不动。他就那样盯着,看着绿色的防盗门开了一角,凌晨立刻走了进去,绿色防盗门毫不留情关上了,也把他的视线关在了门外。
走,赶快走,赶快离开这个地方。程超凡只觉得,心口有一种强烈的羞辱感,看着米岚亲自打开的房门,亲眼看着凌晨迫不及待地走进去,他嫉妒得发疯。哪个男人看到别的男人,可以自如地走进自己心爱的女生房间,不怒火中烧呢?
走啊,程超凡。他心里越是这样劝自己,他的视线越是离不开那扇把屋里屋外阻隔开来的绿色防盗门。
他终于迈动了脚步,可是,他是向前走的,他的眼睛盯着米岚的白色宿舍。他走得是那样的急切、痛苦,像是去捉奸的‘丈夫’,想到‘妻子’的背叛,他的心里,就不由得抽筋。
程超凡刚走到,距离米岚宿舍的白色篱笆墙两三米的地方,绿色防盗门突然露出一丝灯光,凌晨挤出来,又快速地关上门。接着,一路狂奔,冲出白色篱笆墙的过道,冲到石板路上,背对着程超凡,向前跑去,由于跑得过激,在一棵‘千条垂下绿丝绦’的柳树前,竟然差一点摔倒。
程超凡稍微楞了一下,凌晨来得风风火火,去得更是马不停蹄,难不成,米岚发生什么事了?程超凡的心立刻紧张起来,他猛地向前跑去,绕过白色篱笆墙,拨开一枝拂过他额头,恼人的柳枝,程超凡冲到米岚宿舍的绿色防盗门前。
他不假思索地举起手臂,却在落到防盗门的前一刻,熄了火,程超凡的手臂,悬浮在空中。米岚若是没出事,若是这事只是他们情侣之间的事,凌晨若是一时半会就回来了。他这个局外人,连第三者都算不上,大半夜来敲女生宿舍的门,成何体统?若是让别人看见了,该怎么想?若是传到了他父亲的耳朵里,后果不堪设想。程超凡?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