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审神者们从一开始就知道，倒也没怎么在意，就当做一次聚餐。

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或是讨论或是争执，带来的付丧神们还是和第一次一样被单独安排在一起。

神宫轩这次还是被一群女孩子包围在一起，听她们说些八卦趣事，在一边淡笑不语，做一个合格的听众。

不过，他这次学聪明了。喝茶喝饮料可以，酒他是半滴都不肯再沾了。

神宫轩嘴上不说，可其实对于上次醉酒后发生的事依旧耿耿于怀——

他没有丝毫记忆，可其他人却说那些都是他做的。

就好像他的体内还有另一个人，趁他醉酒时趁虚而入掌控了他的身体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关键是若付丧神们不说，他甚至都察觉不到丝毫。

他讨厌这种感觉。

未知总是让人感到恐惧的。

神宫轩拒绝的太干脆，少女们虽然觉得看不到他喝醉后的情态有些遗憾，但还是没有再劝。

别人都明明白白的拒绝了，你还非逼着人家，不是智商有问题就是别有用心，总之是不讨人喜欢的。

少女们还不想被神宫轩这样的美少年讨厌。

见她们都慢慢散开了，神宫轩这才松了口气。

酒过三巡，酒量不好的少女们就有些晕乎乎了，穿梭在审神者之中为他们提供便利的侍者们立刻将她们扶走，安置在休息区。

很快原本热闹的一团就只剩下了，神宫轩一人。

神宫轩也不在意，放下茶杯后打算四处转转。

为了让平日里辛苦工作的审神者们在休息时尽情玩乐，时之政府安排的地点不但大，装饰风景什么的也是极美。

神宫轩转了一圈忍不住露出满意的神色。

看了看已经转到正上空的太阳，平时都会午睡一会儿的神宫轩感到些许困倦，就打算去找药研跟他一起睡一会儿，却在拐角听到了奇怪的声音。

仔细听了一会儿，似乎是敲打什么的声音，神宫轩走进了一点，这下还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是我的……是你能……什么付丧神说的好听，不过是我手中的工具罢了……”

再靠近一些，神宫轩终于听清楚了，忍不住蹙眉。

“……我给了你们躯体，再怎么对你们都是应该的！看什么看，你那是什么眼神……再看我就挖掉你的眼睛……”

男人的声音狠戾又残忍，伴随着愈发沉重的打击声，神宫轩突然明白了这是什么事，心中焉然涌起怒气，就想给这个混蛋来一个铭记终身的教训。

可走到一半神宫轩又停了下来，觉得自己这样太冲动，万一里面那个混蛋去告状就麻烦了。

皱眉思考了一下，有了主意。

他故意放重脚步声，又大声讲话。

“奈奈子这边有奇怪的声音啊……快来大家快来……”

计谋虽然简单粗暴了点，但却意外有用。

里面的审神者听到后，似是低声咒骂了几句，就慌慌张张的离开了。神宫轩能看到里面的场景后，除了一个低头跪在地上的付丧神和被扔在地上的太刀，什么都没有。

“小狐丸？”

神宫轩讶然，叫出了付丧□□字。

小狐丸抬头，平时就是宝红色的眸子更显殷红，透着几分诡异，让神宫轩一时间怔住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场面沉默起来。

“多谢大人。”

小狐丸率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神宫轩刚刚的声音他也听到了，可来的人只有一个，并不见对方口中的奈奈子，小狐丸稍作思考就明白了原尾，所以道谢。

“……不用。”

看到小狐丸脸上和胸口露出的淤青，神宫轩心中颇不是滋味。

“那，小狐就先行告退了。”

小狐丸笑笑，衬着他红的不正常的双眼，显得有些诡异。

“等等！”

神宫轩见他捡起太刀要走，叫住了他。

小狐丸回头，无声询问。神宫轩从袖中摸出一踏符录给他，笑道。

“最近在研究一些符咒，这是霉运符的成品，贴上一张三天内大霉小霉不断，用来对付讨厌的人最好了，送给你。”

小狐丸看着他，眼底翻滚着什么，最后还是接了下来。

“……谢谢。”

低不可闻的声音落下，他就转身大步离开了。

神宫轩收起笑容，眸色不自觉的冷了下来。若是有见过曼华的人路过，就会发现此时的神宫轩神情像极了曼华。

半晌，神宫轩也转身走了。

直到夜晚狂欢后，这次聚会才结束。至于其中一个审神者因为酒喝多了发酒疯结果没站稳摔断了腿什么的，神宫轩对此表示他什么都不知道。

反正得罪人的不是他！

夜色深沉之际，神宫轩带着药研回本丸了。

回去时本丸里的付丧神们几乎都没有睡下，因为上次神宫轩醉酒回来就大病了一场真的吓到了他们，就算这次去的是一向稳重的药研，他们也还是不放心。

君不见同样稳重的长谷部不也有失误的时候？

长谷部：……

如今见神宫轩清醒平安的回来，让付丧神们大为松气，纷纷放心的去睡觉了。

神宫轩看着他们或勾肩搭背或独自一人回去的背影，含着笑意的眼底隐隐泛起血色，药研不经意间看到一愣，再去看时却什么都没了。

“好了，去睡吧，今天辛苦药研了。”

灯光下，神宫轩的面容格外柔和，药研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只得笑道。

“……不辛苦，大将也要好好休息。”

“那药研先回去吧。”神宫轩眨眨眼，有些调皮的笑道。

“往常都是药研注视着我回去睡觉，这次，就让我看着药研回去吧。”

“好。”

看着不常露出这般模样的神宫轩，药研轻咳一声，转身走了。直至走到拐角处，他突然回头。

走廊里，面容艳丽无双的少年，笑意吟吟的回望他。

心中大安，药研回以微笑，然后走进了拐角。

此处只剩下了神宫轩。

他收起了笑容，神情恍惚的回了房间。

临近房间时，他忍不住回头，眸中茫然又带着一丝极淡的不舍，最后化作深沉的血色。

房间的门被拉上，本丸变得寂静无声。

*

柔软舒适的大床上，艳丽的少年闭目沉睡着。

在暗色的房间里，他美得似乎在发光。

不，他确实是在发光，淡淡的红光。

房间里闪过一缕白烟，在床边化作银发金眸的娇俏少女，她垂眸注视着床上的少年。

半晌，金眸闪过厉色。

“此时不醒，更待何时！”

“曼华！”

随着最后一句话落，少年身上的红光突然更甚，耀眼逼人。

银发少女立刻后退。

红光大盛，将少年整个人包裹在其中，可少年呼吸依旧平稳，没有丝毫要苏醒的模样。

红芒交织交错，丝丝缕缕的在半空显现出半透明魂体。

乌黑的长发飞舞，红衣飒飒，半空的少年闭眸盘坐，神态安详。

可那张脸，却是像极了下方的少年。

此人赫然正是曼华。

下方的红光像是找到了入口一般，疯狂地涌进半透明的魂体，使之愈发凝实。

片刻，下方再无红芒，眉眼艳丽却难掩戾气的少年睁开了双眼，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银发少女，语气淡然。

“铃音。”

银发少女撇嘴，没好气道。

“终于肯醒了。”

曼华垂眸，看着下方呼吸微弱的少年，不语。

两个人长得极像，除却曼华眼角的金色铭文和衣饰，他们没有丝毫的不同。

可这几乎一模一样的两个人性格却南辕北辙。

一个温柔绵软，一个冷血无常。

铃音看着，忍不住道。

“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弄丢了孕魂石，如今的神宫轩就会是曼华。

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只有必然。

真要说神宫轩和曼华她喜欢哪个，她一定会选择神宫轩，因为他温柔又清透，性子平和。

而不是危险又极端的曼华。

曼华太过危险。

别看他有时候笑吟吟的好说话，你戳他痛脚试试，不砍了你他就不叫曼华，砍了你他依旧能继续笑吟吟。

换作神宫轩，他或许会愤怒，但哄一哄很快就会消气。

两者相比，神宫轩多可爱啊！

可是，铃音叹了口气。

再喜欢又如何，现在的神宫轩，就像个唯美浪漫的梦境。

美则美矣，却太过虚幻，一戳就破。

曼华醒了，神宫轩就不复存在。

“你喜欢他？”

曼华不理她的道歉，托腮轻笑，目光不离下方的少年。

“喜欢。”

铃音点头，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那为什么要唤醒我。”

曼华将目光转向她，眸色深沉看不出喜怒。

“不唤醒我，神宫轩就会永远存在。”

他没有说笑。

极恶之源终究是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曼华阴暗的一面被彻底唤醒，凝聚，紧接着沉睡；以人类之躯降生的意识却宛若喝过孟婆汤般纯白，在人类的感化同化下，他变成了人人口中的好孩子，父母的乖儿子，迹部景吾的好友，真田老爷子喜爱的外孙……

极恶之源被封印，曼华与之纠缠的主意识被迫沉睡，正是副意识诞生的最好时机。

纯白的意识，纯粹的性格。

主意识不在，副意识就是另一个曼华。

奈何曼华本质上也隶属于极恶中的杀戮，铃音封印极恶之源的封印对曼华同样有用，封印不除他就无法真正苏醒。

上次意外苏醒过一次，也只是不完全的苏醒，很快就又沉睡，然后随着元神的完整变得似醒非醒。

他知道副意识的所作所为，却无法干涉丝毫。

可潇潇之后却教了神宫轩吞噬灵体的方法，在运行功法后曼华的处境就变得极为危险。

他很有可能会被神宫轩慢慢吞噬，从而彻底消失。

幸而铃音此时唤醒了他！

所以，曼华才会这么说。

潇潇选择了神宫轩，对潇潇感到愧疚的铃音为什么要选择曼华呢？

“因为，曼华才是我要补偿的人啊！”

铃音微笑，冷锐的金眸是说不出的温柔。

曼华怔了怔，然后冷笑。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放过他的。”

他怎么会留下这个副意识给自己找麻烦，万一副意识被什么人挑唆，想要吞噬他，那就乐子大了。

“他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曼华也不能高抬贵手吗？”

铃音似乎有些苦恼。

正如曼华所想，铃音是不会不给潇潇留面子的。潇潇喜欢神宫轩，她就必须要保下。

“不能。”

然而曼华就是这么不通人情。他才不要自找麻烦——虽然他总是自找麻烦而不自知。

“如果我向你保证他不会威胁到你呢？”

铃音盯着曼华血色的双眸，认真道。

“不需要你多留，只要你分出一缕元神保存神宫轩的意识给这具身体就好。他只是个人类，百年后身死，那缕元神就会回归，到时候随你处置。”

“人类区区百年，对我们来说，真的很短。”

曼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轻哼一声还是妥协了。

“那我就暂时放他一马，不过这极恶之源他不能留，你助我炼化它。”

神宫轩已经在运转那部功法，极恶之源被他吞噬只是时间问题。吞噬了极恶之源他的力量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