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过了大年初五,尤美就想对父母提出到学校的事。晚上吃饭时,尤美一家团坐一桌,融洽得很。弟弟尤其没等大家动筷时就自己先吃了起来,尤美的父亲下意识地用筷子打了下尤其的手,说他没礼貌。母亲在一旁心疼着说丈夫:〃本来就是小孩子嘛,来,其其,妈妈给你夹。〃
乔多也机灵,连忙也帮弟弟夹了一个鸡翅。尤美在一旁觉得乔多能识时务,尤父对乔多客气得很,让他多吃一点,吃饭中间大谈自己曾经去法国旅游的经历。乔多仔细地听着,不敢怠慢,但心里还是接受不了中国人吃饭时话比饭粒还多,怎奈人家是未来的岳父呢,所以夹菜也注意得很,不敢放肆。
这时弟弟尤其天真地发话了:〃妈妈!妈妈!乔多哥哥要娶姐姐,你看他夹菜也不好意思,他是怕你们啊?〃
乔多真恨自己能听懂中文,尤美在一旁也羞得要命,说:〃尤其,你太过分了。〃
尤母和尤父也笑了出来,对乔多说:〃不要拘束,多夹些菜。你和尤美的事,我们做父母的不反对,只要你对尤美好,我们就满足了,而且我和她爸爸都是很开明的人,并不是很计较未来女婿的国籍。〃
乔多听到尤母、尤父的心里话,兴奋得要蹦出来,但一想不能失态,忍住了高兴,和尤美互换了眼神。尤美心里也乐开了花,给父母夹了次菜。但对弟弟的多嘴还是恼火,偷偷地掐了弟弟一把。尤其熬不住疼,马上就喊了出来:〃姐姐掐我!〃
父母随着尤其的话音,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乔多趋热打铁,对尤美的父母说希望尤美毕业后能随他到法国看一看,哪怕先带尤美一起去旅游一次,这样对她熟悉法国比较好,并希望以后尤美能随自己嫁到法国,要是尤父不同意女儿远嫁他乡的话,自己也可以留在中国。
尤父心疼女儿,但觉得这个乔多说话也算懂事,尤母反正怎么都不介意,女儿留在国内也可以,嫁到国外也行,现在交通方便,想见就可以见到。最主要的原因是还有宝贝儿子尤其,她觉得女儿长大了是别家的人,而只有儿子永远是自家的人。
(bsp;尤其在一旁插嘴说:〃我才不要姐姐留在家里呢,她嫁到外国去最好,在家里就没人烦我,我还可以免费旅游呢!〃
尤父尤母又忍不住笑出了声。尤美说:〃就你多嘴,想得美。就你这学习成绩,将来考不取大学还想到国外去?癞蛤蟆。〃
尤其被讽刺了学习成绩,心里憋屈得很,这时他表现了良好的语感能力,说:〃对,对,乔多哥哥就是——癞蛤蟆。〃
顿时,桌子上氛围冷却了下来,像沸腾的热水被速冻成冰。尤美脸色难看得很,虽然不像猪肝,也可以和鸭肝相比,心想这弟弟真是黄瓜摔砧板——找拍。尤父尤母更是尴尬得很。好在乔多并不知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这句中国俗语,以为尤其只是在说蛤蟆这种小动物,于是天真地给弟弟做起了鬼脸,双手做蛤蟆腿状,一蹦一蹦,这样大家笑了出来,凝冻的气氛终于释开。这时尤美说明天已大年初六,要回学校准备写硕士论文了。父亲也是教授,知道这毕业论文不是几天的事,需要大量搜集资料,是个艰苦的过程,答应他们可以回金大。
第二天,尤母考虑到外面天冷车挤,派司机把女儿和乔多送到了学校。金大毕竟是金大,假期在图书馆学习的学生,差点比馆藏的书还多,大大出乎了尤美的预料。乔多问尤美选定的研究生论文题目是什么。尤美说先休息几天再说这事。
乔多回到自己的留学生楼,宿舍里就剩下那德国和南非的朋友没有回家,其他的都回去探亲了。这位德国男生开玩笑说,见乔多失踪了半个月,差点报警。知道乔多是到未来的中国岳父家去后,敲诈说有没带好吃的。乔多早知道这个德国佬是个馋猫,从包里拿出两袋浙江产的小核桃给他。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不知如何吃它,德国佬想直吞了核桃,好在乔多当时就阻止住他,并示范着找来小铁锤,敲着吃核肉。南非人手指和核桃皮差不多黑,乔多开玩笑说,小心咬到了手指。三人很喜欢这种边吃边用锤子捶捶打打的方式。乔多也说了这次去浙江的见闻,大有马可o波罗回到意大利大夸东方的劲头,把杭州说得跟伊甸园似的,欺负德国佬和南非仔没中国岳父请他们去。
过了几天,尤美说要开始准备论文了,让乔多一起去图书馆帮忙,题目定的是《魏晋南北朝赋文研究》。就这样,除了金大外,乔多帮尤美跑了很多的图书馆,借了一大堆的参考书籍,连一批法国汉学家的研究成果他都亲自翻译了几篇,并发动德国佬找了一些德国汉学家发表的相关论文,翻译了一下,给了尤美。这半年时间,尤美掌握了多于别人四五倍的资料,经过这半学期的努力,论文完成了一半,又过了暑假,论文就交到了导师刘文正的桌上,整整比别人提前了半年。
刘文正虽然对导师和花家交代不了,也可算仁至之义尽,对尤美的看法倒并没有发生什么大变化,还是很器重她的。论文按要求一般情况只要十万字左右就可以了,刘文正看过了她二十几万字的论文,更坚定了要留下她的决心,因为明年刘文正自己也要升为博导了。
第五部分: 第72节:甜甜蜜蜜 准夫妻生活
第三个学年开始,尤美和乔多的关系已经发展得很成熟,两人在金大外面租了房子,同居在一起,过着准夫妻的生活,也焦急地等着这学年的结束。乔多想把尤美带到法国去看看的念头,强烈得两人都要共振了。
这个学期两人既甜甜蜜蜜,也迷迷糊糊。乔多也要准备博士论文,这经济类的博士论文好写许多,不像文科尤其是文学类所研究的东西,多半是无中生有。经济类的论文对文采并不要求,乔多按照导师的要求选择了一个题目后,就在网上东凑西凑,凑满了十八万汉字——他已经讨厌去图书馆了,上回帮尤美在图书馆翻书、找书、查书,现在已到了见书就想吐的地步。
法国到中国来的程序不是太难,而中国到法国去的程序倒不是很简单,比如旅游签证,也是个麻烦事。乔多告诉家中,到毕业时,会把自己的中国女朋友带回法国。乔多的父母一听未来媳妇要来法国,高兴得忘了手头的工作,恨不得能立马看到未来的东方媳妇是什么样子,马上给儿子汇了一万五千法郎,以做费用。
尤美也再次把乔多邀请自己到法国去看一下的意思说给了父母听。尤美开明的父母依旧没什么意见,只是吩咐签证的事要是乔多办不下来,他们可以帮忙,但对尤美有一个要求,就是这次到法国去只能是旅游的性质,到那边顺便也见一下乔多的父母,一定要按照签证上的日期安排行程,不能赖在那边不回来了。出嫁的事要仔细考虑,从长计议。
朱玄到了这个时候,还给尤美打了很多电话,让尤美到上海去,而尤美坦白地告诉他已经有了新的男朋友。朱玄在那边彻底泄了气,觉得好像天空里太阳被污水湿透了,暗淡下来,已经对生活失去了希望,两次来到金大找尤美,可尤美已经搬出女生宿舍。蓝璐和谢娴静又被吩咐不能告诉任何人她的住地,所以对朱玄也没说。朱玄回到上海,恨不得去跳黄浦江算了,不过马上否定了这个死法——自己是会游泳的,而且黄浦江的水太臭。在华东师大的家中——不,宿舍中,他似乎对家这个字敏感到了极点,所以对于他来说,学校分配的二室一厅,已与单身宿舍无异。憋了三四天,哪也不想去,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相信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再也不娶老婆。
已经到了毕业的6月末,金大的论文答辩已经开始,乔多和尤美都各自通过了答辩,获得了学位。尤美除了拍集体照外,还和谢娴静与蓝璐两个好姐妹合影留念。拍照时,尤美又回忆起三年前在复旦本科毕业时与同学分别的情形,不由得产生了一丝惆怅,三人相拥而泣。晚上尤美慷慨请客,三人分别带着男友一起到南京最好的饭店吃了顿校园生活里最后一次晚饭。此时蓝璐也有了男友,是一家省属报社的记者,谢娴静的男友则是省文化厅一位小职员,这些都是尤美住到外面去后所不知道的,他们也都等着女友毕业后结婚。连同乔多一起,六人在饭店狂欢到半夜,他们各自都为以后的幸福生活干着杯,以为这酒是沾满喜庆的,可以为将来带来好运。
九
法国和中国的文化差异表现在很多方面,比如中国人对制服崇拜得很,而法国人则厌恶制服;中国的警察常常干涉别人的隐私而法国的警察则多保护别人的隐私;中国人遇到麻烦是找老爸,法国人遇到事情是找政府;中国人在外面常常要保全自己的面子,而法国人却喜欢让别人丢面子;中国人常贬低自己所赠礼物的价值以示谦逊客气,法国人则为自己的赠礼吹嘘;中国人能一本正经地穿着西装旅行,不嫌束身,法国人则多穿着休闲t恤服旅游;中国人好溜鸟,法国人多溜狗,由宠物看来,这大概也可以说明一者好高骛远,一者脚踏实地;中国人好吃狗肉,法国人把狗看得比自己还金贵,走在狗粪成山的马路上也能坦然自若;中国人习惯于吃咸早点,包子、油条、烧卖、咸鸭蛋,无所不咸,法国人像是天生缺糖,早点几乎都是甜食,面包、牛奶、水果;也有相同的地方,比如中国人觉得法国人和所有欧洲人长得都是一个模样,而法国人觉得中国人与所有东亚人都是一个长相;中国人随地吐痰,法国人也随地吐口香糖;中国人常自大地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不料法国人也不能逃出这样的心理,在地图上,他们觉得法国是世界的中心;北京往往瞧不起外地外省人,人家巴黎人也有这样的通病,外省人在他们眼中也是乡巴佬,想不到人性弱点的相同也是不分国界的。
尤美的旅游签证手续已经办下来,到法国后可以逗留两个月。乔多和尤美再次回了一次杭州的家,和尤美的父母打了招呼。让尤美感到意外的是,母亲让秘书到公司保险柜取出一万美元,放到了尤美手中,说出门有钱好做事。乔多在一旁说用不到这些钱,来回机票自己会付,而且到了法国,除了购物外就无须花什么钱了。尤母还是要女儿收下,其实尤美在账户上还存有汤铭新给自己的一笔钱,这是母亲所不知道的,母亲执意要给,也只能受下,这样也许会让家人对自己放心些,毕竟那是异国他乡。
乔多领着尤美走的是北京到德国的航线,再由德国转道巴黎。对不少人来说坐飞机是件很舒服的事,但要是坐这样十来个小时还到不了目的地的长途飞机,就必然觉得困顿和无聊了。飞机在法兰克福机场降落,尤美对法兰克福的了解还是因为中国足球队的杨晨。那时中国的体育媒体常常提起这个城市,还有的一点了解就是那个由霍克海默尔、阿多诺、马尔库赛、弗罗姆所代表的法兰克福学派,可尤美和乔多经过德国也只是转机,是不会离开机场的。在机场签票时,乔多指给尤美看玻璃门外的一群凶神恶煞、手持mp5式冲锋枪的高大警察,几个低头哈腰的日本游客在被他们询问着——这些日本人仿佛是刚入地狱的新鬼,委琐得很,德国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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