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房》 第46章

房蔚这次将她推开了。“我以前的女朋友乔言。”

王潼媛突然闹了起来,抓着他的手臂不住摇晃,撅着嘴说:“什么意思嘛,你难道还记住了那个女人,不停地拿我们和她比较,总想着避开她那样的?”

房蔚就是感觉在乔言手上栽得太狠了,所以才想避她远点,和她有关的人或事,他一概不想接受。但是对着王潼媛,他没必要说这么多,只冷下脸丢了句:“放开我的手。”

王潼媛不依,他又说:“你没资格闹。”

“没资格”的王潼媛自动消失了几天,再回来时把头仰得高高的,从鼻孔里吐出字儿,像是骄傲的白天鹅。房蔚照样不理她,她追上来扒住他的手臂,紧紧地贴着他,说道:“我特地回了武市一趟,打听到了乔言是谁。”

房蔚刚下车,站在了商业街广场上,抬头看了看电子屏,就这么一会儿王潼媛就粘上来了。两边有些品牌店,其中一面墙还挂上了艾迪达斯的大幅广告,里面的代言人穿着蓝紫色复古款。他把眼光从屏幕中的相亲节目转到广告上,随口应了声,再无下文。

“怎么这冷淡啊!”王潼媛表示八卦没人参与,她很烦躁,“听到她的名字像是没听到一样,不是说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吗?”

房蔚转头看她:“你从哪里听来的?”

“好吧好吧。”她看见了他的脸色,低下头翻了个白眼,“就该听她们的,不提那个女人的名字,要不你翻脸比谁都快。”

房蔚抽出手,吓得王潼媛又钻进了他怀里,撅嘴求饶。看着他依然冷下来的脸,她连忙找了个话题,指着艾迪代言人陈绮贞说:“认得她吧,台湾那边过来的歌手。”

“当然认得。”

房蔚整理好袖口离开,还藏了句话在心里,没说出来:化成灰我也认得。

因为她总能勾起他一些不好的记忆,哪怕他不愿意想起来,就像现在的这个状况。

乔言是陈绮贞的粉丝,这也是他陪她参加完演唱会才知道的事。在这之前,他只注意到了她站在路边,对着橱窗那边的鱼戳着什么。

那时接近09年11月,乔言已经怀了四个月的身孕,怎么吃都长不胖,掩着深色风衣,将人衬得如苍白的雪,身形活脱脱瘦了一大圈。房蔚看着也急,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增加营养,还哄着她多喝汤。她总是睁着两颗黑玉棋子一样的眼睛,看着他说:“我吃不下去,我老想着我爸的事,你能让我见见那两个投资商吗?”

房蔚恨不得把心剖出来给她瞧了,坐在她身边无奈地说:“那两人早就走了,我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儿。这样吧,我帮你找,你留在家里安心养胎。”

她没说什么,当他的面喝了一碗汤,神色还是勉强。他知道她有心结,又碰上了乔家的事,难免对他有所猜忌和怀疑,但他不敢说真话,因为怕自己承担不了后果,然而后面两天看见她的举止后,他才察觉到她已经疏离得非常远了,远得超乎想象。

乔言整个人趴在玻璃窗上,用手指画着圈,嘴里还对鱼缸里游来游去的红色金鱼说上一两句,像个好奇的孩子发现了新玩具,又像隔绝了现实的行为艺术者,脸上总是带着一股沉迷。这样的乔言房蔚是第一次见到,也让他心里吃惊。

他才是偶然路过这边,想买块她喜欢吃的蛋糕就发现她这样了,那平常的她是不是来得更多?

房蔚先走进糕点店买好东西,装作不在意问了下服务生桌台边摆放的金鱼情况,得到了一个答案:“你是说那位小姐啊?她有点奇怪哦,每周来一次,又不点东西吃,只隔着窗子看金鱼。不过走的时候,她一定会买上很多蛋挞,说是带给弟弟。”

房蔚的心漏跳了一下,感觉到有些紧张。因为他现在才知道她在记挂着弟弟,还每周都去看他。

但平常从她嘴里,很难听到一点关于她家里的事。

从此以后,他开始关注她的心理。周一他诱骗着她去了趟事务所,她回来对他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房蔚,你有病吧?以为我不爱说话就是心里出了问题?你怎么不想想,每天对着你,我还能有什么高兴的情绪?”

他看着她的脸色,陪着笑,好好地将她安抚得睡下了。

过了会,心理医生给他打来电话。“乔小姐的心理是正常的,只是她的行为有些偏离了社会生活群体,出现了候群症现象。”

“那她到底有没有问题?”房蔚紧张地问。

医生告诉他:“多陪下她吧,不要让她那么焦虑……”指点了一些东西。

听完后房蔚算是完全明白了,这个乔言真的陷入到一种孤僻自闭的境地里,只是她尚有自我救赎的意识。追究原因,大概又和乔家工厂及他的包养有关。

他感到心酸,积极找寻他们的出路。

有一天,乔言又在玻璃外看金鱼,房蔚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脑袋:“在干什么呢?”

她的额头和窗户轻轻一碰,打断了她的哼鸣,一首隐隐约约的歌曲也戛然而止。她转过头不耐烦地说:“没干什么,我好得很,别用那种眼光看着我。”

晚上回去,她要了把小提琴,将乐谱朝架子上一放,断断续续拉起了一首曲子。

房蔚洗完澡出来,诧异地问她:“你会拉小提琴?”

她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他又笑着说:“这个歌听着好熟,是你今天唱的那首吧?”

乔言撤了弓弦,在乐谱上点点点,敲得纸张作响。“是的,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趁机从身后环拥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就留在家里拉小提琴吧,不要出去了,我很担心你。”

她嗤笑:“这个有什么好担心的?”回头看了一眼他的神色,又叹口气说:“好吧,我以后尽量呆在家里,看看电视拉拉小提琴,做些让你放心的事。”

他舍不得放手,就着嘴边的脸蛋亲她。她没有挣扎,只是脖子僵得比较硬,也没流露出她的想法来。亲够了抱够了,他用手摸着她还不明显的肚子,说道:“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叫房小鱼。”她很快就回答了。

房蔚用手臂勒了下她的腰。“不好听,换一个。”

“房泽鱼。”

“再换。”

“房鱼鱼。”

“不准带鱼。”

这下换乔言不说话了。房蔚想了想,试探着问:“难道你一定要就这个鱼字?”

她又敲了敲乐谱:“你家小孩是听着陈绮贞的《鱼》长大的,不带鱼字怎么说得过去?”

难得她没有露出烦躁的情绪,又这么安静温和,他马上就投降了。“都听你的。”

这样安静了一个星期,到了11月1号,乔言在午饭后就打电话给房蔚,要求晚上出门一趟,听陈绮贞的演唱会。

房蔚根本不记得陈绮贞是谁,直接拒绝了。“不准去,那里人多,会挤着孩子。”随即挂断电话,走出公司去参加一个竞标会。到了晚上,他拨电话回去,阿姨告诉他乔言很早就出门了。

房蔚慌张地找乔言,她的手机早就关了。然而她的关系人只有那么几个,他排除了一切可能,马上想起来她是去参加什么演唱会了。

他火速赶到体育馆,拿着内部票入场,又请工作人员沿着几个区域帮忙找人。广播里也在唤着乔言的名字,可现场那么沸腾的人声,早就把那点希望淹没了下去。

主台上穿着白纱裙与牛仔裤的陈绮贞登场了,开始弹着吉他唱歌,房蔚听到身边扬起一阵又一阵的人浪,心里更是着急。有些粉丝大喊:“cheer,cheer……”呜呜地吹起了小喇叭。各种五颜六色的荧光棒挥舞起来,现场的气氛一度高涨到顶点。

耳边又传来那首熟悉的旋律《鱼》。

房蔚顺着台阶沿下走,仔细听着各种声音,突然听到了一声尖叫:“陈绮贞,我爱你!”

他马上回头,果然看见乔言穿着和陈绮贞一样的衣着,左手拉住外套护着肚子,右手拿着星星棒拼命挥舞,脸上的表情趋近疯狂。

房蔚挤过去,背靠在半堤护栏墙面上,伸出手抱住了她的腰身,拼命在她耳边说:“乔言,乔言,听完这首歌跟我回去!”

乔言仿似闻所未闻,也不关心是谁抱住了她,就踮着脚尖跟着乐声一起唱,和旁边十几岁的粉丝没什么区别。她唱一句就喊一下“陈绮贞,我爱你!”,用尽全力,嚷得声嘶力竭,好像就在这一刻她复活过来,为着她的偶像开启了生命,包括炙热的感情。

他看着她痴迷的脸,像是陷入了一种魔咒里,想起了他们的对话。

乔言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她记不住以前发生的事。”

他笑话她:“又矫情了吧,对着一条鱼你都能做出研究来?”

她怜悯地看着他:“房蔚,你真的很蠢,明白不了别人的内心世界。”

他是不明白鱼和她的“陈老师”有什么世界联系,而不是她的。他只觉得这种歌唱得很小资,她估计是看出他的想法来了,皱着眉说:“别侮辱我的偶像,我需要精神信仰。”

言犹在耳,房蔚回神看了看乔言的脸——她在微笑,发自内心的,连那句“陈绮贞,我爱你”也感染了他,他低声叹口气,将她拥在怀里,杵着她的发丝说:“乔言,我也爱你,我们结婚吧。”

这一刻,他表露出了真心,屏住气等着她的回答,发觉心里揪得厉害。乔言的歌声低了下来,和着发丝擦动他的脸颊晃了两下,复又飞扬而起。在间隙里他又问了一次,她清楚地说了字:“不。”

周围又爆发着呼喊,现场气氛仍那么高涨,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房蔚过了很久才发现他输了。尽管演唱会上的乔言表现出了狂热的一面,但他却走不进她的心里。他在她的世界之外努力,她在老公寓里死寂着感情,又变成了以前那样提不起劲,直到车祸路匪的事情发生,直到她坚决地离开。

……

时间流走了很多,偏偏没解救房蔚的心情,在今天广场上看到陈绮贞的广告后,王潼媛又提起了乔言的名字,他的头真的痛了起来。

没人能解救他,他做过努力,想彻底遗忘以前的生活,可是事与愿违。

晚上,王潼媛要求陪着他出席晚宴,他拒绝了,单身入场,叫来了商楷。

商楷正在省外参加活动,就是本地新开的那个相亲节目,第一期制作播出后,反响极为热烈。靳尚和他都作为第二期的嘉宾,给节目镀金,就在这两天要进入摄制。

“您身体怎么样?”商楷穿着暗条纹西服,依然一袭翩翩风采。他拿起酒杯倒满,直接伸到房蔚面前,说:“还可以喝吧?”

房蔚是可以喝,而且还连喝了三杯。商楷坐在他身边,压住他手臂,笑着说:“哥,您这是借酒消愁呢,还是间歇性的自虐症又发作了?”

房蔚停下酒杯,睁着一双阴冷的眼睛看着商楷,商楷努努嘴,说:“那边那个妞,是十年前哈您哈得紧的王潼媛吧?”

“嗯。”

“啧,转来转去您还是碰着她了啊?”

房蔚塞给商楷一杯酒:“偶然碰到的,甩不脱,比以前脸皮更厚。”

商楷又笑嘻嘻地说:“您家乔言也是这种类型的,怎么不见您说一句呢?”

房蔚扭头冷脸对他:“酒还没喝够?要不要再来一杯?”

商楷依然在笑:“得,算我多嘴。不过我再冒死说一句,您如果不要她了,我是可以追的吧?”

房蔚突然伸手,直接朝商楷衣领抓去。商楷低笑着退开椅子,跑到两米外站定。“她现在到处找您,还找到我那里去了,我没说您的地址,她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打我两拳,把我的脸都丢光了,您行行好,先把她给处理掉吧,要不老留着,也是一个祸害。”

房蔚和商楷都喝得有些醉意,熟悉他们这对组合的朋友将他们架到旁边的酒店里,各自开了房间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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