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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作品:文身|作者:赖赖|分类:精品小说|更新:2025-05-19 06:33:24|下载:文身TXT下载
  总之,我的生活就像悠悠球,甩出去收回来,被很好地控制着,不会轻易跑偏。

  叶雾美像精灵一样,是在一个早上突然出现的。

  她进门的时候,是跑过来的,鼻尖上渗着汗珠。

  她要了两个生煎馒头和一碗馄饨,就低着头吃起来。

  我看了她一眼。

  这个街上所有的同龄人我都认识,虽然我很少和他们一起玩。

  她不是这条街上长大的孩子,似乎是刚从别的地方搬过来的,我们之间并不认识。

  她吃饭的速度很快,吃完之后,把钱放在桌上,打个招呼就走。

  而我不一样,我吃饭很慢,用我母亲的话来说——这孩子吃起饭来就像羊吃草一样。

  所以,虽然每次叶雾美比我来的都晚,但走得比我都要早。

  赶上顾客多的时候,她会偶然和我坐在一张桌子上。

  但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话。

  后来,有一天早上,我正在吃早饭,我的书包掉在地上,正好掉在她脚下,她帮我捡了起来。

  ——你是共和小学的?

  她问道。

  我说是。

  ——我是民主路小学的。

  她说。

  我们算是认识了。

  从她的书包上,我看到了“叶雾美”三个字,知道了她的名字。

  我记得,她那时候还是一个名副其实的黄毛丫头,头发又轻又软。

  在路上,我经常碰到她和别的女同学在一起走。

  她总是喜欢和我打招呼,打完招呼,就会和一起的女孩儿捂着嘴偷偷地笑。

  她这么干弄得我很不自在。

  有一次吃早点的时候,我把这话对她说了。

  她笑着答应了我的请求。

  但在路上见到我,她还是会笑着和我打招呼。

  ——一休,你好。

  她总是这样和我打招呼,因为她的外号叫“小叶子”。

  中学之后,我上了共和中学,而她进了民主路中学,那是一个普通中学,我们见面很少。

  即使见到,也不再笑着打招呼,只是点头而已。

  她已经不再是黄毛丫头,头发黑得发亮,很随意地披在肩上。如果扎起来,头上就会跳动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

  我吃惊地发现,她的乳房开始突起,已经具备了一个美丽女孩的雏形。

  高中时,她经常来找我借辅导材料。

  共和中学有好几位特级教师,教学水平很高,很是让她羡慕。

  她经常过来,不是来借试卷,就是来借参考书。

  母亲也很喜欢她,每次她来,都会给她削苹果吃。

  而父亲对此则不以为然,他是怕我像别的孩子一样,陷入早恋的泥潭。

  她比那个年龄的孩子都要懂事,身体和智商同步,都已经发育成熟。

  她很喜欢欺负我。和我在一起学习的时候,如果她累了,会故意靠在我身上。或者在越过我头顶去书架拿书的时候,故意让她的乳房碰我的头。

  我是一个相当木讷的人,每一次都会被她的大胆弄个面红耳赤。

  我们都考上了大学。

  叶雾美是在本市读大学,我则考到了外地。

  大学第二年春节的时候,她有了第一个男朋友。

  她和男同学在街上闲逛的时候,被我妈看到,回家把我臭骂了一顿,说我太笨了。

  在她心目中,叶雾美是她看着长大的,差不多就是她的童养媳。

  我却没有任何表示,虽然我的心里也很难受,但看到她高兴,我也无所谓。

  母亲建议我也带一个姑娘回来找回面子,但我没有听从她的指示。我在大学里是一个相当无趣的人,整天不是泡在图书馆就是泡在录像厅,没有姑娘会对我这样一个人感兴趣。

  那些芬芳馥郁甜蜜多汁的姑娘都像牛奶糖,在别人的嘴里融化成了甜言蜜语。

  大学毕业之后,我又回到了这个城市。

  我分到了区文化馆,作了一名资料管理员。这是一个很轻闲的工作,几乎不用动什么心思,只要把那些下发的资料装进文件夹即可。换成一只猫,经过训练,也许做得比我还要熟练。

  叶雾美和所谓的男朋友已经分手,分到了大东图书馆。

  她还是经常来找我,不过,母亲对她已经不像原来那样热情。

  在她的印象中,女孩只要交过男朋友,就变得不清不白。

  ——一个女孩子,被人甩了,又回来找我们慕文,是不是太贱了?谁知道她都干过什么?

  一次,在饭桌上,母亲这样说道。

  父亲瞪了她一眼。

  我把碗重重地放到桌上,回了自己的屋。

  从此之后,母亲很少在我面前说叶雾美的坏话。

  即使说的话,也是采用敲山震虎的手段,让我想发火却抓不住把柄。

  叶雾美对母亲的冷淡并不介意,还是经常来找我。

  她和我是同年出生,但从出生月份上来说,她比我要大几个月,所以她很喜欢教训我,像是我的姐姐。

  她书读得也很多,但比我读得聪明。

  她看到我在看《安娜卡列尼娜》,就劝我不要对爱情太过专注。

  书里的爱情是骗人的,她说,连托尔斯泰自己都不相信爱情。

  她说,托尔斯泰是个喜欢说瞎话的胖子,和巴尔扎克一样。

  她告诉我,托尔斯泰在俄语里的意思是“肥胖”。他们家是有钱人,他的祖父把自己的衬衣衬裤送往荷兰去洗涤。他的母亲是个淑女,从来不会讲任何不体面的言语。但是,托尔斯泰却和她母亲的女友上了床。托尔斯泰和许多女人上过床,色欲使托尔斯泰片刻不得安宁。1847年,他第一次沾染上淋病。从此以后,他的生活差不多都是在性病的折磨中度过。他出入妓院引诱村妇,把很多无知的女性骗上了床。当然,他有时候也会采用强奸的手段。

  和马尔克斯和奈保尔不一样,托尔斯泰不会把这些事说出来炫耀。

  ——他摆出一副大师的面孔,讴歌爱情,讴歌正义与和平,其实,他骨子里不过是个老流氓。

  叶雾美这样说。

  父亲的单位分房之后,父母搬到了新楼房去住。

  我还在原来的地方住着,我对他们说,我喜欢这里的安静。

  真正原因是,我不想离开叶雾美。

  我和叶雾美在一起睡过觉,但是没有发生过真正意义上的肉体关系。

  虽然她想给我她的身体,但我拿不到。

  不是心理原因,而是真的不行。

  我曾经查过书。书里对这种现象有两种解释,一种是先天性器官发育不全,就是人们所说的天阉;一种是后天的过度摧残导致了罢工现象。

  我首先否定了第二种可能。

  我没有手淫的习惯,从来没有摧残过我的器官。并且,我对它有着相当程度的尊重,不但勤换内衣内裤,连洗澡的时候,我都会对它颇为呵护。我也从不裸睡,从来不会让它着凉伤风。

  至于第一种解释,我觉得很有可能。从这个名词来推断,天阉的意思是说:在我成为生命的第一天起,老天就把我给废掉了。我猜测,也许是祖宗或父母做过什么悖德的事,却报应在了我的身上。

  我曾间接向父亲询问过我的家族史。在父亲的叙述中,我的高祖、曾祖和祖父都是货真价实的农民,直到父亲才彻底铲掉这条根。家族中既没出过丧尽天良的恶人,也没有出过十恶不赦的坏蛋,更没有干过断子绝孙的勾当,连一个阉猪宰羊的都没有。至于父亲,更是一个老好人,从来只有挨整的份儿,连别人吃肉自己喝汤这样的便宜都没沾过。总的说起来,这是一部让官家相当满意的家族史,世世代代都是良民。

  听完父亲的叙述,我有些欲哭无泪。

  看来,吾命如此。

  老天惟一慈悲的是,还给我留了个银样腊枪头。

  虽然这个物件可以说没什么作用,但模样还不错,聊胜于无。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我的父母这件事,更没有和他们进行探讨。

  在他们眼里,我是一个乖孩子,老成持重,年少老成,成熟稳重。

  如果告诉他们我是一个性无能根本就一事无成功败垂成,不知道他们会是怎样的表情。

  我的器官从来没有强硬过,它绵软温顺,从来不是新发于硎的利器。

  除了日常排泄,它几乎没有别的功用。

  它品相完好磨损轻微,差不多可以贴上一个标签:全新待售。

  一开始,叶雾美还对我有幻想。

  她和我在一起时,用尽物理手段,施展吹拉弹唱十八般工夫,想唤醒我的身体。

  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这样努力过,但就是不行。

  它始终萎靡不振,软软地瘫在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像一条冬眠的虫子。

  叶雾美的身体发育得非常完美,这更加深了我的症状。

  在她的面前,我像蜡烛一样融化,丝毫没有像烈焰一样熊熊燃烧的可能。

  ——会不会是包皮过长的原因?

  叶雾美问道。

  看来,她在暗地里备过课,下了不少功夫。

  带着这个疑问,在她的鼓励下,我们去了医院。

  我们没有大张旗鼓地去什么男性病医院,而是去了一家普通医院。

  我们在内科诊室外面的长椅上等着叫号。

  电视里全部都是药品广告,不是治疗肝病肾病,就是治疗便秘痤疮,我看得有些麻木。

  叶雾美做出小鸟依人状靠在我的身上,让那些病患侧目而视。

  护士叫到了我的号码。

  按照她的提示,我进了最后的一个诊室。

  里面只有一位医生。

  他接过病历,在上面写上了我的名字。

  ——什么病?

  ——下面的病。

  ——下面的什么病?

  ——老趴着,硬不起来。

  ——那比较麻烦。

  ——的确比较麻烦。

  医生关上门,他让我站起来脱下裤子,粗略检查了一下。

  ——是不是包皮过长?

  ——有些长,还不至于做手术。

  医生说道。

  ——小时候受过伤?

  ——没有。

  ——被人踢过?

  ——没有。

  ——没有打过飞机?

  ——什么叫打飞机?

  ——没有车可以打车,没有飞机可以打飞机。

  ——什么叫打飞机?

  ——用高射炮可以打飞机,用手枪也可以打飞机。

  ——什么叫打飞机?

  ——一个人可以打飞机,一群人也可以打飞机。

  (bsp;——什么叫打飞机?

  ——男人可以打飞机,女人也可以打飞机。

  ——什么叫打飞机?

  ——年轻人可以打飞机,老年人也可以打飞机。

  ——什么叫打飞机?

  ——人可以打飞机,黑猩猩也可以打飞机。

  ——什么叫打飞机?

  医生看了我一眼,像个禅宗大师。

  ——没有打过飞机?

  ——没事打飞机干什么?

  医生冲我摇了摇头,仿佛有些不可思议。

  ——打飞机就是手淫,没有过?

  ——那倒有过,不过从来没有瞄准飞机的感觉。

  ——那是什么状态?

  ——像士兵卧倒在地上,平射。

  ——没有勃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