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
“滚!滚!快滚!!!”
不待我们说完,老人突然拿起手边的木条,对着我们发疯似的追打了起来。
凤旭扬带着我向后一退,并对一边的明月使了个眼色。
明月会意,纵身绕到了那人身后,指尖一凝,那老人便被制在了原地。
“啊!啊!!……”
被制住行动的老人,不满地咆哮了起来。仿佛是一只垂死的野兽一般,近乎绝望的嘶吼……
“对不起,老人家……”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面容可怖,行为古怪的老人,我的心头不禁泛起了阵阵酸意。那面容的可怖伤口,曾经,该是如何一番痛苦的场景啊……
“对不起,老人家……能不能请您安静地听我们说一会话?”
悲伤的。
安静的……
仿佛是穿越了一切迷惘的声音……
清脆,纯净。
请你相信我……
我是真的,真的不会伤害你……
渐渐地,老人安静了下来。眼睛却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对不起,老人家,我们并无意冒犯您……”我说着,对着他欠身一拜,“我们几人初来此地,今日本是想游历一番贝朝风情,谁知,与幼妹走散,误入此地,多有冒犯,请您恕罪……”
我说罢,对着明月使了个眼色。
明月伸手一挥,便去了老人身上的穴道。
“咳咳咳咳咳……”解了穴的老人,突然剧烈地咳起来。
“老人家,您没……”‘事’字还未出口,却见那人膝盖一软,竟是整个人都昏了过去。
………………
“你?……”
“老人家,您醒了?”我微微一笑说道,“您身有旧疾,但当时并未及时救治,因此导致身体虚弱,刚才家奴鲁莽,伤了您,才导致您昏了过去,实在是多有得罪……”
“……是你?”
我淡淡一笑,抬起头,迎上那双正望过来的大量目光……
………………
“……多年前,老朽曾经在一户大人家里做门卫……”
过了很久很久,突然,老人低声说道。
他的目光定定注视着前方,眼神仿佛穿透了茫茫空间,一直蔓延到远方……
“……那时,老朽一把老骨头,腿脚也不利索。主人家不但不嫌弃,还很重用,这下人也是做得很是上心的……”老人说着,丑陋的面容难得露出了一抹笑意,“可是,突然有一天,主人生了一场大病,身体也开始越来越差……有些不安分的下人,就开始打起了主人家财产的主意!那些人,狼子野心!不但抢了主人的家,主人的钱!还逼死了主人的妻子,杀死了主人所有的子嗣!那些人!……”
那老人说到后来越来越激动,一张脸几乎涨得通红。
“老人家,您慢慢说……”我微笑着,从明月手中接过一杯清水递到老人手上。
那老人猛地抢过茶杯,仰头,一口便饮了个干净。
“还要么?”
我问。看见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隔着灰白的头发警惕地注视着我。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的时候,他却突然轻轻点了点头。
我微笑着,示意明月递水。
一杯,两杯,三杯……到最后,老人索性夺过明月手中的水袋‘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不过,幸亏,幸亏……”突然,老人嘴里念念有词地说道,“幸亏,幸亏,幸亏小姐逃了出来……小姐……”
……………………
夜晚,万物沉睡。
寂静的玻璃,清澈透明,隔开了那个世界的喧嚣……
“小姐?您还未入睡么?”就着灯光,小荷推门而入,手上,是千年不变的一壶茶。
“小荷不也没睡么?”我微微一笑,懒洋洋地趴在窗台上回答道。
“小姐不睡,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如何能睡?”小荷浅笑回答,却因压低着声音,听来别有一番悦耳韵味。
“今晚是什么茶?怎么香味不一样?”我懒懒侧过头。注视着昏暗灯光下,那个窈窕身影的一举一动。
“小姐的鼻子真是乖觉。”小荷满了茶,将茶壶软软放在一边,“原来小姐一直喝的薄荷茶叶,被那小东西调皮,洒了个透。它倒是逃得干净,只苦了小荷,和旭日大哥收拾了整整两个时辰的院子……”
“旭日大哥啊……”我唇角一扬,勾出一抹不怀好意。
“小姐……”见我如此,小荷俏脸一红,美目盈盈,竟是有些着急了。
“呵呵……那这茶叶,是哪来的?”我深知她脸皮薄,便微微一笑,岔开了话题。
“这是魏夫子给的……”小荷低着头,诺诺回答道。
“哦?”我漫不经心地一应,接过她手边的茶水,浅饮了一口。
入口苦,回味甜,倒也不失为一壶好茶……
“小荷,你到王爷府上有多久?”
“……禀小姐,小荷两岁的时候,就被卖到了王府。”
“那,魏夫子呢?”
小荷微一思索说道:“夫子是在小荷四岁的时候来到府上的。”
“这样啊……”浅呷一口茶水,湿润的笑意缓缓爬上了我的嘴角,“小荷,你先去夫子院里一趟,就说我有事寻他,稍后就到。”
“是。”小荷盈盈施礼,便垂首告退了。
………………
翌日。
“凤儿?”站在院门前,凤旭扬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略带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二愣子,你以前不是问过我,我难道到现在,还猜不透你的心思么?”我莞尔一笑,纵身骑上了马,“我现在所做的事,就是寻思着你的心思做的。”
阳光仿佛是一双天堂的翅膀,振翅欲飞的瞬间,坠落的羽翼纷飞散落,落在女子的肩膀,一刹那,一光年……不可逼视……
“呵呵……”
凤旭扬嘴角微扬,唇边的一抹桃色顿时鲜艳绽放,合着那媚眼如丝的深情……
“……那我,不妨也来猜猜凤儿的心思吧……”
那紫衣男子傲气一笑,纵身一跃,便稳稳坐在了马背上。
一眼,万年。
相视,而笑……
顿时。
花雨纵纷飞……
第七十五章 黄蜂散尽花飞尽,怨杀无情一夜霜 (2251字)
“老人家?老人家?”
空旷的废墟上,回荡着女子清澈的声音。
一声一声,由远及近……
仿佛是秋天的落叶,随着风跳跃,一遍一遍,轻轻拍打着地面。
“老人……”‘家’字还未出口,却突听得一声刺耳的‘吱呀’声划破了宁静的空气。
一个面目可怖的老人,褴褛着衣衫,披散着头发,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怎么又是你们?!”
完全没了之前静心谈话的融洽,老人一看见我们,顺手就拿起身边的木条打了过来。
明月深知老人有伤在身,不敢像上次那般点穴,只得在老人的追打下堪堪退后。
“老人家,您别激动……”凤旭扬眉眼一弯,轻轻伸出两指,竟是一把定住了木条。
看着老人使劲拨弄,却毫无结果的模样。凤旭扬的眼底,不禁划过了一丝伤痛……
“老人家,对不起……”我见状。微微一笑,上前轻轻拨开了凤旭扬钳制的手指,对着那位老人说道,“老人家,对不住,我哥冲动了点,您也知道,南方汉子,就这脾性。”
那老人收回木条,轻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天朝人就是这样!”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微笑着施礼说道,“听老人家口音不像贝朝人,不知老人家祖籍何处?”
“老朽自是地地道道的本朝人!”
老人说着,垂下了手,把那木条像拐杖一样立在了地上。他一边说,一边还激动地拿木条锤击着地面,似是在表明他的不满。
“老人家,其实今日我等造访,是为了上次冒昧您的事……”
不待我说完,老人便横插出一句:
“不用了,老朽不记挂那些。”
说罢,他一个转身,作势就要钻进他的破屋里去。
“老人家,您身上的伤究竟是怎么来的?”
淡淡的。
语调平静得几乎没有波澜。
“老人家,您左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都曾遭遇过骨裂而尽断,周身各大经脉也曾被内力震伤,有几处甚至断裂,而且……”迎着阳光,我微微眯起眼睛说道,“如果晚辈没诊错的话,老人家,您身上还中了一味毒……”
“……”
寂静的。就连原本喧嚣的风声也停下了。
翕张的嘴唇,就这么淡淡吐出了两个字节。
多年前,濡亲王府门口,发现了身中剧毒的小晴。当时,她中的,就是沉迷与醉乡两种剧毒。
沉迷与醉乡,世间两大奇毒。混合在一起使用,便能出现与沉香散一样的功效。能使中毒者的身体不产生任何异状,而陷入昏迷之中。在外人看来,中毒者面容安详,没有丝毫痛苦,只是像睡着了一般。但实际上,这种毒会侵入人的心脉,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痛不欲生,时时承受噬心之痛……
然而,实际上,这两种毒若单独使用,也是足以叫人畏惧的毒物。
沉迷,顾名思义,就是能让人陷入沉睡、昏迷的状态,中此毒者,会丧失一切感官,无痛无感。不会思考,不会反抗,就如同活死人一般。
蛮夷之地,曾有人借助此毒并加以巫蛊之术,将活人制成傀儡,并加以操纵,尤为丧心病狂……
而醉乡。此毒名字虽美,却是极歹毒的一种毒。
中此毒者,会时常产生幻觉,看见自己记忆深处最美好的事物或愿望。
然而,在此过程中,醉乡却会一点一点,慢慢地吞噬人的心脉。
当幻觉醒来,迎接那人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生理上的疼痛。就像是从理想的天堂,一念,掉到了现实中的地狱一般。
这样的痛楚会一直折磨着中毒的人。一直,一直……
而如今,眼前的这位老人的身上中的毒,恰巧就是其中一味:
醉乡。
饮中境界妙四海,楚屈未知风俗淳。
陶然席地已忘载,夜缚瓮下初不嗔。
逃禅骂坐本真率,时一中之眇万物……
醉乡……
我敛下眼眸,淡笑着说道:“晚辈很好奇,在这样的情况下,却能及时护住自己的心脉,苟活下来的一名门卫,究竟是有何神通?”
似质问,却柔软无力。
似威胁,却轻如鸿毛。
老人听着这样的话语,身形微顿了顿,一动不动地伫立在了原地。
见他不语,我又继而说道:“老人家,晚辈还很好奇的是,晚辈和家兄,在楠朝生活了近数十载,耳濡目染,口音也罢,行为、服饰也罢,可都是地地道道的楠朝人。可为什么方才,晚辈只是说了,家兄是南方汉子,您就那么肯定地说,我们是天朝人呢?”
一阵苍风卷过大地,蜷缩的落叶扬着脆弱不堪的身体,在半空中飞舞起来。
女子的声音淡淡而出,似乎还带着清浅的笑意……
然而,下一刻,当老人缓缓转过身时,他眼光?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