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条人影乍然闪现,两名围住薛士杰的锦衣卫校尉受到两股大力推撞,向左右两侧跌了开去,接着一道剑风响起,向着范铜急攻而至。
范铜刚一看清那突然出现的人影,竟是一个身穿浅蓝长袍、头梳道士髻的清瘦中年人,便发现对方点住了薛士杰的穴道,左臂一伸将他搂住,右手已夺下白虹剑朝自己攻来。
那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动作极为迅捷,剑法又非常犀利,范铜才一看清他的长相,便觉寒芒浸体,惊骇之下,刀出扇形,护住要害。
岂知他手里的这一柄刀,早就被薛士杰砍得多处残缺,这下再也经不起剑术高手的一剑之力了,但听“嗤”的一声,白虹剑削斩大刀,就跟削豆腐似的,剑锋过处,范铜手中的一柄大刀便断为两截,冰冷的剑锋从他胸前划过,急得他在百忙中使了个“铁板桥”的功夫,才堪堪避过那道凌厉的剑锋。
所幸那个蓝衣道人志不在伤人,逼退范铜之后,挟着薛士杰,飞身跃起,像是一只夜鹰般投入苍溟之中,几个起落便从那些守卫的差人头上掠过,从路边屋顶窜去。
那个道士的动作极快,从出现到挟持薛士杰遁去,仅是数个呼吸之间,那些衙门差役发出一阵鼓噪之声,刚要动念追赶,就听到一声大喝:“大家都留在原处别动!”
喝声之中,只见一条人影恍若大鸟腾飞,掠过数丈的空间,朝那个蓝衣道士追去,速度之快,较之脱弦之箭尤有过之。
众人在惊慌之中,但见蒋弘武现身路上,道:“大家镇定下来,别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那些锦衣卫的校尉以及衙门差役一听此言,全都留在原地,不过都不约而同地望着人影逝去的方向,想要知道结果如何。
蒋弘武扬声道:“各位请放心,秦大侠亲自出马,一定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抓住奸人,绝不容他逃脱。”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陈年往事
秦玳的本事有多大,在场的人最少有一半都目睹过,就算没有亲眼看过,也都了解这位当代年轻高手是昔年枪神之徒,武功深不可测。
因此,所有人的情绪都安定下来,深信此刻秦玳可能已经将那个蓝衣道士擒住。
他们所想的果然不错,此刻秦玳已经追到了那个蓝衣道士,并且仅以一双肉掌,便将他的所有剑招封住。
可是秦玳并没有立刻擒拿那个道士,他只是用掌势圈住对方,不让那个蓝衣道士有出剑的机会。
那个蓝衣道士本以为自己的剑术造诣,将至登峰造极的境界,绝未想到武林中竟会有人仅凭一双肉掌,便可用强大的气势,封住自己剑法上的一切后路,顿时,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原本强大的自信心,逐渐崩溃。
他惊骇万分,望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颤声道:“你……你是谁?锦衣卫里怎么会有你这种高手?”
秦玳望了他胁下所挟着的薛士杰一眼,道:“在下乃一介草民,并非锦衣卫……”
蓝衣道士道:“可是你却……”
秦玳指着薛士杰道:“道长胁下所挟之人,乃是青城派掌门之子,道长既是出身华山派,该知此子的大伯,是贵派的前任掌门……”
“啊!”
蓝衣道士惊呼一声,道:“此子果然是盛珣的儿子,对不起。”
他在秦玳强大的气势逼迫下,出剑既不能胜,退后亦不能,只要秦玳掌势一发,他立刻便会心脉震断,所以他在这样进退两难的情况下,只得道:“贫道俗名何康白,出身华山,昔年有个外号叫白虹剑客……”
秦玳没等他把话说完,已是收起外放的气劲,退了一步。
白虹剑客何康白喘了口大气,收起白虹剑,问道:“请问大侠出身何派?为何会熟识本门的剑法?”
原来秦玳去势如电,仅数个起落,便在一处窄宅之后的空地上,截住了白虹剑客何康白。
当时,何康白正想借着地形的变化,逃避秦玳的蹑后追赶,岂知双方的轻功造诣相差太远,何康白才逃出十多丈,就被秦玳追上了。
由于何康白认定秦玳是锦衣卫的人,所以一出剑便是华山派的镇山剑法,剑影一动,寒梅朵朵飞起,竟然连续闪现八朵梅花,把秦玳身前所有的空隙一齐填满。
在他的想法中,寒梅剑法的威力极大,加上对方又是空手,只要出一招,便可逼使对方退出数丈开外,自己就能找到空隙逃走。
岂知这寒梅剑法,是凌霄门青木道长和其兄华山派掌门盛琦,两人早年合力研创出来的,秦玳五岁时便已练会整套剑法,后来复以天纵之才,补齐了三大绝招。
故此,他对于寒梅剑法所有的变化都明察秋毫,何康白剑势一发,一切的破绽都落入秦玳眼里,未等剑式变化,他便以洪门大悲掌封住对方剑路的一切变幻,硬是以超绝的气势,压制住何康白,使之无法动弹。
何康白大惊,明白双方的武功相差太远,面对那蓄而不发的雄浑掌劲,他骇惧之极,禁不住出声询问对方的来路。
幸亏秦玳看出他是华山派的高手,所以手下留情,这才获悉这个蓝衣道人,便是华山派的白虹剑客何康白。
当年,青木道长提起盛珣在获得白虹剑之后,曾将之赠与何康白,故此他以白虹剑行走江湖时,便博得“白虹剑客”的名号。
在青木道长的叙述中,盛珣可能嫁给何康白,可是当秦玳见到薛婷婷之后,方知当年盛珣并没有嫁与何康白,而是嫁给了青城派的薛逢春。
这件事一直放在他的心里,所以他一听到这个蓝衣道士自称是何康白,才立刻卸下戒心,收回外放的雄浑气劲。
听了何康白之言,秦玳抱拳道:“在下秦玳,是青木道长之徒,当年曾蒙先师传授寒梅剑法……”
他这时又把几位师父“假死”的消息放了出来,目的还是避免麻烦。
果然,何康白脸色一变,大惊道:“秦少侠,你说什么?莫非青木道长已经仙逝了?”
秦玳心里稍有不忍,脸上却是表情不变,颌首道:“不错,先师在十年前便已离世羽化。”
何康白如遇雷殛,全身一震,往后退了一步,喃喃道:“唉,原来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难怪这十多年来,我们在江湖上奔波,都一直得不到他的消息……”
他凝目望着秦玳,道:“少侠方才使的武功,好像不似凌霄门的掌法,不知……”
秦玳坦然道:“在下方才使的是洪门大悲掌。”
何康白骇然道:“如此说来,洪门大愚禅师也传授过你武功?”
秦玳点头道:“不仅是大愚禅师,连追风斧欧阳凌宇和枪神东方云,也是在下的授业恩师。”
何康白“啊”了一声,追问道:“他们此刻人在哪里?”
秦玳道:“四位恩师都已经仙逝多年……”
何康白顿时目瞪口呆,无法言语,当场愣在那儿。
秦玳道:“何大侠,你何不放下小杰,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一下?”
何康白“喔”了一声,惊醒过来,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伸手便要解开薛士杰的穴道。
秦玳连忙加以制止,道:“何大侠,且慢,我们所说之言,不宜让这个孩子知道,免得传出去会影响大局。”
何康白弄不清楚秦玳是什么意思,不过倒也听从他的建议,没有解开薛士杰的穴道,将他放在身边的草地上躺着,秦玳也找了块大石坐下。
略一思忖之后,秦玳问道:“何大侠,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大侠,是否请大侠明告?”
何康白道:“少侠请问,只要贫道知悉之事,绝不敢有所隐瞒。”
秦玳略一沉吟,便把青木道长对自己所说的,关于盛珣和何康白之间的事提了出来,道:“何大侠,能否请你告诉我这件事,以解在下心中之惑?”
何康白的脸色变幻了数次,充满哀伤地道:“这件事是我心中永远的痛,直到此刻,经过了二十年,我仍然忘不了她,忘不了这件事对我的伤害。”
他深深叹了口气,仰首望着夜空,淡淡的月光洒落在他清瘦的脸庞上,平添了许多凄凉之色。
沉默了好一阵,他才缓缓地道:“遇到盛姑娘的时候,我才十九岁,她年方十八,那时我刚刚出师,在通往湖北的官道上遇到了她,当时她正被中州镖局的镖师们调戏……”
当年,盛珣长得年轻貌美,刚出师门不久便到处行侠仗义,仗着一柄锋利的白虹剑,博得了“*神剑”的绰号。
却不料她在路经湖北时,遭到了走镖襄阳城的中州镖局镖师们的口头轻薄,于是盛珣在嗔怒之下,出手惩治其中一名镖师,结果惹来绰号“狂狮”的镖头以九节钢鞭攻击。
当时盛珣功力尚浅,虽然手中有宝剑,却忌于对方的九节钢鞭太过粗重,不敢以剑刃相碰,于是在缚手缚脚的情况下,终致落败。
这时何康白经过,眼见十多位镖师围观起哄,于是下马查看,才发现是一个美丽的少女,受到了狂狮李勋良的欺凌。
何康白义愤填膺,当场出手救援,截住了狂狮李镖头的所有攻势,才让盛珣喘过气来。
何康白是当年华山大侠的爱徒,剑法凌厉,功力极高,狂狮纵然蛮力惊人,仍然不是何康白的对手,双方大约交手了十多回合,狂狮李镖头便已连中两剑,流血不止。
那十多个镖师眼看情况不对,于是上前围攻,结果被两人合力打退,单单伤在何康白手中电梭之下的便有六人,其他七八人也都中剑负伤。
狂狮眼看情况不对,说了几句场面话,便领着负伤的镖师们逃走,连两辆空的镖车都弃之不要了。
何康白和盛珣相谈之后,并没有详细询问对方的身世,仅是结伴行走江湖。
可是少男少女只要稍有好感,再加上多日同进同出,虽然一路分房而睡,感情已是日益增进,不到一个月,两人便情根深种,难以拔除。
当他们两人决定要禀告父母,共结连理时,何康白才发现盛珣,原来是自己师父的幼妹。
那时,盛珣已将手中的白虹剑,赠给何康白作为文定之物,而何康白则将祖传的一块玉,交给了盛珣。
何康白以一柄白虹剑行走江湖,博得了“白虹剑客”之名,不过他却面临着生命中最大的抉择:一是不管一切地和盛珣成亲;二是就此和盛珣分手,免得铸下大错。
因为按照辈份来说,盛珣是何康白的师父之妹,也就是他的师姑,比他大上一辈,纵然何家二老都颇为中意这个媳妇,可是若让华山大侠盛琦知道此事,绝对不可能善罢甘休,按照门规,何康白只有死路一条,绝无幸免。
这件事困扰了何康白许久,终于,他在日夜担惊受怕的情况下,便把自己的出身来历,详细告诉了盛珣。
当时,盛珣有如遇到晴天霹雳,震得她整个人都傻了,两人相拥而泣,却也知道双方的辈份之差,是一条极大的鸿沟,根本无法跨越。
如果他们两人不顾一切地结合,那么双方必须从此隐姓埋名,退出江湖,再也不能与任何亲友来往…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