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个人不太喜欢粉红色……
绷着一张扑克脸却穿着粉色衬衫的男人,看上去可笑极了。
雷诺看出单久在嘲笑他,问道,“没有其他颜色?”
“有的有的。”单久献宝一样把衣服一一取出放在床面上,“你看,天蓝色,大红色,绿色,黄色,你喜欢哪一件?”
雷诺的衣柜里除了黑白灰再也没有其他颜色。
“问你呢,喜欢哪件?”
犹豫半晌,“绿色。”
“正巧,我也喜欢这件,来来来,试试。”
雷诺知道单久在捉弄自己,闷闷道,“吃饭吧,菜凉了。”
单久眨眨眼睛,遗憾的耸耸肩,“好吧。”
夹了一块子菜塞进嘴里,满意的眯起眼睛,这男人做饭菜的能力,真不是盖的。
抬起眼皮看向自顾自沉闷扒饭的雷诺。
单久好笑。
他现在深知适可而止的重要性。
毕竟,阿狗阿猫逆毛摸久了都会炸毛,就跟别说人了。惹毛了雷诺,搞不好今天晚上吃的还是一荤三素四菜一汤,明天就直接降级成喝白米粥啃硬干粮。
单久吃饱饭把碗一搁,腰杆挺在椅背上极为不雅的打了一个非常夸张的嗝。
雷诺见他吃完,起身又给自己盛了半碗饭,把剩下的菜一股脑倒进碗里,风卷残云迅速的解决完毕。
单久见怪不怪。
起初他还担心是雷诺担心自己吃不饱,所以由着自己挑菜吃。于是单久那天晚餐刻意少吃了点,剩了大半盘菜。雷诺没有什么表示,脸上风淡云清的吃完照例消灭残局。
结果当天晚上,单久梦中惊醒,隐隐约约看见有道黑漆漆的身影在房间里缓慢无声的挪动。
单久吓了一跳正准备喊雷诺的名字,就听见对方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
“抱歉,吵醒你了?”
“你怎么不睡?”单久呼出口气,半夜鬼魂一样乱窜吓人有趣吗。
对方静默一阵,才说,“晚上吃多了。”
单久:“……”
从此,单久再也不会跟雷诺客气而刻意减小食量了。他相信这个男人只不过是吃饭时没有留下剩菜的习惯而已。
雷诺起身收拾桌面,单久立刻出声阻止。
大手端着碗筷菜碟准备去清洗的雷诺看向单久,“怎么了?”
“不是说好了吗,一三五我负责洗碗。”
“我来吧。”顿了顿,“作为你帮我买衣服的答谢。”
单久挑挑眉,“好吧,随便你。”低笑,“我还以为你看见衣服的颜色会高声跟我抗议呢,结果那么淡定的接受了,逗你一点意思也没有。”
“身外之物罢了。”
“雷诺,你真是无趣的男人。”认真总结。
雷诺做事情干净利落,即使是简单洗个碗,他也同样极有效率。
他把亮蹭蹭的筷放回柜子里时,单久正脱了外衣丢在地上,拎着干净的换洗衣服准备去洗澡。
今天出了一声的汗,粘粘糊糊的难受死人。
雷诺瞥见了单久衣领边淤青的右肩,走上前问道,“你的肩膀怎么了?”
单久一愣,对方高大的身影背着灯光极具压迫力,“哦,这个啊,不小心撞到的。”
“怎么回事?”
“不是说了不小心吗。”
单久不难烦了,甩了甩手上的衣服,“我去洗澡了。”
雷诺跟在他身后,“你需要抹一点化瘀的药水。”
单久好笑,回头道,“你平时不是不喜欢说话吗,怎么今天废话那么多?”
雷诺刚毅的唇线呡起,陷入沉默,最后转身捡起单久丢在地上的脏衣服,“把裤子也脱了。”
单久嘴角一抽,考虑自己要不要做一个纯洁少女双手遮胸的动作。
“我帮你一并洗了。”
“哦,这样啊,好啊。”
单久毫无反抗的,把裤子脱了……
然后穿着条小短裤往浴室里冲去。
雷诺站在原地,左手是脏衣服,右手是脏裤子。
视线从单久赤,条条的身体上收回,除了肩膀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目光微敛,雷诺还记得当初居住在这里,同单久达成的协议之一就是保护好他的安全,今天看来自己失职了。
翻了翻单久装衣服的纸袋,看了看吊牌。
这种价格的衣服对于偏远落后的小镇而言,已经算是高价商品了。
雷诺想起上午单久一脸穷酸相反复数着几枚陈旧的钱币,突然觉得他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挺好玩的。
打算自我检讨的雷诺就这么走神了……
于是洗白白的单久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雷诺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
单久一脸莫名,这家伙怎么了?
夜里,单久做了个诡异至极的梦,并深陷其中难以自拔。
他梦见雷诺站在水池边,认认真真反反复复的搓洗着自己今天穿着的小内裤!
……
单久没有想到莱特会突然来访。
他通常只会在月初的清晨敲响自己的房门,可现在还处在月下旬。
莱特是单久在兽人世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起初也是他收留的自己,让自己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有了临时的容身之所。
门外响起了断断续续的敲门声。
“单久,你在家吗?”
咚咚咚,敲门声一直在响。
单久同雷诺对视两秒,短暂静默后,后者启步准备去开门。
单久立刻从后面拖住他,立起手指竖起唇前,做出噤声的动作。
雷诺不明所以。
单久本想等莱特自己离开,没想到自己拉着雷诺离开门边,自己却不小心撞到了桌子。
哐啷,一声闷响。
门外的莱特显然听见了动静,敲门声变得密集。
“单久?你还好吗?开开门。”
该死。
单久低咒一声,在小小的木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拖着雷诺来到木床边,示意他钻进去。
为什么?雷诺用眼神询问。
管那么做什么,钻!单久用犀利的眼神回瞪。
雷诺无辜的收回视线,老老实实的钻进床底。
单久把床上的被子拉低,遮挡住床底间的缝隙。这才深呼吸一口,向门边走去,“来了来了。”
打开房门,一脸焦急的莱特出现在眼前。单久咧出微笑,“嘿,你怎么来了?”
莱特先是上下打量一眼单久,视线透过单久的肩膀看向屋内,“你刚才在做什么?”
“家里跑进了老鼠,我刚才好不容易才逮住。”侧身让开,“需要进来坐坐吗?”
莱特从善如流。
单久心惊胆颤的跟在他后面,生怕莱特捡起大半掉落在地面上的被褥。
还好,莱特只是规规矩矩的坐在小沙发上,单久松口气,搬张小板凳坐在他对面,打趣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狂风骤雨把我给吹来的!”莱特瞪视他,又圆又大的眼睛透着担心。
“怎么了?”单久问,虽然他心底大概猜到了原由。
“你是不是又惹到迦亚了?他现在满镇子的找你,就像头发狂的野兽。”
撇嘴,“他本来就是头野兽。”
莱特无语,“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被他发现吗?凭着他那暴脾气,十个你都顶不住他的怒火。”
“你看见了,我过得好的很。”单久微笑。
“总之我来就是想提醒你,最近最好别到小镇里晃悠。”说着,把一路抱过来的纸袋递给单久,“里面是给你的储备粮食,还有一罐我自己做的甜味酱。”
“你真是心灵手巧。”
“客气。”莱特昂了昂下巴,哼了一声,从沙发中起身,“我先回去了,今天不是出门闲逛的日子,都怪你,害我下旬就出门。”烦躁的抓抓头发,“我要回家了,月初再来看你。”
“怪癖。”
莱特倒不在意别人怎么说,“总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乖乖呆在这里就好,要不然被迦亚抓到了……小心他当街强,暴你!”
单久面无表情,直指大门,“慢走不送。”
好不容易送走了莱特,单久扯开被子,示意雷诺可以出来了。
看着对方高大的身躯笨拙的拱出床底,单久强忍笑意。
“为什么?”雷诺理了理皱巴巴的袖子。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藏起来。”
单久收敛笑容,微微站直了身体。
雷诺直勾勾的看向他。
“昨天我去小镇,无意间看到一条新闻。”
雷诺沉静的等待单久接下来的话。
单久缓慢而清晰的陈述道,“上面播放着,雷诺·范恩斯,被判叛国罪逃窜在外至今下落不明,悬赏金额嘛……”侧头,“没注意看,反正足够我过上富足的生活了。”
短暂的怔愣后,雷诺紧绷的脸上悲伤一闪而逝,让这个沉默坚定仿佛牢不可摧的男人出现些许细微的裂痕。
第7章
伸手想拍雷诺的肩膀以示安慰,却被对方一个侧身躲开了,单久尴尬的缩回手。
雷诺深深的望向他,说,“如果你感到危险,我会离开。”
“我为什么会危险?”笑着反问。
“我是罪人。”
“那你一定是我见过最正直的罪人。”单久努力安慰他。
雷诺低头不语,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判上叛国的罪名。
雷诺在战争前线带着士兵们浴血奋战之时,收到了来自帝国的密函。上面明确要求自己……主动战败投降。帝国联盟抛弃了他和他的士兵,作为同敌国达成和平的牺牲品,即便只是短暂的表面上的和平休战。
倒在血泊中的战友惨白的脸浮现在脑海里,尸横遍野的战场提醒他们的士兵效忠只是国家的工具,存在的意义不过是执行贯彻上级的一切要求。
雷诺知道,他不仅仅是被帝国抛弃,他更被帝国背叛了。
单久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两步。
雷诺总是沉默的。
可是他很少在沉默时散发出极具压迫性的深沉气场,让人联想到暴风雨袭来前的压抑与诡静。
单久陪他一起沉默。
雷诺从回忆里清醒,发现单久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抱歉。”
“抱歉什么?”单久反问。
雷诺看见他黑亮的眼睛透出一丝同病相怜的意味。果然,下一秒,他听见单久叹息般的叙述。
“我们都是可怜人。”
雷诺不解的看向单久。
对方淡色的唇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我想我们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秘密往事,我不会追究你的过往,希望我们能继续好好相处下去。。”
“你不害怕?”
“你不是一再重复过,你是好人吗?”
“你相信?”
“我相信。”
雷诺紧紧盯着单久的眼睛,陈述,“不,你不相信。”
“……好吧,我不相信,可是你做的饭菜真是该死的好吃!”
雷诺木然的反射弧一时没能跟上话题的转换,怔愣了。
“瞧瞧这副呆木木的熊样,你是怎么那么年轻就混上上校军衔的?”
歪头思索,“不知道,运气好吧。”
咔嚓。
雷诺的气场瞬间支离破碎,噼里啪啦掉了满地。
单久好笑的看向他,“作为安慰,今天床铺让给你。”
雷诺一脸认真,“两个人睡会不会太挤了?”
单久:“……”
最后,两人照旧老样子,皮糙肉厚的雷诺继续老老实实睡地铺,肩负着为帝国孕育后代重任……的单久舒舒服服享受床铺。
单久在一片漆黑中看见了两道亮光,雷诺眼眸的金色在黑暗的背景下显得异常流光溢彩。
对方自熄灯后,一直睁着眼睛。
就像两团鬼火。
单久这么想着。
“上校阁下,您这么一直瞪着眼是在想什么呢?”
雷诺视线一闪,看向从床上坐起的单久,“吵到你了?”
怎么吵?用眼神?
单久把被窝裹在背上,盘起腿,做足了老生常谈的架势,“范恩斯先生,做人心里有事不能一直闷着掖着,特别是你这种不善言谈的家伙,更是应该找机会倾诉倾诉。”
雷诺收回视线,继续盯着黑压压的天花板。
“你这样持续不断的释放低气压,作为室友的我感到非常焦虑。”
“抱歉。”
“抱歉能换来一枚金币吗?”
“我没钱。”
磨牙,“跑题了,穷鬼!”
雷诺坐起来,微微抬首望向坐在床上的单久,对方正努力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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