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眉如黛》 第80章

“你怎麽知道她开心?”郭倾云反问。

“赵老师很凶的,英语成绩出来啦,英语课代表考98分都被她骂了顿。我考95分,赵老师没骂我,她看到花就笑了,我们老师心情一好就不骂人,课代表还怪我怎麽不早送花呢!”

郭清河心无城府的,笑呵呵还跟哥哥撒娇说要多买几盆送给其他科老师,这样班里考得成绩不好都没关系了。郭倾云笑笑也没说前天他来学校跟赵老师有些冲突的事,反正他的目的很简单,送盆花表示歉意,赵俏君喜欢了,也就没事了。

他可不知道这一盆花会引出来以後的事,隔了一天下午,他陪胡杰耀夫妇看房子,房子是王总的压箱底珍藏,小区是石库门两层联体小楼,以前是红十字驻沪联络官员的府邸,改革开放後政府出资全新修砌了楼,王总买下其中半边楼,另半边住著对德国夫妇,房子上下两层共四间卧室和一间连著花园的大客厅,两家人地下储藏室共用,草坪停车位共用,又地处闹中取静的文庙後,一切都好得不能再好,胡蓝的妈妈看了一次又看一次,每次看赞不绝口,这天郭倾云正好有空,陪他们再看一遍,听胡妈妈再赞一遍。

看完房,下起小雨,郭倾云把胡家夫妇送到位育中学门口,胡蓝加班批试卷,刚好下班出来。

“有盆花给你,你带去宁波宿舍里放著。”郭倾云跟门房大爷打招呼抱出盆花给胡蓝。

“是什麽花……荷花?莲花?”胡蓝把罩在花上防日晒防风吹的半透气纸撕开,奇怪,这盆里铺的不是土,是小石粒和林下青苔,这盆里种的花花瓣象莲、花朵象荷,四株四朵花,花心是淡素的藕色,这花真好看!

“不是荷花,也不是莲花,又没水的。”胡妈妈有见地,“我看象白兰花……”

“是兰花!”胡爸爸插嘴叫。

“这是蕙兰,莲瓣、素心、叶型草,这是素冠荷鼎,蕙兰素冠荷鼎!”胡爸爸摘了老花镜仔细看了看,很肯定地说,“小郭这是素冠荷鼎!你买素冠荷鼎给小蓝干什麽!她又不懂──”

“这是普通的蕙兰莲瓣兰,不是素冠荷鼎。我在花市看到觉得挺漂亮的,所以买一盆给胡蓝放宿舍玩玩。”郭倾云赶紧解释,本来他还想考考胡蓝,让她去网上自己查,现在得赶紧说,胡蓝和胡妈妈明显不懂,而胡爸爸是太懂了,反而害人家误会激动。

蕙兰中“素冠荷鼎”产自云南,曾在亚太兰花大展中连续五年获得特等金奖,名声!赫。“素冠荷鼎”的花有一荷、二素、三奇的特点,其花瓣如莲,花心如素,花叶型兰草,数兰花中精品,极其稀少。去年兰花博览会在日本名古屋召开,展会期间有买家出价一千二百万求购,花主云南大理荡山洲兰园园长婉言谢绝,此事後来在兰花爱好者中传为美谈。

郭倾云闲来也爱赏花,不过这盆蕙兰只是云南空运到南市花卉市场上的蕙兰莲瓣兰,区区一千二,哪当得一千二百万的素冠荷鼎天价。

“我先帮你养,你又不懂的,给你养两天肯定养烂了。”胡杰耀赶紧把花捧走,他爱花,以前家里阳台小没处养花,看女儿抱花盆那手势他都觉得心疼,兰花娇贵,“春不出,夏不日,秋不於,冬不湿”,那都是养花的经验诀窍。

“爸爸这是我的!我的!”

“老头你没听小郭说给小蓝带去宁波啊!”

家里两个女的立即抱不平,胡蓝马上要去宁波参加诺丁汉大学新生夏令营,做妈的心疼女儿一个人住宿舍冷清,连盆花老爹都要抢!

“胡伯伯我明天陪您去花市逛逛,咱们再买两盆莲瓣兰。”郭倾云给调解,他第一回发现,自己也有送礼不到家的时候,胡爸爸爱兰花,他怎麽就没想到,怪不得胡蓝叫“小蓝”,“蓝”就是“兰”嘛!

四个人在校门口说了会发现雨下大了,郭倾云本想请他们吃晚饭,想想妹妹一个人在家实在不放心。

“你先回家吧,改天我妈想请你和清河来我们家吃饭。”胡蓝让郭倾云先走。

“对呀!小蓝要走了,过两天等清河考完试我们一起吃顿饭,我烧,家常饭!”

“是呀是呀!我们再喝点老酒!”胡杰耀又乘机定下顿酒约。

四人在学校门口分手,郭倾云开车回庆春里,胡妈妈带了把伞,和老头两人撑一把伞有说有笑走去公交车站,胡蓝抱著蕙兰花跟在後头走。

“小蓝!撑伞呀!”胡爸爸回头叫,“你不怕淋兰花怕淋!”

“知道了!”胡蓝赶紧撑开伞,看雨珠子打在莲花瓣儿上,她这不懂花的人也觉得心疼。不过这花儿淡淡的藕色跟透明似的,多娇嫩呀,可得怎麽养它呢,她得上网查查,把它带宁波去好好伺候!

她只顾低头看花,可没注意到在她後头出校门的赵俏君也抱著盆花,她更没注意到赵俏君往校门左边一拐,那里是学校生活垃圾和校食堂剩饭剩菜集中倾倒点,赵俏君把春兰花往垃圾堆里一扔,“!”了声考究的白瓷花盆就碎成几瓣,株株豔丽的春兰花散在垃圾里,一会儿就被雨水打蔫了。

郭倾云到家不久,龙绯红回来了庆春里。

她右手还缠著绷带,人看起来略清瘦,脸色也不怎麽好,郭清河应的门,门一开,她就哭了,“你为什麽走也不告诉我──”

“我们去外面说好不好?”郭倾云把碗放下,走过来扶住她。

“你为什麽不告诉我……为什麽不告诉我……你们走为什麽不告诉我……”龙绯红是被郭倾云半扶半抱离开家,郭清河端著碗也楞楞,哥哥说他们去英国的事不用告诉红姐姐,可是红姐姐还是知道了,怎麽办,哥哥还会……带她走吗?

我真又犯话唠,过渡一次又。

chapter 83(上)

两人出了庆春里,上了等在门口的车。

车是牛叔派来送龙绯红的,司机问去哪里,“回龙通。”郭倾云搂著龙绯红,她紧勾他脖子,扑在他怀里哭,如果他要拉开她,势必用力到她伤手。

一路她只哭,哭一阵静一阵,他搂她,他还肯搂她!

到了龙通後,牛叔事先安排了间酒店顶层的房间,其他人识相地避开去,郭倾云把龙绯红抱进房,她不再哭,睡著似的闭著眼。

“不要走!”

她抓住他手,当被抱到床上。

郭倾云微微点头,把她抱到床上後他又把她手放到她身体的一侧,然後再直起腰。

“明天清河还有一科考试,然後我还有点事,再准备行李寄运,所以定了周末的机票,我决定,带清河去英国生活。”

“龙海舟做的事你我心里都清楚──不得好结果的。坦白说,从我爸爸妈妈过世那天开始,我就想好有一天会跟龙家断绝关系,龙海舟当了家,我就带清河离开,这是必然的。”

“那我呢?”她睁开眼问他。

“我并不好,没权、没钱,也没野心,你锺意我哪点,我不明白。”郭倾云自嘲,

“孩子生下後,如果你没时间带他(她),我可以接他(她)到英国。如果你想他(她)在香港长大,有事需要我回来,提早告诉我安排──”

“不要!”龙绯红突然蹦起来,郭倾云手疾扶住她,她伤手的夹板正敲中他小指骨上,闷的一声想也知道两人都疼──

“私……おわかれしたくない……”她跪在床沿上。(注译:我、不想分手。)

“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你有选择其他伴侣的自由,不必要被我、和孩子束缚住,无论是现在,或是以後,当你发现婚姻关系不再适合。”

“你有日本出生证和香港证件,注册的时间、地方你来选,可以吗?”

“绯红,你在听我说话吗?”

郭倾云连问两遍。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愿意,我和你可以到日本或者香港登记结婚。”他想了想,换了说法,因为龙绯红神情木楞,甚至有点僵直地没有反应。

“结婚?”龙绯红心里惨然,连“我们结婚”四个字,他都用“我和你”来代替,原来他打算到了这个地步──她忍不住叫道,“你为什麽去英国!你是不是喜欢那个老师了!你叫肥彭给她奖学金读书是不是──”

“绯红!”

郭倾云喝住她。

“我跟她没有关系!你不要──再埋摄像头、下药、暗里查我、我很──我──希望你不要再做这种事!”

见面以来他第一次嘶吼出来,整理别墅办公室他发现天花吊顶里的摄像头,才知道那天晚上她为什麽咬他胸口,因为她看到郑萍嘉帮他擦茶水弄湿的衬衫。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什麽?他睡眠警觉,为什麽她离开床上他不知道?两千万现金运走他不知道?郑萍嘉被小鹿带走他也不知道?只有一种可能,龙绯红在他睡前喝的维c茶里加了安眠的药!

现在,连郑萍嘉拿到奖学金去英国念书的事她都知道,她真的太──

“我既然和你结婚,就会忠实我宣誓的誓言。你放心,我已经做了结扎,你生下的孩子我会认他(她),抚养他(她),关心他(她),你放心。”

郭倾云放弃嘶吼,温柔沈静地,向她说出承诺。

“早点休息。”临走前,他还从衣橱顶拿下被子,放到床上。

“啊────啊────啊────”

房间门合起後龙绯红嘶声竭力,发疯发泄,泪流满面。

他结扎了──结扎了?结扎不是忠诚,只因为他万分後悔,和她共拥有了个孩子──

心都冷了。

chapter 83(下)

第二天一早,郭倾云把妹妹送到学校,今天上午考最後一科地理,考两个小时,他就在学校旁边的麦当劳餐厅里等。

昨天晚上他从龙通回来得晚,虽然他电话也打了,简讯也发了,叫妹妹早点睡觉,但半夜到家,妹妹捧了本地理书还在楼下。

一晚上,他发现妹妹睡得不安稳,天没亮两人都醒了,他在厨房烤了面包热了牛奶,上楼竟发现妹妹偷偷在吃药!看清药名後更教他皱眉,妹妹吃的是“芬必得”,一种止痛西药片剂。他当然要问清楚,妹妹支支吾吾,挤牙膏似才把事情都说出来。

原来自从他回香港养病後清河由彭公子照顾了阵,又到北京舅爷爷家和安恕方大哥大嫂家住了阵,彭公子舅爷爷他们都是男人,照顾她衣食住行没问题,可他们不可能懂女孩子生理方面的事。身体不舒服,郭清河自然就忍著,後来住到胡家,突然有天月经来了,月经量大得不仅把被褥都弄脏了,她还肚子疼得在床上打滚。那次家里只有胡妈妈在,胡妈妈给她喝红糖水,吃芬必得,一粒药下去,肚子就不疼了。

郭倾云当即就说“今天别去考试了”,郭清河不愿意,急得说,“我没来月经!我就是……肚子有点疼……过几天才会来……以前也是这样的……”再来她就不肯说了,反正她坚持要参加最後一科考试,现在郭倾云也觉得棘手,妹妹大了,有些事他问麽不方便,不问麽不放心,他只好把她送到学校,守在门口。

等那两个小时里他电话不断,一会儿物流公司打电话问他行李什麽时候取寄,一会儿anthony约他吃午饭,一会儿胡爸爸说去看兰花,一会儿王总又叫他明早一起参加上海房地产峰会。他一边听电话一边往学校那里走,考试该结束了。

他到学校对面马路的时候看见校门里妹妹被班主任赵老师叫住,赵老师好象跟她说了什麽,见她一直摇头,就拿手推了她肩膀一下。

“清河!”

郭倾云大叫,刚好一群学生从面前跑过,等学生走散,赵俏君已经不在了。

“她跟你说什麽?”郭倾云迎著妹妹,郭清河背著书包跑过来。

“赵老师问我去不去北京参加比赛,我说不去,我不参加了。”郭清河老老实实把刚才老师跟她说的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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