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家老爷子别过头去,哼哼着说:“我才不要听对不起,你只要好好的就行。再说了,只是年少时的一句玩笑话,哪能真的就把孩子的一辈子锁住了。我知道,子寒那孩子只是把冰儿当妹妹看,心里喜欢的,是楚楚那丫头。”
“楚楚那丫头不错,人单纯又长得好。虽然是孤儿,可是性子温吞可爱的紧。”吸了吸鼻子,骆家老爷子说:“你赶紧好起来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跑到陆光天面前为冰儿的事情大呼小叫,不会让你烦心的。”
“骆泰……”老太太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睛又黯淡了几分,紧紧拉着骆家老爷子的手说:“冰儿确实是个好孩子,人好,气质好,工作能力又强。没有娶到她,是子寒没有那个福气。”
骆家老爷子咧着嘴笑了笑,伸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养大的。想当年我将冰儿从边区带回来的时候,那黑不溜秋的小不点儿,才这么点儿大。”
一边说骆家老爷子一边比划着,像是回到了当年捡到骆冰的情景,笑着看着老太太说:“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其实老太太你却不欠我什么,也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与子寒指腹为婚的孩子,应该是韩梁腹中那尚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子,冰儿只是……算了,不说那些事了。都千八百年的事儿了,说它们做什么。”
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响,骆家老爷子转头去看,门关着还有点儿小缝,起身走到病房门口往外看,什么都没有。
“刚才说怎么了,谁在外面吗?”老太太见骆家老爷子回来,看了看门的方向问。
骆家老爷子摇摇头:“没人呢,可能是风大了。这会儿外面还在下雪呢,你说老太太这会儿不是躺在医院里该多好。这大过年来,哎!”
老太太笑了笑,看了骆家老爷子一眼,稍稍侧头看向窗户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我若是不躺在这里啊,这会儿
陆家和徐家,怕是……”
后面的话,老太太没有说完。骆家老爷子却是明白的,想着又暗暗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越来越意气用事。
这结婚不是儿戏,离婚自然更不是儿戏。
他之前虽然为着冰儿鸣不平,可是也从来没有想过让子寒和楚楚离婚。毕竟已经领了证的人,只是看着冰儿难过他心里跟着难受。只是想要让冰儿知道,他还是站在她那边的。
可是现在,俊韵知道子寒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后,这陆家啊,怕是要乱了。老太太说的对,她这会儿若是不躺在这里,陆家和徐家这会儿已经闹得不可开交。这大年三十最轰动京中的头条新闻,估计就是他们陆家和徐家了。
见老太太闭着眼睛慢慢睡了过去,替她盖好被子,骆家老爷子起身,慢慢出了病房。那一瞬间,似乎有种无形的压力压在他背上,他的背脊,像是弯了很多。他的脸上,有着岁月的沧桑。
陆子寒和唐楚楚回到陆家大宅,陆家老爷子正坐在大厅中,神色平静,面色温和。看到他们回来,温和地问:“你们奶奶醒了?”
陆子寒点头,在陆家老爷子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唐楚楚见家里冷冷清清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更多的,是自责。
“楚楚啊,你也坐吧。”见唐楚楚垂着头惴惴不安地站在那,陆老爷子发了话:“昨天在病房中,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是说好了,可是到底子寒的肾是换给了她。若不是为了救她,子寒的身世问题……
陆子寒的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下,拉过她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楚楚,爷爷说不怪你就不怪你。我也说过,纸包不住火,你想开些。”
唐楚楚再次点头,勉强笑了笑,对着陆家老爷子说:“那爷爷,我去准备年夜饭,然后一会儿和子寒给奶奶送过去。”
“也好,不过先歇会儿。”对唐楚楚,陆家老爷子自始至终都很满意,单纯可爱,而且不娇气。
望着陆子寒,注意到有人回来了,陆家老爷子说::“子寒,你和楚楚先到楼上去休息会儿,我与你们爸妈再去趟医院,看看你们奶奶。”
陆家老爷子的话刚说完,就看到刚从医院回来的陆俊韵和徐静芳两人到了家门口。两人的神色都不大好看,陆俊韵满脸郁结不忿,徐静芳面色苍白。站起身看着两人:“你们两个,随我一起再去趟医院,年夜饭我让子寒和楚楚准备。一会儿等子君和婷婷回来了,再帮衬着做。”
陆俊韵看了陆子寒和唐楚楚一眼,看向陆子寒的神色,尤其复杂。养了二十多年,叫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忽然之间变成了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还是老婆给自己带的绿帽子,这口气憋在心中,尤其窝火。
不过即便心底再窝火,再想快点儿撇清与徐静芳的关系,也还是先会考虑正在医院的老太太的感受。他虽然风流不羁,虽然经常不务正业,可是对老爷子和老太太的那份孝心,从来没有任何人质疑过。
点点头,直接转身出了门。徐静芳苍白着脸,看了一眼陆子寒和唐楚楚,眼底的寒意让唐楚楚尤其害怕。害怕中又多了一抹愧疚,低垂着头,任由陆子寒牵着她的手,直到徐静芳转身离开,陆子寒才带着她转身上楼。
相背不相离(25)
坐在车上,一家三口无人开口说话;车内气氛沉闷,陆俊韵脸上的神色明显写着厌烦两字。却碍于老爷子在场,不得不与徐静芳坐在一起。他想着曾经他是有过过错,可是她却给他带了这样的绿帽子。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相信只要是个男人,都会选择离婚。即便他们的情况特殊,即便徐家现在与陆家密不可分。可是这样的事情,他作为一个男人,真的无法容忍。
一直到到了医院病房,三人也都未说话。倒是看着他们到来的老太太先开了口,望着儿子和媳妇说:“你们俩啊,都先坐着。”
陆俊韵阴沉着脸,想要说离婚的事又怕老太太心脏病再次发作。秦院长的话还在耳边,不能再受刺激。嘴角肌肉抽动着,咬咬牙在病床边坐了下来。徐静芳见状,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老太太笑着点点头,看向陆家老爷子。老爷子关了病房门,转身在病床另一边坐了下来。
“今天让你们两人随我一起到医院来,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件事。”陆家老爷子神情严肃,沉着脸,声音低沉。
陆俊韵挑了眉听着,却还是有几分漫不经心。确切地说,是不屑。无非是劝他不要与静芳离婚,他根本听不进去。忍着心头的烦闷坐在这里已经需要很大的勇气,这几乎是他的极限。
“爸。”皱着眉头,根本不想听说教。
见老爷子冷着脸看着他,陆俊韵稍稍别过头,想着只要他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就算了,他是什么都听不到。
老太太叹了口气,看着别过头的陆俊韵说:“俊韵啊,你先听你爸说说。当年静芳与代华的事情,还有子寒,我和你爸,都是知道的。”
满心烦闷的陆俊韵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瞪大了眼睛看着躺在病床上用浑浊的眼睛看着他的母亲,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什么叫做,当年静芳与代华的事情,他们是知道?
陆家老爷子见儿子神色怔然,皱着眉头冷冷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俊韵,在你没有与静芳结婚以前,你在外面如何,我与你妈从没有干涉过你半分。因为我们相信你虽然风流不羁,可是到底还是我们的儿子。你的性子,我们清楚,即便在外面胡闹,可是也懂得适可而止。”
“当年徐家与我们陆家结亲的时候,我与你妈原本是不同意的。那会儿静芳已经有青梅竹马的恋人,而你还是个流年花丛的花花公子。虽然工作很好,可是私生活不检点。这一点,是我做父亲的没有教好,是我的过错。”老爷子眉头紧皱,神色严肃:“可是那会儿与静芳结婚,是你亲口答应的。”
老太太缓慢开口:“俊韵啊,你与静芳的婚事,是你点头之后我们才应允徐家。我和你爸想着让你成家,成家之后有了责任,便会慢慢长大,慢慢成熟。可是你们结婚三年,你每天几乎三更半夜才回家。在外面胡闹,与各种女人牵扯不清,甚至还让人欺到了静芳的头上。”
老爷子拍了拍老太太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动,抿着的唇含着冷色:“静芳嫁过来的时候,确实与代华分的清清楚楚。代华那孩子,也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两人的性子,我们都了解。他们之间,早已经断的干干净净。可是你呢,你就是不信,处处怀疑,到处拈花惹草去试探。”
“俊韵啊,两人在一起,最需要的,就是信任!”老爷子眉头紧皱,停了会儿说:“如果不是你在外面胡来,让静芳心灰意冷,怎么可能会有子寒?”
“你们口口声声说她与代华断的干干净净,可是她每次工作有问题,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总是陆代华。我才是她徐静芳的老公,才是她最亲近的人。可是她呢,心心念念的,从来都是陆代华!”
陆俊韵再也忍不住开口:“如果不是她对陆代华没有死心,怎么可能喝醉了还去找陆代华?当年徐家不景气,便想着攀上我们陆家。可是凭什么我扶持了他们徐家,他们的女儿心底还想着别人?”
听到陆俊韵的话,徐静芳的脸色更加苍白。向来冷静高傲的她,在这一刻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老太太听到陆俊韵的话气得咳嗽起来,陆俊韵意识到母亲有病在身,忙上前道歉:“妈,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气您的。可是……妈,您儿子我是一个男人啊,怎么可能容忍自己喜欢的女人心里还装着别人?”
老太太侧过头不去搭理他,陆俊韵面色苍白地站在病床前,垂着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
陆家老爷子冷冷地说:“陆俊韵,难道你连我的话都不信了吗?”
“爸,我没有不相信您,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如果不是你流连花丛,就不会有静芳和代华的事情。我说过的在静芳嫁给你之前,她已经与代华分的干干净净就是干干净净。嫁给你的那三年,代华被他父亲直接调到了印度尼西亚,那边是什么条件,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而那三年,他从未踏进国门一步。”
陆家老爷子凝眉冷眼,好半响都没有出声。病房里又静了下来,几乎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那三年,静芳也从未离开过京中。若不是你太过分,她怎么会喝醉一夜未归,怎么可能与回家探亲的陆代华遇上?”
“爸妈……”徐静芳的声音都在颤抖,快速起身想要
离开,却被老太太抓住了手腕。
老太太的力气不大,可是徐静芳绝对不敢拒绝她。眼中噙着泪,却倔强地不肯落下来。
“两人醒来的第二天就到了我与你妈跟前请罪,静芳说要与你离婚。”望着面色冷寒的陆俊韵,陆家老爷子狠狠道:“静芳这么好的孩子,你偏偏不知道珍惜!若不是看在那会儿子君才两岁,我与你妈怎么可能让你继续伤她的心!”
“你陆叔叔知道之后将代华狠狠打了一顿,我与你陆叔叔在一起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生那么大的气。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可是他下手的时候,一点儿情面都没留。”陆家老爷子冷着脸,皱着眉头,眼底有些浑浊的液体在晃动:“之后你知道的,代华在医院趟了一个多月才好。出院的当天,你陆叔叔直接让他去机场回印尼,从此不许他再见静芳!”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蒙着泪水,哽咽着说:“代华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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