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之道…实在是太过可怖了。
“江姬可不是那样的存在。”
…不过在那之前，这个人为什么就不能够收敛一下呢…
在这个问题上，全宗选择放弃思考。
而得到了回答的定子则以她那一贯的微笑回应。
她不认为这是假话。
“妾身很快就会死去。”
定子看着庭院内的景物，树木已经开始染上红霜。
“在妾身死后，叔父会彻底掌握这个国家吧。”
再过几个月，它们就会失去所有青翠，被白雪覆盖，枯留枝叶。
“那时候，妾身不会再压抑自身的愤怒。”
定子闭上了双眼，告诉自己要冷静。此时她的血液却像是沸腾一般，带给她难以压抑的兴奋。
“那时候，平安京的鬼都会出现。”
江知道，那是和自己差不多的存在。
死前最后的挣扎，对厌恶的一切的复仇。
“妾身希望，面对已经成为鬼的妾身，请杀死我。”
定子这么说。
作者有话要说：
白拍子是表演雅乐之类的，实际性质请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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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时言
第一个上前的人被前鬼撕碎，第二个上前的人失去了自己的持有灵，最靠近麻仓叶王的那个人伸手就要用利剑刺穿他的心脏。然而只划破了那件白衣，留下一道浅淡的血痕。
全宗没有再在麻仓叶王的怀中呆下去，他跃到地面上，顺势躲开向自己发起的攻击。
鲜血模糊了全宗对世界的感知。
“恶魔，去死吧！”
【小生这么做，真的是正确的吗？】
麻仓叶王听见的诸多杂音中，这一声离他最近。
“决定权从来不在我的手上。”
全宗突然听见叶王这么说，他现在应该还在通过式神和平安京内的某个人进行交流。但是不知为何，全宗觉得那句话是对自己说的。
他跟随麻仓叶王已经有十余年的光阴，麻仓叶王思考的，他大多数都清楚不过。
厌恶，憎恨，还有悲悯。
麻仓叶王说出那句话之前，江就知道，他会让自己去决定的。
麻仓叶王不是讨厌做决定，他只是想要看见麻仓江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那样的话，那就像他曾经教过自己的。
要获得什么，就要给予什么。
“时子的事情，告诉我吧。”
在藤原定子提起那个名字之前，时子在她的记忆最深处埋藏。
江对自己的母亲，什么都了解，却又什么都不了解。
得到了答案的藤原定子报以自己最美丽的笑容。
“嗯，知无不言。”
关于藤原时子，定子能够了解的事情很少，她的存在不是秘密，却大部分都是谎言。如果不是因为清和源氏依附的是藤原氏，而自己的兄长以前差点娶了这家人的女儿，定子也不会知道太多真实。
她曾经是京内有名的美人，家世也称得上显赫，然而在时子长大之后，一切都变了。
父亲卸任，她则是在父亲死前被迫低嫁于大了自己二十多岁的源满仲，没多久，父亲死去。
源赖亲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出生的。
十余年后诞生的是源赖信，不过根据事实来看，其实是源赖信与源江，随后她就病死了。
简单的说了病死，自然没有多少人相信。但是那时候，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死去的。
定子只要想，这点事情还是能够找得到的。只要去询问那些孤魂野鬼就好。
所以她也知道了所谓真实。
试图亲手杀死自己孩子的母亲，大概是在父亲死去和拥有一个恶劣至极的丈夫的前提下，终于对这个世界感受到了彻底的绝望。
所以她选择了死亡，连带自己的女儿一起。
定子不认为这有什么错误的，只不过是选择上不一样罢了。
她知道，如果自己绝望了，如果不是还有少纳言在，还有那些背负的责任在…
她也会做出类似的决定。
“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
江依旧沉默。
时子的家世，她是第一次听。父亲也好，时子自己也罢，从没有人和她提过。
或许是因为没有必要，因为他们都不认为自己能够活到接受这个消息的那天。
带着美丽而忧愁的笑容，寂静地凝视着自己，看见父亲的时候是憎恨，对赖亲是无力，对赖信是疼爱。
对自己，江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看不懂那笑容。
“这个孩子，冬天就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定子突然开口说道。
她的手轻柔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我不怕死。”
死亡对她来说，已经成为一种奇怪的习惯。从小到大，能看见死者的她知道，这个世界与另一个世界的边界其实十分明显，死者再也无法干涉生者。
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这句话从来不是欺骗世人的。。
责任也好，感情也罢，都将变成回忆，等到下一个轮回的又一次背负。
“至少死之前，我想让她来到这个世界里。”
决定好自己死亡的藤原定子，没有想到还会有孩子愿意被自己所孕育。
如果她选择了自己，那就让她来到这个世界上。
无论这个孩子未来要面对什么样的道路，定子都会让她来到这个世界。
江得出的是这样的结论。
她看着藤原定子。
不能理解。
那是和自己的母亲一样的不能理解。
时子曾经和她说过…说过很多很多的话。
不能杀人，因为会变成怪物。
不能随便让赖信把甜点拿走，自己的东西自己好好看着。
再比如说…
“我不怕死。”
“至少…”
“已经和你度过了这么久的时间了…”
哭泣的，欢笑的，带着绝望的，时子一直都和一种浅淡的忧愁共存，却努力的笑着。
“对不起…”
“明明很想和…你们一直在一起的…”
告诉自己，父亲不能信任，但是他的命令必须听从。
却又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够杀死他人。
“对不起…”
“你不是怪物…所以不能杀人…”
她说自己不是怪物。
她想让自己成为人。
“你永远不是怪物…”
“谢谢…”
她在感谢什么呢，自己的降生吗，但是那或许只给她带来了痛苦。
“对不起…”
时子不停地道歉，江却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
“对不起…”
道歉，应该是做错事的时候，或者违背了谁的命令。为什么时子要对自己道歉呢。
“对不起…”
断片的记忆拼凑而成的，是藤原时子作为母亲最后留给孩子的话语。
“感谢你…能够诞生在这个世界之中…”
那就是时子。
愚蠢的母亲。
那也是定子。
“我了解了。”
回忆在这里停止，江闭上了眼睛。
“那么，您死后，由我来杀死。”
得到回答的定子端正地坐好，像是迎接仪式一般，接受了江的回答。
在那一瞬间，江的眼中所绽放的光芒，让藤原定子的呼吸都停滞了片刻，这实在是不属于此世的美丽，
麻仓叶王做的确实没错。
定子想。
如果这样的容貌，没有那股杀气，怕是会被抢着‘收留’，最后落得个尸骨全无的下场也不奇怪。
隔离开来，对外人和江自己都是好事。
得到了期望结果的藤原定子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这样一来，一切就尘埃落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首曲子
14字的传言，linked horizon的巨人印象曲之一
作为母亲的曲子可以说是非常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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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序曲
“童子丸。”
听见声音，童子丸停下了脚步，顺势转身看着那个喊住自己的男人。
现在的天气已经开始冷起来了，源赖信却像不怕冷一样，还穿着秋季的服装。
“不对，该叫你赖也了。”
源赖信在元服礼后已经改名为麻仓赖也的童子丸面前停下，四下翻找，想要补上给麻仓赖也的元服礼，结果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怕是落在了家里。
他昨天才回到京都，去了一趟麻仓宅，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挡住了，他只能回去，因为这件事情他心情低落了许久。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把本来打算带给童子丸的礼物给落在了家里。
“抱歉，回来太急，把你的元服礼物给落了。”
源赖信带着歉意的笑容并没有让赖也的心情好起来，他那深埋雪中的心脏此刻如同刀刃割过，带着刺骨的疼痛与不安。
此刻已经初冬，麻仓叶王没有任何要回来的迹象。平安京内却发生了不少事情。
鬼怪大量出现，虽然没有难缠的对手，但是数量而言，令人望之生畏，几乎所有的阴阳师都被派遣上，才勉强维持了平安京内的稳定。
其实也只不过是贵族们居住的地方，平民们全看阴阳师自己。赖也只要有机会就会去平民区，那里的现状…惨不忍睹。
因为这个，他几乎没有可以好好休息的时候。而麻仓叶王却几乎没有联系。
之前的事情也好，如今的平安京也罢，都让麻仓赖也十分的不安。他总觉得这和自己的师傅有关系，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现在还只是初冬，雪只会越来越大，那时候出行都成问题，更不要提会有人在这种天气冻死。
只要有个引子，那些鬼怪都会被引爆。
见赖也没有回应，源赖信也不急着离开，他在知道这个小鬼成为麻仓叶王弟子之后，就知道他迟早会露出这种表情的。除了江，大部分认识到麻仓叶王本质的人或许都会这样。
想到自己的双子妹妹，赖信的心又沉了半分。
“赖信大人。”
麻仓赖也带着疑惑开口。
“师傅他，在您看来是什么样的人？”
麻仓赖也听见源赖信发出了一声短而急促的笑。
“狂妄，任性，而且无可救药。”
他这么说。
“那个家伙不止不是什么好家伙，而且会给别人带来噩梦的本领远大于美梦，能阻止他的人根本不存在。”
源赖信脑子里回想起的是那个阴阳师操纵着式神杀死鬼的模样，还有那些反对过他与藤原道长的人落得个什么下场。
他自己也做过不少类似的事情，自然知道要付出什么，要做什么样的心理准备，要承受什么样的心里负担。
那是从心中诞生的罪恶感。
但是他却看不见麻仓叶王存在这种罪恶感，不知道是他藏的太深还是根本没有，不管哪边，都足以构成一份噩梦。
源赖信不知道自己妹妹在想些什么，怕也没有什么人知道。但是如果继续下去，只有毁灭的道路。
“但是师傅，是很温柔的人。”
“温柔？或许吧。”
赖信想起藤原道长写给自己的信，信中是关于麻仓叶王在阴阳寮中的风评，还有日渐引起朝廷内部恐慌的事情。他似乎并不打算让麻仓叶王继续游手好闲下去，藤原道长在想什么不是自己可以推测的。
但是赖信知道，如果藤原道长想杀死谁，绝不会太难。
到时候…
“如果他这种温柔会害死江，那我情愿这个人铁石心肠。”
麻仓赖也把此时源赖信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那是由悲伤为主，被无奈和愤怒充斥的表情。
因为这幅表情，赖也决定不告诉源赖信，也不告诉自己师傅，自己要去做什么。
帘外的雪又小了，大有年前日出的兆头。也因为这样，人们开始走出大门。空旷的街道上开始有了一丝人气。
透过车帘所见的景色与去年有些许不同。大概是雪小了些的原因，人们开始扫起门前的积雪。还有些上铺挂出了招牌，想要在年前卖掉最后一点存货。有家铺子好像是关了，去年的几个孩子今年没见到，大概是没有出来了。
地上盖着一层白毯，四周的屋顶上也盖满了雪，时而会有树枝因为承受不住雪的重量而弯下。
十分平凡的冬日。
江到达三条殿的时间，刚好和源赖信造访麻仓家的时间错开。等她找到定子的时候，本已经小下来的白雪就像是失控一样，在天际飞舞。
冬日的寒冷一如往常，代替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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