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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作品:绿蚁新酿,红泥正好|作者:花旗|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9 15:19:43|下载:绿蚁新酿,红泥正好TXT下载
  听到听雨的闷笑,容温云似乎有点尴尬,轻轻推了她一下:“可你昨天不是也说想唯儿了么……”

  “那小子早两个月就被母亲接到慕容家了,他很乖,这几天听说大姐还教了他一点功夫强身健体,说不定正乐不思蜀呢。”

  容温云闭上眼靠近她怀里,索性不跟她逞口舌之利,果然,他刚一皱眉,取笑他的声音便立刻停止了,华羽衡温暖的手掌按到他日渐圆隆的腹上,一边帮他轻揉,一边劝他先睡一会儿养神。

  她那一日说要带他回家,他也什么都没有问,本以为他们要回京城,却不料她竟然亲手写了密折“密报”沁王爷病重,在战乱中失踪,生死未卜。直接带着心腹的几个人到她先前在江南置下的庭院里。

  原来,这才是她说的“回家”,容温云安心地合上眼,便想起她握着他的手一寸寸走遍了这个别致的小院,带着他“认识”了他们以后要长住的“家”。

  耳里还隐隐约约能听到有人脚步匆匆地进来,向她回报着什么。他们在这里落脚,皇帝其实是知道的,却也真的就默认了她呈报上去的“病重、失踪于战乱”,声称她公忠体国,乃是贤王良将的风范。圣旨里却没有要派人寻找她。

  朝中本就忙于与北戎新继位的皇帝重新订立盟约,修缮两国关系,再加上冷子雅的适度“提点”,朝中大臣便都知道了皇帝并无寻回她的意思,自然聪明地对此绝口不提。

  既然皇帝都是一副不管不顾的姿态,他们的儿子也就顺理成章地被华雅贤和慕容耀接到了慕容世家。

  天气晴好,虽然不是烈日当头,却也让人暖洋洋地,怀孕的身体本就渴睡,容温云靠在她怀里,在熟悉而安定的气息里很快便睡着了。华羽衡收了收怀抱,干脆让听雨和华风也下去休息,让他枕着自己的手臂,轻轻地揉着他的发,慢慢地哼起从前听过的小调。

  华风带着教引相公和唯安进来的时候,华羽衡自己竟也有些昏昏欲睡,然而看到张着手朝自己和容温云扑腾的小小孩子,立刻便笑弯了眉眼。小声哄他爹爹累了,不能吵醒爹爹。孩子虽小,却很懂事,只趴在她脸上亲了两下,涂了半边面颊的口水,就乖乖让教引相公抱着离开了。

  “慕容爹爹呢?”

  “贤王君说他去书房等你们,”华风大约是喊得习惯了,一时竟没有改过口来,华羽衡笑了笑,见怀里的人还沉沉地睡着,松软的身体,微微翘着的唇角,都是这些天来少有的安逸,更是舍不得吵醒他,便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将他抱起来:“去请爹爹到卧室来帮他看看吧……”

  容温云对她说过当日的具体情况,她相信穆清飞给他的药是解药,但或许是因为他的体质不好,或许是因为穆清飞的解药并不能完全克制方诺所配的毒。她检查过,容温云和腹中的孩子的脉相都没有问题,他的眼睛却一直没有好起来。

  她自诩医术不错,却对此毫无办法,只能传书将慕容耀请了过来,希望他能有办法治好。幸而慕容耀只是伸手诊了一会儿,便对她点了点头。

  大约是前段时间真的太强撑了,这些天容温云只要在她身边就一直睡得很沉,华羽衡让他在床上躺好,才转向慕容耀,感激地笑了笑:“爹爹,你有办法治好他的眼睛?”

  “才一年功夫,他怀着孩子,怎么反倒瘦成这样?”慕容耀朝床上看了一眼,心有怜惜:“你离开京城也好,以后他也好过些舒心日子。”

  华羽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眼里的急切都变成了温柔的笑意:“他总是说不在意了,可是……”

  慕容耀拍了拍她的手臂,提笔写了方子:“这里有几味药不好找,我回去会帮你留心着,如果寻到了就给你送来,放心,天长日久的,总能慢慢好起来。”

  华羽衡沉默地笑了笑,虽然并不是立刻就能让他好转,但有希望总也是好的。她正要答应,却见原本躺着的人不适地动了动,连忙上前扶着他起来。

  “王君……?”

  “哪里有王君?”慕容耀走近床前,虽然明知他看不见,还是对他笑了笑:“你这孩子却是比羽衡还要拘谨。”

  容温云轻声喊了一句“爹爹”,便红了面容,却还记得方才听到的话,一手拉住华羽衡,一边伸手抚了抚圆隆的肚腹:“爹爹,我没事的……”

  他的担忧并不掩饰,慕容耀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怜惜地在他与华羽衡交握的手上轻轻按了按,点头道:“你别担心,等孩子生下来我再为你配药。”

  华羽衡无奈地点点头,轻轻叹了一声,拥住容温云的身体:“多谢爹爹。”

  既然容温云不肯立刻用药,慕容耀便先行回了慕容世家,毕竟其中有几味药很难在一时凑齐,孩子出生前这几个月,他也正好用来配齐药材。

  华羽衡本要说什么,容温云却伸手圈在她颈边,摸索着亲在她唇边:“羽衡……我要这个孩子,我要他的……”

  男人的神情认真而执着,华羽衡无奈地抱紧他:“好,我知道……说起来,我真是什么时候也拗不过你……”

  容温云只是笑,勾着她的脖子慢慢地伏到她肩上:“羽衡,他是我们的孩子……我爱他……也爱你……能遇到你……真好……”

  一句话说到最后,已经轻得难以辨认,华羽衡面上,却渐渐浮起惊喜和满足,遇到她好吗?认真地盘算起来,她一心想要宠他爱他,却总是将各种各样的伤害带到他身边。然而这个男人从无怨尤,竟只觉得幸运。

  事实上,能得他相伴,她才是真的想要感激上苍的那一个。

  屋外的阳光从虚掩着的门里透进来,照着男人的侧目,显得光影模糊,融成暖暖的一片,听雨哄着孩子的声音也时不时地传进来。

  她看着身边的人,伸手扶他起来,牵着他的手慢慢走了几步,男人虽然目不能视,却若有所觉地侧身面向她。

  华羽衡看着他笑,几年甘苦,几经风雨,彼此却都觉得幸运,那也便是幸福了吧。

  “你觉得好就好……”

  ……

  番外一 紫蓿

  “小主子,你这下可闯了大祸了!这可怎么是好啊……”

  “月叔,我又不是故意的,这个玉叶子虽然质地不错,宫里也不是没有更好的,再说舅舅一向疼我,肯定不会生气的啦……”

  “你这个孩子啊,”中年的男子手握着碎成几片的紫色玉石摇摇头,急得红了眼,几乎要哭出来:“主子就只留着这么一个东西……你、你怎么就……”

  “阿月,怎么了?”见林月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粉团般的孩子也被吓住了,呜呜地哭了起来。掀起帘子进来的男子微微皱了皱眉,伸手将他抱起来:“小家伙哭什么?”

  林月一边抹泪一边已经跪了下来,捧着手中的碎玉请罪:“公子,都是老奴不好,这、这……”

  男子清绝的面上忽而僵住了,原本的一点笑容迅速地散去,接过来后竟是怔怔地盯着那几片碎玉,一时间恍惚起来。

  被他抱在手里的孩子吓得不敢再哭,抽抽搭搭地摇头:“舅舅,是默儿顽皮,不是月叔弄的……”

  林月一直注意着主子,自然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忙伸手接过孩子,扶他到一旁坐下,伸手去掰开他紧握的手掌,掏出那几片碎玉来。

  “公子,您要是心里不舒服,就打骂奴才,哪怕是要了奴才的命也……”

  “阿月,说什么呢……”男子伸手搀他起来,又招了招手把孩子叫到身边:“小家伙,你是要继承方家的,可不能动不动哭鼻子,好了,舅舅今天还有事,你自己去玩吧……”

  “舅舅,你别难过,你喜欢那个玉叶子,默儿寻一个一样的来送你好不好?”

  男子伸手在他发上揉了揉,慢慢露出一点笑容:“不用了,舅舅不难过……”

  有什么好难过的呢,他珍而重之收了二十来年的东西,其实不过是她为了给弟弟的恶作剧“道歉”而送来的众多礼品之一罢了。

  无关情爱,甚至无关他。只不过是她的一个礼节。甚至,她都不知道曾经送出过这么一片玉叶子吧。

  在见到那个传说里宠爱夫郎的女子前,他其实是不怎么相信的。和史书里的那些轶事一样,传闻总是会被无限美化或者丑化的。

  这世间有几个女子能对一个男子善始善终?喜爱的时候,自然是宠着护着,等到厌弃了便是怎么瞧怎么不入眼。

  这种事,从他有记忆起,就不断地发生在他身边。每一年宫里都会多出许多年轻貌美的男子,或温柔可人,或风情万种。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会替父君抱不平,久而久之才发现,这样的事情年年发生,能够留下来,并且在宫中立足的,不过寥寥几人。

  更多的男子,都如同夜间幽放的昙花,短暂的宠爱后,就没了下文,甚至连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而他的父亲,依旧多少年如一日地稳坐凤君的宝座。对他的愤愤不平,只是一笑置之。甚至偶尔还会玩笑般笑他小心眼。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他喊了五六年“父亲”的凤君,并不是他的生身父亲,他的爹爹,其实是北戎国内,最为尊贵的男子。从未在人前展露真正容貌的那位国师。

  方诺,他一直都知道这个名字的,甚至也知道,这个人是他母亲的情人。

  回到方诺身边后,更是不断听到有人告诉他,他的父亲,是女皇陛下最爱的人。即使,从来没有过任何正式的名份。

  他在方诺身边的近十年里,他的母亲的确从未亏待过方诺,礼节、地位,甚至小到衣食住行,他们父子二人,都享受着最好的一切。女皇对着他们两人,也总是言笑晏晏,和蔼可亲。

  他以为,那就是下人们所说的“爱”了。

  而即使是这样,他的母亲也从未为了方诺放弃过身边的任何一个美人。宫中也依旧是不断地旧貌换新容。

  所谓的喜欢和爱,也不过尔尔。传闻里的那两个人,难道就能够免俗么?他进屋的时候,是抱着这样的心态的。

  然而只是在对上那双明澈眼眸的刹那,便知道自己想错了。她看过来时,含笑赞了一句。与四周的那些女子说不上有什么不同。却叫他心里一动。

  他知道自己的容貌对女子有多大的吸引力。看惯了女子肆意探求的目光,乍见到那双眼睛,他便能分辨出其中的差异。

  这个叫做华羽衡的女子,是真真没把他看进眼里的。那个赞赏的笑容,不过是应景的面具罢了。她的心思,留了一些应付着官场同僚,剩下的,便全都黏在了身边那个面色不佳的男人身上。

  她的夫郎,传闻里,被她比作寒梅,视若珍宝的男子。

  看回身边时,她的温柔和宠爱几乎是毫不掩饰的,浓浓的笑意从眼底漫上来,那样的欢喜和满足。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下那个决定,软硬兼施地逼着那个男人喝下“酒”的。他一直是小心谨慎,谋定而动的。只有这一次,也许是他在凤华国的这些年里,做过的最莽撞的事。

  没有任何利益,甚至没有任何理由。他只是,在疏忽之间,觉得意兴阑珊。

  原来他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见到过的,他一直以来以为不过尔尔的感情,原来是这样的甜蜜而美好。

  所以,也就任性地,想要在离开前给他们添一点小麻烦。

  任性地对着她心爱的人口屡屡出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