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耐心温柔,她仍然蒙着头。她睡眠习惯很差,聂未琢磨着该给她改改,便出去了。
门锁轻轻一嗒,她以为他走了,一翻身坐起来。
不仅仅是腰酸背疼,昨晚的□更令胸脯上留了几处红印。她正低头检查,始作俑者却一推门进来了,手中拿着一只餐盘,放着一杯果蔬汁和一份鸡蛋三文治。
见她坐在床上,已经醒了,他亦一愣。昨夜表白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四目相对。不知为何,闻人玥觉得他似乎有那么一瞬,脸红了。但又疑心自己看错,便低下头去——哎呀!赶紧抓起被子遮住。
真奇怪,在这张床上睡了三次,才发现被子有很漂亮的菱形暗纹。
“……吃点东西再睡吧。”聂未顿了一顿,走过来坐在床侧,将餐盘放在她面前。闻人玥乖顺地拿起三文治咬了一口:“……这是小师叔做的?”
纤柔的睫毛,圆圆的脸颊,吹弹可破的肌肤,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当然。”
那上一次也是了。竟能把一客平淡无奇的鸡蛋三文治做的这样好吃:“小师叔的手,是用来拿柳然地停在窗下跳搓手舞。
“去拿张报纸给我。”聂未接过卷起的报纸,猛然挥下去将苍蝇打死,扔掉。
继续沉默。沉默到闻人玥忍不住:“小师叔,玩个游戏。”
她打开冰箱:“你看,这里面有好多食材。我们用其中一样来形容对方,并且说出原因。”
“我先来。”她拿起一个密封瓶摇摇:“小师叔太闷了,就像这个。”
“海参?”
“对。虽然很有营养,但是一点味道都没有。”闻人玥指着瓶里泡发到很大的海参道,“好像在吃融化的蜡烛一样。”
聂未淡淡道:“你吃过蜡烛?”
“……没有。现在换小师叔。你觉得我是什么?”她好心提示,“你看冰箱里有很多漂亮的水果……”
聂未从流理台上拿了个调料瓶过来放在她面前。
“盐?”这又不是冰箱里面的东西,闻人玥瞪了他一眼,“我哪里像盐?我这么甜!爸爸、妈妈、弟弟说我像桃子,像苹果,像樱桃,没有人说我像咸——不,像盐。我哪里像盐?”
聂未瞥了气急败坏的她一眼:“我哪里像海参。”
闻人玥足足愣了三秒,然后就笑疯了。
这种令人遐思的笑话真是太有杀伤力了,她笑得蹲在地上站不起来。
“我明天下午门诊。”知道她一定是在发散思维,聂未忍笑,“我去接你下班。”
闻人玥一边擦眼泪一边道:“真的?”
“真的。”
“那再怎么样,也要有一束花。”闻人玥随口道,“当你被堵在路上的时候,可以数花瓣玩。”
没料到,他真的去了。
一个开途锐的英俊男人走进店里,接你下班,那虚荣心真是和气温一样爆棚。
上车的一霎那,看到躺在副驾驶座上的美丽花束,闻人玥几乎觉得自己又变成了公主。
“既然来了,不去双耳琴行视察视察?”
“你有兴趣?”
“没有。”
“那就走吧。”
车开出去一会儿,她突然扑哧笑了。
“笑什么。”
“……没什么。”
反正还不到十二点,马车不会变成南瓜。坐在舒服的私家车内,看旁边公交上一脸疲惫挤得东倒西歪的白领,说不得意,不虚荣,是假的。
她懂得投桃报李。
周末聂未要去卫星城做手术。她替他准备好行李,送出门口:“衬衣下面放着一个小盒子,坚果小饼干,我自己烤的。配薄荷绿茶很好吃。”
其实他只是出门两天,再挑剔也不会饿死。
每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心中都一定住着一名公主。只要有人宠着,任性,耍赖,撒娇,各种劣习便涌现出来。
同样,每个矜贵的公主心中也一定住着一名灰姑娘。只要想宠着谁,温良,勤劳,细腻,各种美德便涌现出来。
和大多数陷入热恋中的女性一样,重色轻友是常态。闻人玥不主动和亲朋好友联系了,正好也免除了当面撒谎的难堪。
这种鸵鸟做法可以维持多久,闻人玥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反正要玩得尽兴,就别管尽头在哪里。
大家还当她是工作太忙又要兼顾聂家的家务所以才疏远,体贴地发了短信,叫她别太辛苦。
收到短信时,闻人玥正依偎在聂未怀里一起看探索频道的野外生存纪录片。
短信令她短促而干瘪地笑了一声。
两人明明用的是同一种洗发水,但她的发丝总一种若有似无的香馥:“笑什么。”
“……没什么。”她把手机塞到靠垫下,又将水果递给他,“小师叔不是要吃苹果么。都洗干净了。”
聂未拿了一个:“你怎么不吃。”
闻人玥不吃皮,但又不会削。现在牙齿不好,用门牙把皮啃光会很累:“你吃吧。”
聂未没作声,拿起水果刀来削了一个递给她。看着光溜溜的苹果,盘成一圈的薄皮,闻人玥惊呆了,又立刻想通:“外科医生做这种事情当然小菜一碟。”
她就是不甘寂寞的性格,开发出了小师叔的新功能,当然要看这功能到底有多强大:“嗯,要是把眼睛蒙住,还做得到吗?”
聂未知道她就是想淘气:“如果做得到呢。”
闻人玥眨了眨眼睛,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聂未立刻又拿起水果刀:“把我眼睛蒙上。”
闻人玥笑着伸出双手,蒙住了聂未的眼睛。
即使看不见,依然削得又快又好。
一柄柳叶刀使得出神入化的聂大国手因为会蒙眼削苹果被女朋友大力亲了一记,真心真意地褒奖:“好厉害!”
这就算厉害?那不如带她去手术观摩室。
相较之下,认为自己正处于一段妙不可言并将稳定持久的感情关系当中的聂未完全没有人关心——他不是从来就离群索居么,一下班就不见人影很正常。
当然了,自嗨二人组确实觉得聂未有些憔悴,精神不足。但沈最和林沛白不是茅山道士,看到聂书生有异样,便会大叫一声——啊呀呀,看你这印堂发黑,双颊晦暗,怕不是被采阳补阴的狐妖缠上了吧。
谁也不会想到欲求不满发生了质的飞跃,变成了纵欲过度。
只是抱怨高温将人的精气神都给晒蔫了,连冰山也不例外。
聂未对私事的态度本来就是不问不说。独处的时间都嫌不够,怎么还会去与人分享。况且那么多可说的八卦,还轮不到他的感□被摆上手术台来大卸八块。
“许医生没办法天天陪小女友,就给了她一张信用卡。”
“现在倒还是浓情蜜意来着,天天短信不停。”
“只不过全是刷卡信息了。”
这些没有人性,专以调戏追爱老男人为乐的家伙笑过一番:“对许医生来说小菜一碟。”肯用他的钱也是一种需要他的表现嘛。
聂未也有一张卡放在他的小女友那里:“阿玥。”
“嗯?”
“你缺不缺什么。”
“嗯——最缺脑子。”
“……”
“还有时间。”
“……”
她想要的东西,总是千金难换。
这就是男女思考模式的区别。一个过于理性,一个过于感性。
“笑什么?”
“……没什么。
闻人玥总不能告诉聂未,这一次笑,是因为想到了他之前的女朋友也都没有曝过光,她应该也安全,于是自得地笑这无懈可击的逻辑。
这心理年龄只有二十岁的小女友突然抱着他撒娇,拖长了尾音:“小师叔——”
“怎么。”
“好喜欢小师叔。”
“知道了。”
她狠狠地箍了他一记,就放开了。
她没有想得多远。她不知道后来他们的孩子,既有她这样细腻的心思,也有他那样寡言的性格。
他知道她爱他,正如他也爱她一样。
聂未丝毫不觉得不同环境下的表白会有分量区别。既然是真心话,当然无论什么情况下都算数。
他年长她近十岁,有很不同家庭背景和成长经历,绝不是那种甜言蜜语时刻挂在嘴边的性格。
冷静理智的他不能完全理解她那个活泼感性又古灵精怪的世界,所以也不会黏上去追问这笑容背后的原因。
不过在一段完美交汇的感情中,双方都还保留一部分独立人格,这样非常好。
还有一次笑是在书房里。
他修改论文,她绣零钱包,房间里只有两种声音。手指敲击键盘,细针刺透布料,于是陶醉地笑这红袖添香的氛围。
“那个,就是船上的那个东西——丢进水里固定的,能不能画一个给我。”
聂未应一声,拿过纸笔画了一个船锚给她,每一部分的名称标注出来。
亲爱的睡美人,你是否希望自己是一枚船锚。乘风破浪带着我。安定停泊因为我。
野外生存纪录片放完了。她不明白预告片里的物理概念:“什么是薛定谔的猫?”
聂未尽量浅显地解释了一遍:“明白没有。”
她点点头:“明白了。”
聂未和闻人玥,就是薛定谔的猫。
不到打开灵月郡701号的大门那一天,谁也不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聂未在没有与闻人玥缔结广大群众所喜闻乐见的婚姻契约的情况下,已经享受到了闻人玥作为一个妻子所能提供的全部权利和义务。
反之亦然。
其实她并不是自以为的那么蠢。只是相较主流的价值观而言,有些落伍。
她一激动就会口吃的小毛病;她低头裁剪刺绣的认真;她搬动厚重的医典时,会鬼马地吐着小舌头;沐浴出来微湿的发梢,若隐若现的姣好轮廓;她一本正经地边擦头发边问猥琐的问题:“小师叔,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用什么洗腿毛?沐浴露还是洗发水?”
于是聂未在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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