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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作品:不要原谅我|作者:大热|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9 09:52:33|下载:不要原谅我TXT下载
  她的目光柔软又欢快,却让人徒然想落泪。

  殊城静静看着她,无数纷繁复杂的心绪难以沉淀,最后他只说:“先回局里去吧,大家都等着你。”

  她微微垂眸,说:“好。”

  两人上了车,安静无语。他们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这般沉默的时刻,连初偏头看了看他,熟悉的眉宇间有她看不透的悲喜。

  他目视着前方开着车,问:“你受伤了?”

  连初反射性的低头看自己,并没发现什么不妥,说:“没有啊。”

  其实在回来之前她专门用仅剩的钱买了件衣服,换下自己身上那件狼狈不堪沾着血迹的外套。

  殊城眸光微微一暗,没有再说话,一打方向盘,车拐了个弯,停下。

  连初抬头,是他们常来的一家早餐店。

  殊城下车, “先吃点东西再说。”

  连初心中五味杂陈,跟着下了车。

  两人坐下,殊城对服务员说:“一碗打卤面,麻烦快一些。”

  很快,热气腾腾的面条就端了上来。

  再寻常不过的早点,他们一起来吃过无数次,这一家的面汤清味正、很是地道,平素她是极爱的。

  连初挑了一筷子吃进嘴了,咽下,喉头艰难涩然。

  殊城微靠着椅背默默看着她,面容静如止水,眸光深不见底。

  她低着头,专注地吃饭,泪水却不知不觉大滴大滴落在碗里。

  她奔波一夜,劫后余生,早已忘记饥渴,可他,世界上最该恨她的那个人,却还记得她饿了。

  殊城骤然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背对而立。他的背影依然如往常一样坚毅挺拔,可是再仔细些看就会发现他浑身都在压抑地微微颤抖。

  他方才见到她,第一感觉不是愤怒、不是欣喜、也不是伤心,竟然是心疼!

  只不过短短一夜,她变得他几乎认不出来,整个人落魄憔悴地像个没有生气的游魂,平素鲜明生动的眼眸里没有一丝丝光彩。

  他忍不住想,她这么落魄憔悴,到底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那个人?

  现在看着她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落泪,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去抱住她。这事不能就这么完!

  可是,她再怎么强也只是一个女人,又被自己宠坏了。这半年里她内忧外困过得定是艰难之极,他又不在她身边,这时正好有个男人关心支持她,她一时犯了糊涂,也怪他没有照顾好她,给了别人有机可乘。

  真正不可饶恕的不是连初,而是那个趁虚而入的杜庭!

  殊城像所有偏心的家长一样,竭力给犯错的孩子找借口,心中明明已经怒极恨极,可依然不忍真正地惩罚她,宁可惩罚自己。

  这时,连初悄悄地走到他身边,小声道:“我吃好了。”

  声音低低的有几分忐忑的愧意,她在自己面前一向作威作福惯了,何尝露过这样的情态?还有那天早上和那天夜里也是……他的心就像被什么猛然揪住了似的,酸胀难受极了,他克制住烦躁的心绪,一言不发地走到车旁打开车门。

  连初上车后,车启动。

  连初定定神,考虑一会道:“殊城,先别回局里,先送我去省厅。”

  殊城回头看着她。

  她解释道:“汪厅长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我直接向他负责,我想先向他汇报。”

  殊城沉默着看了她好一会,尔后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连初,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没有告诉我?”

  连初怔住。

  他已回过头,神色如常地发动汽车。

  b市,刘一鸣从“手术室”里出来,看见外间的连初不见踪影,不由蹙起了眉头。

  他徒弟道:“那个女人老早就跑出去了,说是有点事情,我看八成是跑路了。老大,你又惹上一个烂摊子。”

  刘一鸣略略点点头,好像浑没在意,自己若有所思地上了楼。

  关了房门,他拿出口袋里的玉佩仔细又看了看,莲花底座上雕琢着一个小小的“殊”字。确实是的!

  他取出手机给聂伯坤打了电话:“……老聂,是我……你马上来b市一趟,我看见你当年送给赵殊的玉佩了……在一个年轻人手上…………老子哪知道是不是你儿子?你赶快过来做个亲子鉴定……”

  桐城,公安厅厅长办公室。

  汪世白看见连初平素精锐的目光一下子就舒缓下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那情态就像看见子侄的父辈,快慰远过于责备。

  连初心中一热,“汪伯伯,给您添麻烦了。”

  汪世白摇了摇头,然后正色道:“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连初在吐露真相和继续隐瞒之间有一瞬间的挣扎,她与他相交不多,可他的信任和关切,让她真正感受到近乎于父的关怀。

  她说:“昨夜我的线人突然离开桐城,我怕他潜逃或遇害,所以跟去了。”

  情与法的挣扎,只要她一个人背负就够了。

  汪世白沉吟道:“你的线人是谁?”

  “何卫,杜显的贴身保镖。”

  “情况怎么样?”

  “没有找到。”

  那个人已经随着那条船沉尸江底,当然不可能找得到。

  汪世白点点头叹道:“找不到确实可惜,杜显这条大鱼可能又让他溜了。对了,你回头写个详细的报告给我。”

  连初点点头,说:“汪叔叔,我找您还有一件事情——我想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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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世白一怔,道:“为什么?遇到了什么麻烦?”

  连初道:“不是,汪叔叔,我想我并不适合当警察。你曾经告诉过我,做为一个警察必须了解国徽的意义,要明白职责高于一切,而不是自己的私仇。当初我答应了您,不过,对不起,汪叔叔,我想我做不到。这份责任我背的很吃力。”

  汪世白沉默许久,终于叹气道:“好吧,人各有志,不能勉强。”说着,他又温和地笑道:“不过,就凭你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也无愧于一个警察的职责,你父亲会为你感到骄傲。”

  连初唇角泛起一丝苦笑,须臾后抬眸道:“汪叔叔,唐剑波你打算怎么办?”

  汪世白道:“我打算让他辞职,至于以前的事就既往不咎了。虽然这不合纪律,不过他也算是将功折过。”

  连初点点头,说:“汪叔叔,杜显的制毒厂虽然打掉了,但桐城的毒品市场绝对不会绝迹,唐剑波虽然被揪出来,不过缉毒队里的害群之马也绝对不止他一个人。”

  汪世白容色一正,“还有哪些?你说。”

  “很多,也许是相当大的一部分。”

  “有什么证据?”

  连初缓缓摇头,“没有确实的证据,只有无形的阻力。”

  室内安静片刻。

  连初道:“我觉得您上次的想法很好,把缉毒队的人员打散调往别的部门,然后注入新鲜的血液。毒贩老奸巨猾,相信有很多同事是一时不慎落入圈套,将他们调离缉毒科也是给他们一个脱身改过的机会。”

  汪世白沉吟许久说:“也只能这样了,机会我可以给他们,能不能抓住就看他们自己的了。”

  从省厅出来后,殊城又送连初回了局里。

  虽然已近下班时间,不过缉毒科的同事们都还等在那里,见她回来,办公室内欢声雷动。

  看着一张张热情的笑脸,连初心中只觉一阵伤感和轻松,这些笑容里有真心、也有假意,有和她并肩的战友,也有隐藏在暗处的对手。今日此时,都一并别过了。

  刘局知她回来也分外高兴,等不及地打电话让她和殊城赶紧到他办公室去。

  两人进了局长办公室,谈了会昨夜的情形,连初突然站起来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配枪放在刘局的桌子上。

  这是她从那艘船上留下来的唯一武器,其余的都被她拆卸后扔进江里。

  刘局一愣:“这是干嘛?”

  连初道:“我想辞职。”

  办公室内安静了好几秒,刘局反应过来后冲殊城嚷嚷:“是不是你鼓捣你媳妇的?”

  殊城沉默不语,只是紧紧盯着连初的背影。

  连初摇头道:“不关殊城的事情,是我自己想辞职。”

  说完她也不再多做解释,就那么坚定安静地站在那儿。

  “你、你们……”刘局郁闷之极地看着眼前两人,真是让人肉疼!半响后,他泄气道:“算了算了,你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也对,一个女人老干这么不安稳的活也不是长久之计。不过,你的事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先向上面反应。”

  连初顿了顿,道:“我已经向汪厅长报告过了,他同意了。”

  刘局不禁气结,吹胡子瞪眼看着她。

  这个祁连初打开始就没把他这个局长放在眼里过,厅长都批了还向他这个局长请示个p!

  这时,殊城从后面走上前来和她并肩而立,温言道:“刘局,是我没把老婆管教好,太不懂规矩,您别生气,我代她向您赔罪。”

  刘局说了什么连初没大听清,她的所有感觉全部聚集到与殊城微微相触的右手手背上,发麻而僵硬。她用尽浑身勇气翻过手腕想握住他的手,可最终还是在最后一刻凝住、收回。殊城眸光微不可见地一暗,神色依旧从容如常地和刘局交谈。

  刘局是个爽直脾气的人,又一向欣赏殊城,最终还是发了顿脾气揭过这一节。

  两人从局长室出来,殊城沉默片刻,问:“为什么忽然辞职?”

  连初微微恍然,不知不觉回答:“……我们说好的。”

  殊城目光徒然一热,顿住、回头、凝眸紧紧盯着她。

  她回过神来,心神不由一乱,道:“殊城,你先下去等我吧,我把工作交接一下。”

  他深深看着她的眼睛,过了好一会,点头道:“好。”

  支队长罗显青听了她的打算当然又是一番惋惜。

  连初把手头的工作向他简洁明了地交接一番。

  罗显青点头道:“行,先这样吧,有什么事我再打电话问你。”

  连初点点头。

  “对了,你知不知道杜庭那小子去哪里了?今儿一天都没看到他,电话也打不通?”罗显青顺口问。

  “不知道。我本来想让他参加这次的行动,不过查到他的叔叔是杜显,所以避开了他。”

  这件事他们迟早会查到,与其让他们查到不如由她说出来。

  罗显青脸上一变:“什么?他的叔叔是杜显?!这小子莫不是杜显安插进来的眼子?”

  连初摇摇头:“不知道,没有证据。”

  罗显青愣了片刻呐呐道:“莫不是跑路了吧。”

  连初漠然无语,这下应该没有人会把夜燃的失踪和她联系在一起了。

  局里的同事强留殊城和连初吃饭,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了。

  从辞别同事到回到家,两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过话,有些事情如刀锋般横在彼此之间,碰一碰便鲜血淋漓。

  打开房门,室内黑洞洞的,连初去开灯。殊城突然伸手覆住她开灯的手,问:“他在哪里?”

  他的声音在黑暗中低缓醇厚,如往常一样好听充满磁性,却带着让人无所遁形的压迫力。

  两人就那样静止站立了很久,然后他听到她悲伤入骨的声音,“不要再提他了好吗?殊城,我再也不会、再也不会了……”

  “啪”地一声,他按下了开关,一瞬间她脸上的痛苦被尽收眼底。

  他盯着那双泪光凄清的眼睛,仿佛陷了进去。只有上帝知道,要拒绝这双眼睛是多么艰难。

  他松开手,缓缓道:“你也累了,先去洗澡吧。”

  连初吸了一口气,“好。”

  卫生间里,连初打开洗脸池上方的水龙头,掬了捧水泼在脸上,冰凉的水把眼中的泪意逼了回去。

  连初,清醒点,清醒点。你明知道有些事情不可能了,为什么还要忍不住痴心妄想?

  水盆里的水一点点漫过手背,犹如昨夜那江水一点点淹没那条船。

  水忽然变红了,她翻过掌心——满手的血!

  她蹲到瓷砖上压抑无声地呕吐起来。

  一共是八个。

  她将他们一个个搬进驾驶室时默默地数过。冰冷的肢体、模糊的血肉,她平静麻木地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