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最近在休假?”给灸寺递了茶,王盈便坐到了一旁的红木椅上。
灸寺两指轻点了两下桌子表示感谢,然后端起了大茶杯,先是轻掀开盖子,慢慢地吹了吹气,这才慢慢地品了起来。
灸寺放下茶杯,打量起装饰得古香古色的王盈的办公室,轻轻嗯了一声。
“我们的铁人也终于知道休息了,梦萦这次功劳不小啊。”王盈也端起了茶杯,和灸寺做了同样的动作,然后品了一口。
灸寺和王盈沉默了片刻,王盈这才慢慢地说道:“算你还有点良心,还惦记着我这个做姐的。不过我怎么看,都觉得你是有事而来。”
灸寺微笑着摇了摇头:“并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主要还是为了来看姐。”
王盈点了点头,但也不默叽:“说吧。”
“昨天去了趟笑笑阿姨那儿。”灸寺开启了话题。
“哦?笑笑阿姨最近怎么样?”王盈顺着话题问了下去。
“还那样,照顾易天叔,陪陪还在缓刑的易凡哥。”灸寺的表情有些冷淡。
“哦,易凡还在缓刑?不是表现得还行吗?怎么一点减刑都没有。”王盈倒是饶有兴致地问道,显然她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原因。
“五年前帮他辩护到缓刑已经仁至义尽了。要是缓刑再减刑,那还有什么天理可言。”灸寺却也毫不避讳自己暗中操作。
“这样子笑笑阿姨还愿意见你?她可护短得很。”王盈低头呵呵一笑。
“她没什么理由恨我吧。”很多时候,灸寺还是很武断的,但是他从来不怎么犹豫,说自傲也不为过。
“算了,这也和我没太大关系,我想你也不是找我说这个的,聊重点吧。”王盈举起手,轻轻摆了摆。
“盈盈姐。”灸寺用右手食指轻轻抵住下巴,问道,“我一直以为,漪梦进晨韵,也就是原来的唐朝,是因为我妈暗中操作。”
王盈嘟起嘴,轻轻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又一脸疑惑地看向灸寺。
灸寺抬眼看了眼王盈,然后继续说道:“可我昨天从笑笑阿姨那儿听到了一件事情,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王盈挑了下眉毛,继续嘟着嘴,表示不知道灸寺想说什么。
“似乎笑笑姐是听了你的一席话才打算签漪梦的,这是真的吗?”灸寺继续说着。
“这个嘛。”听了这话,王盈两个眼珠同时向斜上方看去,似乎是在尝试从记忆里挖掘出点什么。
过了一会儿,王盈忽然大笑着回过神来:“哦哦,是说的那件事啊。似乎有这么一回事,但是是不是因为我的那段话让笑笑阿姨想起签漪梦我可不知道。”
灸寺轻努了下嘴,点着头说:“答案显而易见了。
可是,我不明白,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帮漪梦。”
“这个嘛。”王盈故意卖起了关子,看到灸寺一脸着急想知道的样子,忽然坏笑道:“灸寺,我记得你小时候跟我说过一句话,叫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一个小龙女,对吧?”
“哈?我说过这话吗?”灸寺一脸茫然。
“后来就是你们这一代说的女神对吧?”王盈继续一脸的坏笑。
灸寺则眼睛瞪得更大了,一脸茫然,不知道王盈想要说什么。
“其实我当时也没说什么,我只是一时兴起,帮了一把这个小龙女罢了。哈哈哈。”王盈终于还是忍不住开怀地笑了起来。
“果然,您一早就知道了。”
大约三百多平米的幽暗房间里,一排排的座位成阶梯状自上而下整齐地罗列着。
座位分为三个主要区域,左右两个区域较小,每排八个座位,大约六排。中间的区域分为上下两个小区域,每排十二个座位,每个区域也是六排。
中间靠上的区域前有一个通道和栏杆,通道两边是出口。
所有座位的前方是一个称不上也算不上小的舞台。
聚光灯慢慢地朝舞台中间投射出一缕微弱的光,然后越来越亮,直到照亮整个舞台的中心。
舞台的中心此时是一个破旧的处刑台,不大,却也足以站下五六个人,站在上面的人只要略微晃动,就可以听到咯吱咯吱的声音。
处刑台的中间是两个手执长枪的刽子手,庄严地等待着行刑的命令。
此时跪在两个刽子手中间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他看起来是那般的瘦弱,垂下的头,让人不知道他究竟在临死前思索什么。
也许是对自己人生的回顾吧,他是否在忏悔。
可惜的是,他没有。他只是在颤抖,并非恐惧,也并非在哭泣,他在笑,犹如身处另一个世界的神灵,在嘲笑这愚昧的世界。
他抬起了头,嶙峋的脸让人一眼就看出他已经饱受折磨,但这些外在的痛苦掩盖不了他的灵魂,还有他豪放的笑容:“我们生存的目的就是为了探索我们活着的意义?
多么可笑的理由,这种东西,需要去探索吗?
抬起头,看清你所追求的方向,这样你不至于迷茫。
低下头,看清你将要走过的道路,认真的走出每一个脚步。
直到有一天,你回首时,你们所追求的愚蠢的意义不就如你在道路上留下的每一个脚印一样,真真切切的刻在那里吗?
愚蠢的人们,不要在用那些辞藻去美化腐蚀了你们的懒惰了,就算你们中有人获得了极高的成就,但百分之九十九的你们只是深陷虚无。
宁愿什么也不做的堕落在空虚里,也不愿意擦亮眼看清自己,看清这个世界吗?
可笑,太可笑了。哈哈哈哈。
正是你们的无知,赋予了我死亡的意义。”
“啪啪啪,啪啪啪。”小剧院里的灯光忽然全部亮起,刚刚在舞台中间的犯人也在旁边的两位演员的帮助下解开绳索。
在所有观众的掌声中,所有演员登台,朝着观众们鞠躬。
灸寺和梦萦一起慢慢地随着退场观众的人流走出了小剧场。
直到走到外面,梦萦才长出了口气,伸了个懒腰:“真是的,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应该约女孩子看电影才对。”
灸寺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里的宣传册:“你应该过了那个年纪了吧。”
“喂喂喂。”梦萦卷起了手中的宣传册,重重地点到灸寺胸前,看来年龄是每个女人都不会让人触及的禁区。
灸寺倒是一脸的无所谓,他看了一眼一旁的自动贩卖机,顿觉口渴,于是便走了过去。
看到灸寺忽然动了,梦萦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灸寺的身影早就淹没在人流中。
也不知道为什么,梦萦焦急地挤开人群,一把拉住了那只熟悉的手。
灸寺慢慢地抬起他的左手然后看了眼梦萦,梦萦这才赶忙红着脸把手放开。
灸寺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变化,只是淡淡地问了句:“喝点什么?”
“矿泉水就好。”梦萦虽然放开了手,可心里却一直扑通扑通地跳。
灸寺左手拿着刚买的橙汁,右手仍旧拿着那本宣传册,看起来,似乎上面有什么东西很让他在意。
“你去哪?出口在那边。”梦萦拉住灸寺,指了指在另一侧的出口说道。
灸寺没有回答,仍旧背着出口朝小剧场内部走去。
梦萦无奈,也只能赶紧跟上。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个兴趣的。”在往剧场内部走的路上,灸寺一言不发,梦萦便开始闲扯了起来。
“谈不上兴趣吧,偶尔会去一些剧院看一些。在美国时不也经常去纽约看百老汇吗?”灸寺淡淡地回答着,虽然看上去心不在焉,但他也不会一味的冷落梦萦。
梦萦微微点了点头,回想起来,因为灸寺学习效率高,所以在美国的时候,他似乎也比别人清闲。
看样子是没少去陶冶情操。
“不过这种难得的机会,干吗看一部这么深奥的戏剧,应该待人家看一点轻松浪漫的嘛。”在一个转角处,灸寺忽然转了弯,梦萦此时正暗自嘀咕着,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撞了墙。
“看样子是这儿了。”灸寺抬眼看了一眼这个转角后的第一个房间门,轻轻抬起手敲了敲门。
“请进。”一个听起来有些熟悉,但又似乎早已埋没在记忆中的声音,从房门里传了出来。
灸寺伸出手,慢慢地打开了房门。
那是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小房间,房间里有一些放文件的柜子和两张相对的办公桌。
靠右的那张办公桌此时正坐着一个大约三十多岁,长相普通身材却十分婀娜的女性。
她一身整齐的西服正装,虽然头发盘在了头上,不过灸寺却能看出她有一头非常长的秀发:“看来我的直觉猜对了,李晨。”
办公室里的女性轻轻扶了一下自己的全框眼睛,慢慢抬起头,看向门口,虽然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她充满惊奇的眼神早已出卖了她。
李晨口一张一张,终于一字一字地喊出来人的名字:“灸,寺?梦,萦?”
梦萦此时也惊呆了,用右手捂着自己的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李晨姐。”
“爸爸,爸爸,你快看,快看,那是什么?”若凡兴奋地拉着灸寺,一边挥着手一边又朝窗外指去。
灸寺慢慢地探了身子过去,看了一眼若凡所指的方向,这才微笑着回答:“应该是郊外的农田吧,也可能出北京了,是河北省的农田。”
“农田是那样的吗?我还是第一次看呢,不过从这看好小,要是在地上看一定很大吧。
此时的灸寺,云翔还有若凡已经挤在了每人平均不到零点二五平米的波音七四七经济舱的座位里了。
云翔坐在靠走道的位置,不过仍旧很努力地探过头来朝窗外看去:“哇,大陆的农田是这样的?和台湾不太一样呢。话说我有机会是该在内地旅游旅游呢。”
灸寺轻轻咳了咳,表示云翔此时压着自己了。云翔看了眼灸寺,这才又坐直了身子。
“哪的农田都一样吧,要真有不一样也只是北京附近吧,到了浙江福建附近应该差不多吧?”灸寺慢慢地说道。
云翔张开双手,无奈地耸了肩说:“我只是抱怨一下,大陆的工作实在是太忙了;连旅游的时间都没有。在台湾你可欠了我一大笔加班费呢。”
“台湾,会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若凡用食指轻轻点着自己的右嘴唇,斜抬起头。
第五章
台湾的秋天可以说是一个黄金的季节。在这里,即便秋天也很少会看到落叶,多少会有一点,但不会像北京那么萧条。
台湾秋天的早上是暖和的,只有到了太阳落山,你才会感觉到一丝秋天的凉意。
灸寺此时穿着泳裤,曲着腿坐在沙滩上,看着不远处那个赤着脚的小身影,时而雀跃,时而弯腰,时而奔跑,时而停留。
“噔噔噔噔。”手机的铃声忽然响起,灸寺慢慢地接起手机。
“喂,灸寺吗?在基隆咋样?”电话那头是云翔的声音。
“嗯,还行。”灸寺一如既往的平淡。
“真是的,在台北只逛了故宫和一零一就跑到基隆去了。台北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都没逛。”云翔的声音似乎带着些抱怨。
“虽然很想多在台北呆些日子,不过总想带若凡来海边看看。反正过两天我们还要回台北坐飞机,到时候还是有时间的吧。”灸寺这样回答着。
“也是,真可惜呢,本来想和你们一起去玩的,不过爷爷奶奶不让。”云翔表面在抱怨,但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惜的,只是在客套。
“行了,难得回趟家,多陪陪家人吧。休息好了,还得回去给我赶工呢。”灸寺并不打算把美好的时光浪费在讲电话上。
云翔也非常自觉地说到:“知道啦,知道啦,那个很快就会完工的。你就放心和若凡玩吧。那就这样吧,我得出去了。”
“嗯。在聊。嘟”
灸寺挂了电话,又一次闭上了眼睛,仔细地聆听,聆听那先是嗡嗡,然后变成轰轰,最后又变成哗哗的声音,淹没着沙滩慢慢淡去。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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