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大掌柜看到这些东西呼吸已经急促,他平时最是不露声色,想不到见到这些纸张竟激动得双眼都红了,萧奇怪地仔细看了看那些纸,却一点都看不出有什么出奇之处。
善药师抚摸着那些纸张,犹如守财奴摸着心爱的金银财宝,爱美女的英雄抚摸最疼爱的女人,良久,他长叹道:“回春堂百年基业最贵重的不是总号和分号的资产,不是回春堂的字号,而是这些东西啊,有了它们可以再建第二个回春堂,第三个回春堂,千千万万个回春堂……这些东西才是我善家最珍贵的传家之宝啊。”
大掌柜艰难地咽了口口水道:“这个……这些就是……回春堂……秘方……”
第三十四章 凛然 (6)
“它们正是回春堂的秘方,善家历经百年收集的778张药物秘方。”善老眼睛中射出痴迷的神色沉声道:“我回春堂就是依靠它们才能在江南众多药铺中名声显赫,它们是回春堂最大的功臣,最忠心的守卫者,只要保有这些秘方,我回春堂就倒不了。”
“东家拿出这些东西意思是?”胖子试探地问道。
善老看看沉默不语的萧,笑道:“我自己知道我的病情暂时是很难好了,但回春堂一天都不能关门,而制药这一方面更不能拉下,所以我想找个人把秘方交付给他,让他替代我去监管伙计们制药。”
胖子和萧都吃了一惊,从善老刚才的言语中他们当然知道这些秘方对回春堂的重要性,可以说这些秘方就是回春堂能生存能立足的基础,如果稍微有点差错,那善家回春堂就会整个崩溃倒塌,要替代善老的这个人身上的重担可不轻松啊。
萧沉声道:“善老,我觉得你这样做有点莽撞,不如先暂停制成药,等你病好些了再说吧?”
“哈哈,我要交付的这个人我绝对信得过他。”善老神秘地笑了笑。
胖子擦擦汗,情不自禁地问道:“这……东家决定给谁了吗?”他心情太激动了,连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
善药师沉默片刻,盯着萧道:“萧兄弟,你可愿意为我老头子分担些重担?”
他此话一出,萧和善长隆更是大惊,一边的嫣嫣却是早就知道答案了似的,含笑看着那个坚毅的男人,眼睛眨都不眨。
胖子脸上肉直抖动,再没有那种和善的笑容,一股怒气勃发,让他的脸有点狰狞,他粗着嗓子道:“既然决定交给萧兄弟保管,那这里没有我善长隆什么事了,东家,我先告辞了。”说完他愤愤站起,不顾善老的呼唤,径直出了房间。
善老叹息道:“这、这……哎,我是觉得他大部分精力要照看铺子、管理伙计,所以,才没有给他……”
萧沉吟道:“善老您这次做得是不太合适,先不说这些秘方给谁保管为好。您实在不该当着大掌柜的面对我说这个,他心里难免……”
“是我思虑不周到,我还以为长隆自小在我们善家生活,跟了我几十年,应该不会介意这个的,我早把他当兄弟看待,所以也不想见外。”善药师摇着头对自己的失误叹气不已。
萧宽慰道:“他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善老不必担心,等他冷静下来就会明白的。”
善老因为这个心情低落下去,只交代了萧保管好秘方和如何管理制药伙计们,然后又随便聊了两句,萧看他气色灰白,精神也有点不振,便说了几句让他好好休息的话,告辞出了房间。
善嫣嫣跟了出来,对萧笑笑道:“你猜此刻谁会在你房里等着你?”
萧迷惑地想了想,好像自己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期待惊喜的朋友,于是只好说了不知道。
嫣嫣嘻嘻笑着在前带路,不时回过头来让萧继续猜,萧只说不知道,女孩脸一板道:“你都不惦记他,看来我是带他来错了。”
这个大小姐可不敢得罪,萧笑了笑赔罪道:“铺子里的事情太多了,我头都昏了,哪还能想到其他。”
“好吧,算你说得有理。”嫣嫣柔声道:“萧大哥,你也注意休息,铺子里的事可以慢慢来,可别把自己也累病了。”
两人说着已经来到了萧的房间门口,萧有点好奇地赶两步推开门,一道影子快如闪电地向自己扑过来,萧心念微动,身体已经后仰成水平,那影子扑了空穿过萧就要跌到门外,萧伸手一抓,把它抓到跟前。
“吠吠……”他还没看清楚手中之物是什么,几声狗叫已经暴露了“他”的身份,萧不禁大喜,“坐山雕,竟然是你这个小混蛋。”
第三十五章 狗辈 (1)
忽忽几日,萧瀚忙得不可开交,一方面他要暗地走访出事的两个分店的伙计,追查蛛丝马迹。通过几个伙计的叙述,马不然马掌柜确实是嫌疑最大,再加上自出事后这家伙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萧瀚已可肯定就算换药之事不是他亲自所为,也和他脱不了关系,可惜派出伙计四下寻找马不然,一直没有音信。
萧瀚还想拜访下苏州知府王克栋,没奈何王大人根本不见他,买通衙门里的几个差役,得到的隐晦信息是,知府大人有意把回春堂给整垮了,所以一直关押着分号一些毫无关联的伙计不放,来持续损坏回春堂的名声。萧瀚想起王顺说这个王知府和周宏图有瓜葛,现在看来这个猜测也是没有什么可怀疑的,不过他早有成竹,只心里微微冷笑,也不再去衙门拜见王克栋大人。
另一方面他还要回到总号监管制药,刚开始他是毫无头绪,幸亏有善嫣嫣在旁协助,不过数天也就掌握了这制药的管理。
原来回春堂制药坊的操作模式是一种药方配对的药物,要经过几十个伙计几十道工序才能制出,这是为了保持秘方不泄露出去,这些伙计不仅是从铺子里严格筛选出来的,对回春堂忠心耿耿的人,而且他们每个人只能负责一道工序,所以就算有心之人想探出配方的秘密和制作过程,那是难上加难,差一个伙计所掌握的工序和药材,你弄出的成药就是南辕北辙,而监管者其实就是管理伙计们不要随意交谈,并观察其中是否有人心怀不轨,以防止秘方泄出。萧瀚弄懂这些东西后,管理起来就轻松多了。
这天萧瀚正在账房里和几位大伙计忙着核对预算账目,一个在大掌柜身边当差的小伙计进来告诉萧瀚,大掌柜—胖子善长隆请他过铺子有事相商。
萧瀚随着小伙计到了前面铺子,那胖子大老远就摆出热情的笑容招呼着萧瀚:“老弟,最近很忙啊,想见你一面不容易啊。”
萧瀚道:“我是忙来忙去得不到什么头绪和结果,不像大掌柜是老将出马,什么事立马摆平。”
“别谦虚了,东家可每天夸你呢。好了,咱们别站在这里瞎聊,今天老哥请你吃饭,天仙楼,如何?”胖子笑得脸上犹如开了一朵花,热情得根本不允许萧瀚拒绝。
萧瀚虽然猜不透这胖子没事请什么客,不过也不好拒绝人家的美意,只好点点头道:“那就让大掌柜破费了,下次动天回请大掌柜好好喝一顿。”
两人正要出铺子,一道黄影嗖地飞来,萧瀚赶忙接着,却是淘气的坐山雕,它伸出小舌头直向萧瀚面纱上舔来,萧瀚苦笑不已,赶忙把它放在地上,和大掌柜逃了出去。可不能让它缠上了,这几天萧瀚实在宠坏了它,只要见到他,那是非要让他陪着玩个尽兴不可。
第三十五章 狗辈 (2)
当萧瀚和大掌柜前脚刚上了天仙楼,一条大模大样的黄狗也跟了进来,小二吆喝着想把它撵出去,这家伙根本不买账,没几下惹火了它,坐山雕干脆在店里跑来跑去,搞破坏活动,小二大怒径直追来,没想这狗狡猾地只管在桌子下面,客人腿间钻来钻去,小二撞到了两排凳子,三张桌子愣是没赶上它个狗东西。
天仙楼的老板气急败坏地从里间跑出来,看到外面乱七八糟的样子,一巴掌把小二拍在地上,小伙计委屈地坐在地上捂着脸,把小狗的可恶行径禀告东家,老板和几个伙计忙四处查找,那狗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萧瀚没想到胖子如此客气,还专门在楼上定了间雅室,他忙拱手道:“大掌柜怎的如此客气,一顿饭随便吃点就好。”
“应该的,应该的。”胖子呵呵笑着让萧瀚坐下,当小二送上青瓷茶壶,他亲自给萧瀚倒上笑道:“往日俺忙,兄弟你也忙,所以一直没机会亲近,早想找个机会好好和萧瀚兄弟交交心了。”
萧瀚猜不透他到底是何用意,只好客套地说了两句,胖子让上了一桌天仙楼的招牌大菜—螃蟹大宴,不一会几道精致的菜肴便摆满桌子,善长隆更是殷勤,给两人倒了酒,热情举杯和萧瀚对碰着喝了。
萧瀚没滋没味地吃了几口,陈年花雕的香气他都没品出来,最后看着胖子的假笑,心里实在疙瘩得难受,索性正容道:“大掌柜,有话就直说吧,动天是个爽快人,也希望大掌柜能爽快点谈正事。”
善长隆哈哈笑道:“早看出萧瀚兄弟是个爽直的汉子,长隆哪敢曲曲折折绕弯子,不过今日其实就没什么事,长隆只是真心想结交萧瀚兄弟这样的了不得人物而已。”
萧瀚盯着他那张笑脸审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异样,只得道:“哎,大掌柜客气了,哪用得着这种形式的结交,咱们都是为回春堂效力,彼此早已同心,何用此等客套?”
“呵呵,萧瀚兄弟太谦虚了,东家可是对兄弟你青睐有加啊,萧瀚兄弟以后大有作为,我现在就是来巴结你的。”胖子开玩笑道。
萧瀚只是笑笑,没有再说话,举起杯喝尽美酒,胖子低头喝着酒,眼睛却直转着打量萧瀚,可惜他的面容被那黑纱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胖子沉吟片刻,话锋一转道:“李子玉少爷好像对萧瀚兄弟不太友好啊,这个……东家有意要把善小姐下嫁与他,如果……如果李少爷接管回春堂的话,萧瀚兄弟的处境……好像不太妙,所以兄弟你……你还是试着和李少掌柜亲近一下为好。”
第三十五章 狗辈 (3)
萧瀚哪会惧那个小贼,哈哈笑道:“大掌柜的多虑了,不说善老还没决定把铺子给他,就算是往后李少爷当了家,如果他不满意萧瀚某,天大地大自有萧瀚某容身之处。”
“话是这么说,可老弟你好不容易在回春堂站稳了脚,而且又颇得人望,正可以大展拳脚之时,离去实在太过可惜,何况,铺子里的伙计都不允许你走的。我看萧瀚兄弟是能干大事之人,如果有了好的基础,前途不可限量啊……”胖子正说得起劲,没想脚底忽然有一物耸动,他吓了一跳,忙蹦起来,酒水菜肴洒了一身,椅子都倾倒了,细看那物,却原来是萧瀚动天所养的那条混账狗,他脸色变了变,又恢复了从容微笑。
萧瀚骂了一声,把这条惹事的小狗提了起来,狠狠瞪了它两眼,坐山雕伸伸舌头根本不在乎他的恐吓,萧瀚没有办法,只得把它扔墙角,又拿起几块肉骨头给了它,坐山雕这才满意地卧在地板上,津津有味地啃起美味。
“不好意思,大掌柜没事吧?”萧瀚看着一身酒水油垢的胖子的狼狈样道歉道。
胖子忍下一口怒气,干笑道:“哈哈……哈哈,这条小狗倒也调皮,没事没事,咱们继续喝酒。”
胖子笑呵呵地又重新帮两人倒了酒,碰杯喝干后,他调节了一下刚才被打乱的情绪道:“萧瀚兄弟啊,请恕老哥哥唠叨一句,你毕竟还年轻,不知道为自己好好着想,但谁都能看出李少爷对你是恨之入骨,他又是那种心肠狭窄之人,哎,以后……那个……”
“大掌柜的到底要说什么呢?”萧瀚实在烦透了这家伙拐弯抹角的说话,这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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