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不让他去见参商大帝,准备自己去见。
此时已经进了遗失之城,想走也走不了。
褚妖儿可以肯定,早在自己踏进北区第步的时候,参商大帝就已经感应到她的存在了。
否则,这路行来,半点阻拦都没有遇到,这可不就是参商大帝在迎接她?
所以,既然来了,就必须要去见参商大帝。
褚妖儿抬脚就走。
却是才刚走了几步,就被男人拉住手,临寒冰冷而漠然的声音,带着些许的挣扎响起。
“我和你起去。”临寒低声道,“他要是伤了你,有我在,我也还能保护你。”
褚妖儿听了,微笑,不说话。
萌在旁边看着两个大人,抿了抿小嘴,也不说话。
三人齐朝正北方走。
与此同时。
正北方总舵之中,座占地面积最大建造得最为黑暗的殿宇之中,直坐在帝座之上,好似从来都不会有什么动静的人,缓缓抬起头来。
“你来了。”
------题外话------
明天万更,连更五天,下星期二开始请假写结局。
至于番外,应该有两到三个吧,不确定。
390不入虎岤焉得虎子
?仿佛红日落山后,夜幕降临,那浓郁得仿若是陈墨般的夜色,铺天盖地而来,浩浩荡荡,却是无声无息,甚至是潜移默化的,让得这个世界,慢慢的接受了它的存在,继而习惯,继而认同,最终无可取缔,无可替代。
眼前便是如此。
分明是比起中境星殿里的建筑还要更加漆黑的存在,座座通体漆黑的殿宇坐落在地面之上,或高耸入云,或平平无奇,可无例外的,每座殿宇的黑,都是散发着种能让人心惊肉跳的压抑感,仿佛这样的黑,本是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可偏生它们好整以暇的被筑造在这里,不管世人如何看待,它们都是进入了世人的视线之中,存在并被证明着它们的价值。
这样的黑,压抑,低沉,散发着种浓浓的死亡气息,彰显着种浓浓的毁灭之力。
毁灭。
这是独属于那个人的。
穿过座座漆黑的殿宇,待到达了目的地时,抬眼看,方才得知,原来之前所见过的漆黑殿宇,都不算什么。
最为漆黑的最为毁灭的,乃是前方的这座。
它坐落在整个宫殿群的最深处,色泽最为黑暗,好似宇宙之中能够吞噬切的黑洞般,颜色深重得让人呼吸都要变得痛苦。
如果不是心智坚定之人,在初初看到了这样的黑暗之时,怕是整个心神都要为之震撼。
而除了漆黑外,这座殿宇之上,只那极其高大的紧闭着的殿门上,盛开了朵赤红色的曼珠沙华。
赤红的花朵妖妖娆娆的绽放着,细长而鲜艳的花瓣几欲能夺人眼球。这曼珠沙华分明是应该盛开在地狱之中的,可偏生它此时开放在这里,如此鲜明,如此耀眼。
像是在昭示着什么,又像是在表明着什么1
可除此之外,这座殿宇,再无其他颜色。
路行来皆是没有任何人阻拦,也没有任何人接待。此时到了这座殿宇外,三人停下脚步,正以各自的方式观察着这座殿宇,就见那盛开着曼珠沙华的殿门,“砰”的声,陡然大开。
冷冽的秋风携带红枫吹进敞开的殿门之中,阳光却好似被什么给阻绝了样,只能照射到曼珠沙华之前的地方,根本照射不到殿门之后的地方。因此,即便殿门开了,可映入眼帘的,却还是黑暗无比,什么都看不见,给人种除了黑暗,这殿宇里再没有其他东西的存在的诡异感觉。
然而,那黑暗中,很快便传来道声音。
音色华丽宛如烟花在夜空中绽放般惊艳华美,却是带了点阴冷,带了点诡谲,听进人的耳中,并不是多么让人喜欢的声音。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身处黑暗中的人缓缓说道,旋即有着衣料摩擦声响起,似是黑暗中的人动了动,只是殿宇里实在太黑了,不进去,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听着这声音,褚妖儿深吸口气,伸手恰了萌的小手。
“带我进去吧。”她说。
萌抬头看了看自家主人,再看了看临寒。此时临寒眼睛被额前碎发遮挡,萌便看不见他眼中神情,只能抿了抿小嘴,面色极其凝重的领着褚妖儿,抬脚朝前方殿门大开的殿宇走去。
步步,衣摆在秋风中舞动,红枫飘摇,恍惚有种莫名的萧瑟之感。
她们两个就这样慢慢走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
临寒却仍旧不动,只站在原地,目光冰冷的看着两人前行2
行着行着,便是步出阳光照射的范围,眼看着下瞬,就会步入那黑暗之中,可能从此深陷其中,再出不来
“等等。”
临寒终于开口,双眼睛仍旧掩在碎发之后,便是殿宇之中的那人,也无法看得清此刻他的眼中,真正的情绪是有着多么的激烈。
只能听得他声音冰冷,好似永远也不会融化的冰川,听得人心头都是要忍不住的发颤:“妖儿,别进去。”
褚妖儿依言收回将将要踏进那黑暗中的足。
萌也是紧跟着不动。
褚妖儿转回头,面向临寒,唇角有些冷肃,没有他所习惯的温软,更没有他所习惯的邪肆。
只能看着她容色冷淡,说出口的话语也是冷淡了:“怎么了,为什么不能进?”
临寒虽立在阳光之中,但那周身冰冷如同寒冬飞雪,无需睁眼看,只静静感受着,便能感到那几乎是透入了骨子里的冷意。她几乎从未从临寒口中听过这带着祈求之意的话:“你别进去,”他并没有说出原因,只目光掩在阴影之中,隔着阳光看她,重复着之前说过的话,“妖儿,你不能进去。”
他有种非常强烈的感觉。
旦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出不来的后果,当是如何?
他不敢想。
不敢想。
褚妖儿听着,不说话,唇角却是越发的冷淡3
她面对着临寒,尽管眼睛上绑缚着绸布,她即便睁眼也是看不到他的,但此刻,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殿宇中的人再道:“为什么还不进来?你要让我等多久。”
听出这华丽声线之中的催促之意,褚妖儿转回头,终于踏进那黑暗之中。
——她与黑暗,刚刚就只是这步之遥而已。
便是这步之遥,她跨过了,没有看到,背后的临寒眼中,突地变得
的临寒眼中,突地变得疯狂起来的神色。
但这个时候,即便注意到了,她也不会在意。
她义无反顾的步入那黑暗之中,走进去,身形渐渐被黑暗湮没。
进入之后,那敞开的殿门“砰”的声,紧紧关闭,遮掩了切想要探索的视线。
立在阳光之中的身体僵硬的男人,突地身躯颤,而后单膝跪地。
身前冰冷的地面上,随着他跪地,缓缓流出朵赤红的曼珠沙华来。
是血。
进入漆黑殿宇之后,殿门被关上,殿宇里瞬间变得安静无比,外面任何的风声都是听不到。对此,褚妖儿没有任何的慌张,只桥身边的萌,十分镇静的,步步朝前走。
走着走着,前方黑暗倏地被火光照亮,灯光簇簇的亮起,整个殿宇,瞬间变得亮堂了起来。
不过这里再明亮,褚妖儿也是看不见的。
她只感受到了灯光,然后便停下步伐,和萌起站住了。
不用灵识,她也能知道,此刻坐在最前方那帝座之上的,乃是这座殿宇的主人。
亦是这参商遗宗的主人,这北区的主人;那东灵圣地的主人,那遗失之地的主人。
是和她同出本源的存在,是她以前关系最为亲密的人。
“好久不见。”
她像是真的在和多年不见的老友打招呼,和上次见他时样,语气平静的开口:“最近过得怎样?”
帝座上的人端坐着不动,苍白的脸容被灯光映照得有些温暖,那唇殷红得似是能滴下血来。
他高高坐在帝座之上,几乎是以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下方的褚妖儿,然后缓慢回道:“过得不好。你来干什么?我以为临寒不走,你就不会来。”
褚妖儿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来者是客。你不给我准备座位吗?”
难得如此心平气和的面对他。
他不说话,只抬手轻轻挥,她身后便是出现了方做工极其精美的宝座,她感应到了,毫不客气的坐下,点都不担心他是否会在这宝座上设置什么机关陷阱。身材娇小的萌则是被她抱在了腿上坐着。
萌此时不敢有什么动作,也不敢插嘴说话,因为参商大帝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息,委实是又强大又可怕,完全能灭绝生灵的所有生机般,让得萌连多看他眼都不敢,被褚妖儿抱在腿上坐着,也是将自己缩成小小的团,而后白光闪,居然就恢复了小草泥马的本尊形态,小小的神兽往褚妖儿怀中缩,就再不敢动弹了。
感受到萌的害怕,褚妖儿面无表情的开口:“能不能收敛下你的气息,你吓到我的契约兽了。”
参商大帝还是不说话,但身上的气息却是飞快的收敛了起来,只是小草泥马却还是不敢抬头,只个劲儿的蜷缩着,鸵鸟样。
感受到萌没之前那样害怕了,褚妖儿边抚摸着怀中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边漫不经心道:“我来的原因,你要不要猜猜?”
“是因为临寒不是以前的那个临寒了?”
帝座上的男人忽而微笑,笑容同样的华美盛大,泛着浓浓的死亡气息,仿佛世界末日即将到来。
他正襟硒着的身体微微动了动,手肘搭在漆黑的扶手上,不知多久没有见光的苍白的手指缓缓抚摸上殷红的嘴唇,两者对比十分明显,令人看着触目惊心。
不过褚妖儿目前是个瞎子,萌又蜷缩在她怀中,因此无人能欣赏他这种别样的美。
只能听得他微笑道:“你提前这么早来见我,是故意逼迫他,想让他冲破我对他心境的影响吗?”
早知参商大帝对自己是极其了解的,褚妖儿对他的回答毫不讶异:“是又如何?反正你又不在乎,充当下好人,等我能杀了你的时候,我也会下手利落些,让你死得快”
“呵。”参商大帝轻笑声,“你还是和以前样,真是无情。”
褚妖儿不置可否。
但被绸布覆盖了眼睛的面容,其上神色越发的冷淡了。
殿宇中重新变得安静,静得彼此的呼吸都是能听得清清楚楚。
静得明明听不见外面的风声,却是能听见外面有人好似十分痛苦,呼吸都是变得极其沉重,血腥味渗透进殿宇中,参商大帝仔细看着,却还是不能从褚妖儿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他眸底血光微亮,试探般的道:“你就不担心,他若无法冲破,很可能永远都会这样了?”
“担心。”褚妖儿平静道,“可是担心有用吗?我不逼他,这世上谁还能逼他?”
参商大帝眸底血色陡的波动了下:“你对他真好。”他以种不知什么样的口吻道,“我真羡慕他呢。”转而又说了句,“我很羡慕他们。”
羡慕到恨不得能毁了褚妖儿,让他们永远的沉浸在失去褚妖儿的痛苦之中,永远无法自拔。
这样才好。
褚妖儿静坐不语。
有什么好羡慕的——
切不都是他亲手造成的?
若非他对临寒下手,如今的临寒能变成这么个受他影响极大的样子,能让她在这个时候,提前的来见他?
褚妖儿比谁都清楚,就以临寒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全心全意的对她,也无法为她解除夜色妖华的最后层封印。
不入虎岤焉得虎子。
她,赌了。
------题外话------
咳,昨天算错了,得万更六天,然后再正常更天,才能请假
也就是说,下周三开始请假。
然后今天二更不要等哈,我估计得三点才能写完了,审核更晚,挠墙,我好困啊啊啊,泪奔了,明天定要白天写,熬夜又冷又困有木有!
391殇4号
?黑暗是光明的界限。
光明是黑暗的救赎。
黑暗之中两人平静对视,看似太平之下实则全是波涛汹涌。
光明之外那人单膝跪地,朵接朵的曼珠沙华不停绽放。
绽放到了极致,气息都是变得萎靡,身体也是变得脆弱。
满心的坚持,更是为着那始终不曾开启的闭合殿门,而变得摇摇欲坠。
近五百年来的潜移默化的摧毁,让得心境早就变得薄弱不堪。鲜血不断地流失,本就冰冷的体温亦是随之变得更加冰冷,他周围的空气似是要凝结成冰,他满头乌发双黑眸,也是朝着那冰白的色泽发展,似乎是要成为个冰雪做的人样,通体都是寒冷的。
只是,身体再寒冷,头发再寒冷,眼睛再寒冷。
也冷不过他此刻的心。
殿宇中两人的对话,没有任何遮掩的,传进他耳中。
他听见他这辈子最心爱的人说,她已经不相信他不信任他了,她之所以会答应他前来这里,为的便是能让他承受大帝对他造成的影响,从而离开他的身边,投入大帝的怀抱。
他听见她说,她其实早就已经不爱他,也不爱除他之外的其余人,她爱的从来只有大帝,当年之所以会和大帝产生矛盾,也只是因为大帝不理会她而赌气,她从来都没有想要离开过大帝。
他听见她说,她直在欺骗他,她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他。
他听见她说,她真的不爱他。
不爱他。
不爱1
他本是在抬头凝视着那紧闭着的殿门,然此刻,听了这些话,他终于低下头去,鲜红的血从嘴角流下,染红月白的衣襟,让得这如同天穹般的蓝,逐渐被血红所覆盖。
月白被血染透,他呼吸开始变得颤抖,变得沉重,心脏撕裂般的疼。
这世上,有什么痛苦,是能比得知了背后的真相,还要更让人难受的?
哀莫大于心死。
他想,此刻的他,应当就是如此。
说什么地老天苍,说什么海枯石烂,说什么此生此世,此情不渝。
原来,到头来,全都是骗人的,全都只是利用
利用呵。
染血的唇角似是而非的扬了扬,笑容无比刺眼,亦无比哀伤。
然而,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殿宇之中,真正正在进行着的对话,却是:“我真的不喜欢你。”他心爱的那个姑娘心平气和地对着那帝位上的人道,“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喜欢你,我从来都是讨厌你的,谈何离不开你?我们本就是对立的,当初你杀了我,以后我再杀你,这很公平,不是么?”
如他并不知道真正的真相,褚妖儿也并不知道事到如今,大帝竟是在她背后继续对着临寒动手脚,她只继续平静的,甚至是冷漠的说道:“礼尚往来。当初你让我魂飞魄散,体会真正毁灭之苦,你我既然同出本源,你体会下我所体会过的痛苦,岂不美哉?”
帝位上的人听了,不知是出于何种心情,闻言竟是微微笑。
许是在笑褚妖儿的话,又许是在笑殿门外的临寒,参商大帝嘴唇殷红似血,如此笑,在周围灼灼灯光的照耀之下,竟是显得分外诡谲魅惑2
“是挺美。”大帝难得认真思考了她这话的可能性,得出的结论却是她说的很有可能真的会实现,只是到时候自己是否真的会命丧她手,这点却是谁都说不准的,“倘若真的能死在你手中,我想,我会很高兴的。”
变态。
不折不扣的变态,疯子,蛇精病。
褚妖儿嘲讽的勾了勾唇,没再说话,手指有搭没搭的抚摸着怀中小兽的皮毛,整个人的气息似也是随着这样的动作而变得平和起来。
周身灯火闪烁,她安静坐于那方宝座之上,不抬头,不睁眼,第次这样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说的和参商大帝对坐,整个人分明是安静的,可这安静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看似平静之下,蓄积着不知多么可怕的狂风骤雨。
他们两个人谁都知道,如今她奈何不了他,他也不会动手再杀她。
方面是夜色妖华尚未彻底解开,方面则是生死渡里的七生花尚未结果。
夜色妖华不解,褚妖儿的实力便不能恢复到前世巅峰状态;七生花不结,参商大帝便无法将自己的计划更加完美的实施。
两个人都有着各自的心思,因此才会这般对峙,谁都不动手。
然,目前看似是参商大帝在动手,褚妖儿没有动手。
可谁能知道,这看起来眼睛瞎了,很是有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姑娘,当真没有在背后做什么动作吗?
怎么可能。
她面对的可是参商大帝,前世今生最为强劲的对手,当真就这样毫无任何后顾之忧的来到他的地盘和他见面?
说参商大帝不会对她动手,谁信?她绝对嗤之以鼻3
参商大帝虽了解她,但了解的乃是五百年之前的她,而非在修真界经历了世后,方才回归东灵的她。
人都是会变的。
从冰冷漠然,变得如今妖邪冷狂;从七巧玲珑心,变得如今满腹墨黑水。
她曾算计过很多人,很多人也因此被她算计。
她的算计向来都是不动声色,顺其自然,更多的则是即便明知那是她布下的陷阱,却还是忍不住要陷入进去,然后对她感恩戴德丝毫不敢埋怨她——
这样的算计,在五百年以前,参商大帝是没有见识过的。
因此,哪怕早就知道如今的她和以前的她有着很大的不同,但参商大帝还是固执地认为,她就是她,就是那个在遗失之地里,和他同出本源同生共死的褚妖儿。
他认为,她没有变,他也没有变。
所以他在暗中下手,不让她发觉,这是很正常的,因为他以前就经常会背着她做很多事;她这样安静的在自己面前,也是很正常的,因为她以前就是这样,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从来都不会打扰他。
那么多的自以为是。
自以为是到所认为的全部是自以为是,自以为是到了最后,哪怕做错了,也仍旧是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是对的。
说他自私,说他无知,却也当真是自以为是。
若非自以为是,恐怕褚妖儿和他至今还是呆在那遗失之地,也就是东灵圣地里,不遇见姬华,不遇见慕凝,不遇见很多人。
遇见不了,那便没有那么多那么复杂的后续。
可惜。
发生过的永远都是发生过的,时间无法回溯,时光无法倒转,做过的就是做过的,只要发生过了,就永远不会被磨灭。
可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谁能懂呢?
天知地知罢了。
褚妖儿不说话,参商大帝也不说话。
他仍旧是坐在那极高的帝位之上,苍白手指抚摸着嘴唇,缓缓地摩挲着,颇有些勾魂摄魄的味道。那双带着血色的眸子凝视着她,好像她这个样子,是十分耐看的。
如若她的表情能更加的面无表情点,如若她的眉眼能更加冰冷漠然点
那就更加耐看了。
他专注的看着她的脸,不停暗叹,这样的她当真不好看,还是她离开遗失之地以前好看。
心中比谁都清楚,现在的褚妖儿,真的和以前不样了,但他还是固执己见的认为,以前和他在起只懂杀人,从不知七情六欲为何物的好似仙人般的她,才是最好看的。
因为那是独属于他自己个人的,谁都染指不了。
他和她真的是这世上关系最为亲密的存在,那么久那么久的以前,遗失之地里只有他和她,呼吸是她的,气息是她的,说话是她的,声音是她的,切的切都是她的,那是他记忆之中最为珍贵的地方。
而他以前拥有这些的时候,并不懂得珍惜,只自以为是的味认为,只要在他抬头的时候,能看到她还坐在至尊称号之上看着他,这就够了。
这真的够了吗?
盛开着曼珠沙华的黑袍色泽浓郁而沉重,他嘴唇是堪堪要滴下血来般的鲜艳。
这不够呢。
不够。
他认真的看她,认真的回想,却是丝毫没有发现,褚妖儿不知是感受到了什么,那微微低垂着的脸容上,秀气的眉毛微微皱,有着刻骨般的痛楚,萦绕在她眉宇间,她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痛苦皱眉。
这皱眉只是瞬,参商大帝并没有察觉。
只是在这皱眉后,她怀中的小兽好像也是感觉到了什么,缩成团的小身体动了动,作势要从她怀中钻出来。
“啾啊。”
小小的草泥马轻轻叫了声,叫醒褚妖儿的同时,也是叫醒了参商大帝。
褚妖儿却伸手按住了,不让萌动,只倏尔开口,声音冰冷,毫无任何情绪,不带任何情感色彩,让得参商大帝莫名觉得,眼前的她,突然和很多很多年以前在东灵圣地里陪伴着他的她重叠,让得他恍惚觉得,他们两个人依旧没有离开东灵圣地,也没有遇见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事,他依旧是在那里日以继夜的研究着他想要研究的东西,她则是日以继夜的坐在她的至尊称号之上,遥远的默默的,看着他。
看着他,不说话,不动作,仿佛这样就能天荒地老,他们两个人便是那参商星宿,到死也断绝不了。
她说:“我就知道,我此刻来见你,你是不安好心的。”她抱着身体小小的神兽,从座位上站起来,面色冰冷如当年,“你从来都是这样,比三殿下伤我还深,却觉得不够,想要继续伤我,看我痛苦,看我受尽折磨,你才会觉得安心。”
“哦?”他直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微笑,“你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什么?
知道了很多。
她不再面向他,转身面向那紧闭着的殿门。
殿宇里分明是灯火通明,照亮所有黑暗,所有的阴暗角落都是充斥着灯火光泽,然那扇紧闭着的殿门,却还是漆黑的,任何的灯光都无法照亮,恍惚那是光明和黑暗的分界,旦跨越,不是光明被黑暗吞噬,便是黑暗被光明消解。
那是禁制。
道打从她进入这座殿宇的时候,就已经开启动用了的禁制。
很简单,同时也很容易让人忽视的种禁制——
幻像禁制。
顾名思义,让人产生幻像,看不到真正发生的,看到的都是虚拟出来的幻像,和现实截然相反。
比如说,禁制之后,谁谁谁受了伤,或者是死亡了,幻像禁制之前,人看到的就是谁谁谁大发神威,有如神助,将对手举斩杀。
再好比,禁制之后的殿宇里,褚妖儿直都是在和参商大帝针锋相对,可禁制之前的殿宇外,临寒所听到的,却是她和参商大帝倾诉衷肠,每句话每个字,都是在对临寒进行着精神之上的凌迟,以种极其极端的姿态,逼迫临寒正面承受参商大帝所带来的对心境的摧毁。
褚妖儿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奈何她的灵识是十分敏锐的,早在刚刚到达这座殿宇的时候,她就知道,这殿宇上下了禁制。
可她并没有说。也没有告诉临寒,更没有告诉萌。
只是将计就计,进入了禁制,让临寒看到幻像,误以为她是真的背叛了,以这种堪称决绝的姿态,来逼迫临寒。
心境上的摧毁啊。
四百九十年前,参商大帝是要有多么的理智,才能布下了这么长远的个局?
“你下了招好棋。”褚妖儿走向那漆黑的殿门,走向那同样漆黑的禁制,行走间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水,和刚刚在胡乱说话拖延时间的她,点都不同,“这回合我认输,你赢了。”
她说得面无表情,也说得轻巧至极。
似乎这回合的输,并不被她放在心上。
可事实,当真如此?
看她要离开了,参商大帝也不阻拦,只目光难测的看着她的背影,说道:“你输了?不,是我输了才对。”他站起身,宽大华丽的袍袖因着动作划过帝位,发出轻轻的声响,听在殿宇外的临寒耳中,却全然是衣帛破裂的声响,无比锥心,“是我计算失误,没想到你居然会将计就计,是我输了。”
他轻叹口气,从那高高的帝位上走下来,似是要随着她起离开这座殿宇,出去见临寒:“褚妖儿,现在的你,当真狠心呢。”以前都不会这样对他的。
褚妖儿听见他的动作,步伐放慢,闻言微微冷笑:“你才发现。”
“嗯,才发现。”
“晚了。”
“呵,不晚。”
“是么?”
她不置可否。
他走到她身后,她搂着怀中的萌,抬脚向前方被下了禁制的殿门走去。
不过才靠近而已,紧闭着的殿门便自发打开,阳光重新铺洒而来,却依旧是没有照进殿门之内,是被禁制给遮挡了。
褚妖儿停下脚步。
她站在打开着的殿门前,站在那与阳光不过步之遥的黑暗边缘,抬起头来,面向着那阳光之下的临寒。
临寒。
临寒。
她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出声。
只眉头再度皱,盈满了不被人察觉的痛楚,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郁到让人心惊。
她和参商大帝都知道,临寒是她目前最为重要的,不管从哪方面来说,现在的她,是根本离不开临寒的。
可参商大帝却是利用临寒,让她无法在既定的时间内解开夜色妖华解除体内毒素,进而逼迫她为了临寒提前来到他这里,好让他再为临寒加上层威胁她的筹码。
参商大帝早已习惯如此对她。
甚至他觉得理所当然,他对她就该是这样。
若是以前的褚妖儿,很可能就会任他去,根本不会对他有所戒备。
可如今的褚妖儿,在他算计她的时候,她也是在暗中的算计着他,只是他并没有察觉到她的算计,或者是察觉了,但他觉得有趣,并不点破而已。
因此她将计就计,提前来到这里来见他,冷眼旁观他为临寒加上那压倒骆驼的最后根稻草,将临寒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心境,摧毁得更加千疮百孔。
千疮百孔到,她只要稍稍那么碰,临寒的心境,就会彻底的毁了。
那么她
紧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她面容重新变得冰冷。眼前还是殿主给她的那条玄黑色的绸布,遮了她的眼睛,却遮不住她的神情,给人种即便她闭着眼睛,却还是能感受到她冰冷目光之感。
“临寒。”
她终于出声喊他,声音冷淡沉静,比起她进入这座殿宇之前,还要更加的淡漠:“你受伤了吗?你好像流了很多血。”
她明知故问,即便不用灵识,她也能猜出他为了抵抗参商大帝带给他的影响,流了多少的血,可她不能动,只能站在禁制之后,遥遥面对着他,步之遥,却仿佛是天堑般,让她无论如何都跨越不得。
天堑啊。
她手臂动了动,单手搂住怀中的萌,空出只手来,轻轻碰了碰身前的空气。
果然,才触碰,便是感受到有着无形的道东西,阻绝了她的动作,让得她明白,这里果然是有着禁制的,并且正是那幻像禁制。
尽管她此刻是好端端的抱着萌站在这里,参商大帝则站在她的身后,但她知道,这幕在临寒眼中,不是她和参商大帝紧挨着站立,就是她被参商大帝抱着,以种极度的挑衅姿态,更加的摧毁着他的心境。
摧毁到了最终,心境损毁,临寒将再不是临寒。
这样的话,她将计就计,可还值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若不这样做,参商大帝对临寒的影响,将永远也无法抹除。
他永远都会处在被参商大帝影响的阴影之中,永远都会以他不想要的姿态来面对她。
这不是他想要的,所以她要借用参商大帝的手,来对他进行最深的逼迫。
褚妖儿收回手,继续抱着萌站立着,等待着临寒的回答。
此时的临寒,依旧是维持着她进入殿宇之时的动作,单膝跪地,身躯微折,身前鲜血开成艳丽的曼珠沙华,同殿门之上那朵用来当做幻像禁制中心的曼珠沙华,相映成趣。
浓浓的血腥味被秋风吹散,却是怎样也吹不去那血色如荼。
血色中,褚妖儿感受到临寒微微抬起头来,冰雪做成的眸子掩映在染了霜雪的碎发之下,他神情是贯的冰冷,比她的冰冷还要更加冷寒,是能让人心脏都要为之冻僵的冷。
她听见他说:“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褚妖儿听着,缓缓笑,然后同样是极度缓慢的,点了点头。
“我就是这样对你的。”
语毕。
眼前玄黑的色泽似是被水浸湿了,温热又冰凉的液体浸过这三尺玄黑,有晶莹的水珠沿着脸颊滴下。
滴滴。
滴落成殇。
秋风乍起,红枫似血。
------题外话------
囧,夜里太困了,写了千就坚持不下去了然后就爬上床,十点才起来继续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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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2心痛
?已是深秋,初冬将至。
秋风送凉,空气中蕴含着新鲜的血腥气味,泛着铁血冰冷。那火红如血的红枫洋洋洒洒随风而来,坠落在那血泊间,染上更加浓郁的艳色,让人触目惊心。
只是这触目惊心,却终究比不上那半跪在血泊中的人。
比不上血泊不远处,那眼睛看不见的姑娘站在那里流泪,声音缓慢而颤抖,说我就是这样对你的。
然而,看在他眼中,听在他耳中的,却是她姿态慵懒的被那宛如曼珠沙华般散发着死亡毁灭气息的男人抱着,那双血红色的据说已经很久无法视物的眼睛,此刻正睁开看着他,灼目宛如红宝石般,其中倒映着他狼狈的身影,浓郁的笑意在那眼中荡漾开来,无声的嘲笑着他。
他听见她说,我这样对你,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就你这样的人,居然还能被我利用,怕是你上辈子烧了不知多少香,才能会有这样的福分吧。
他听见她说,我已经和大帝重修旧好了,用不着你了,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他听见她说,对了,记得帮我和玉缠他们说句,我也是利用了他们的,好聚好散,以后不要再见面了,再见的话,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他听见她说了很多。
很多很多。
每句话,每个字,句句皆是锥心之语,字字皆是蚀骨之言。
他默不作声的听着,身前血泊似是已然凝固,血泽的范围没有再扩大。他唇角也不再流血,殷红的痕迹挂在那冰白的唇角,他整个人好似是从万丈深海中捞出来的冰块样,嘴唇是冰白的,眼睛是冰白的,头发是冰白的,脸色也是冰白的。
阳光笼罩在他的周身,他却好像感受不到似的,整个人,浑身上下,都是散发着极为浓郁的冰冷气息,身前血泊都因此而凝成了血色的冰花,阳光照,灿然生辉,不曾融化1
他所处的地方,只是那么小块地域而已,却好似是和在这个世界脱离了开来,他无法融入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无法容纳他。
就这样,泾渭分明,楚汉相隔。
褚妖儿只说了那句话后,便住了口。
感受着空气中泛着冰冷味道的血腥之气,她知道,临寒定是没有听到她说的那句话,他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幻像禁制展现在他眼前的,都是虚假的。
可,就是这样的虚假,却真的成为了摧毁他心境的最后根稻草。
正如此刻,不管幻像禁制再虚拟出什么来,在他眼中她是和参商大帝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他都已经不甚在意了。
不,不是不在意,而是不想去在意了。
在他看来,她背叛了他,抛弃了他,她已经不属于他,她投向了曾杀害过她的人的怀抱。
她辜负他,辜负他们,曾经说过的海誓山盟,花前月下,终究都是泡沫般的虚幻,轻轻碰,就破碎了,破镜难圆,再也无法回到原先最初的模样。
做过的,就是做过了;说过的,就是说过了。
抛弃了,那便也是抛弃了,再怎么说都是没有用的,心口上的伤疤横亘在那里,任何的疗伤药都是无法将其治愈,只能任由它裂开那样道深刻的伤口,鲜血从中流出,痛苦从中传出,继而遍布四肢百骸,是种说不出的痛。
心痛。
月白与赤血此刻皆被冰凝之色覆盖,临寒冷静的想,他上次的心痛,是什么时候?
是四百九十年前,他看着褚妖儿在他面前灰飞烟灭,魂魄碎裂成无数块碎片,随风消散,散到最终,他居然只能留得她几块灵魂碎片2
那个时候的心痛,有现在的疼吗?
那个时候的心痛,能和现在的相比吗?
他慢慢以半跪的姿势,从地上站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生气,不似真人。
从缝隙里看到变化如此之大的临寒,萌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临寒这样子,萌隐约能猜到定是他遭受到了什么打击,当即便要从褚妖儿的怀中跳下地去,却是被褚妖儿给紧紧搂住,不让它动。
“啾啊!”
萌不解,再度挣扎,却还是挣脱不了褚妖儿的桎梏。
因此,它便也不知道,它的这番挣扎,看在临寒眼中,却也是那个头小小的神兽,正以种极度不屑的姿态面对着他,对着他极尽鄙视之态,然后转身就蹭上参商大帝的腿,和它的主人起努力讨好着参商大帝。
临寒看着,碎发之下的冰眸愈发冰冷,冷酷到不近人情,好似是被冰块冻住了般,再没有任何的波动。
“你说,他是看到了什么呢?”褚妖儿轻轻开口,面对着这样的临寒,她似乎是想要笑的,可唇角却是怎么都扬不起来,她只能无声无息的流着泪,泪水洗刷过依旧是看不见的眼睛,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大帝,你真狠。”
——“临寒,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你不知道你很碍眼吗?你还不赶紧走,想让大帝赶你走吗?”
“我只是想让你陪在我身边而已。”参商大帝站在褚妖儿的身后,声音低柔,带着与生俱来的阴冷,听得人几乎是要毛骨悚然,“我想通了,我杀过你次,我舍不得再杀你第二次3你老老实实的陪着我,我们起回圣地,这辈子只有我和你,再没有别人。”
——“临寒,妖儿已
——“临寒,妖儿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什么还不走?难道你真的想让我亲自出手,将你赶出这里吗?呵,堂堂寒宫之主,竟也能沦落到如今的地步,真是让人欷歔。”
“圣地啊。”褚妖儿终于微笑,清澈的水珠落进她嘴里,她尝到的味道是极其苦涩的,“我很讨厌圣地。”她说,“如果可以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回去了。”
——“大帝,你把他赶走吧,真是看着就讨厌,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了。”
“你就那么讨厌圣地啊。可是以前,你不是很喜欢的吗?”参商大帝不解,“难道你就这么讨厌我,讨厌到连圣地也不喜欢了?”
——“?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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