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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又比方说,猴子一回头,揽住她的腰肢,以手中金箍棒轻易将镇元子的攻势化解,来个英雄救美。

  然而这些情形,都因为她走位不准确,而轰然崩塌。

  她在空中划了个完美的弧线,巧妙地避开了在空气中,镇元子打来的呼啸而过的真气,接着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有一样她猜对了,猴子听到声响果然转过了身来。

  接着,那道迅猛的真气,准确无误地砸在了猴头——上的那枚紧箍上。

  正中她的小腰。

  “妈呀——”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锦宁彻底疼晕了过去。

  连大圣深情地喊她名字的一幕都没看见呢,亏啊!

  眼前一片黑暗,耳边传来各种嘈杂而无法辨识的声音,她知道自己又做梦了。忽然,周遭光芒大盛,一切噪音戛然而止,万籁俱寂。待她定下心神,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个仙气充盈的山洞里。

  洞中青烟袅袅,堂上正中的蒲团上,坐着一个年轻的道人。

  她瞧着他面善得很,却就是想不起他是谁。但她敢肯定,那不是镇元大仙。

  堂下,摆着二十几个小蒲团,上头盘腿坐着小道士们,正摇头晃脑地念着她听不太懂的经文。而小道士中间,有个毛茸茸的、不能再熟悉的猴影。

  完了,彻底完了。原先她做梦都是梦到自己变成大圣了。这次坏了,她可能是已经在冥界了。

  她走过去打量了那时的孙悟空一会儿。他仍然是耷拉着嘴角一副蔑视众生的嘴脸,可神情却是认真得可以。

  真是可爱啊。

  她兀自感慨了一下,便动身走出了这洞府。

  刚出洞门,她发现猴子和他那些师兄师弟们又神奇地出现在了门外。所有小道士们都围着孙悟空,吵吵闹闹的听不清在说什么。

  不过大家看起来都成熟了些。

  锦宁走到近前,就听其中一个道士说:“猴子,你不过学艺七年,如何与大师兄百年修为相比?还夸口说什么七十二变,未免叫人笑掉大牙。”

  另一个跟着帮腔道:“就是,让你与大师兄过上两招,都怕大师兄误伤你性命。”

  方才那个哈哈大笑,道:“不如变个狗给咱看看,是不是真会啊?”

  猴子手里捏着一根竹棍,此时已忍无可忍。他怒啸了一声,带起一阵犀利的真气,提棍便朝那嘲笑他的道士打去。

  锦宁当然知道大圣的本事,这一棍下去,还不给打得脑浆迸裂吗?她闭上眼睛不敢看,却忽然闻得空中一个声音道:“锦宁姑娘。”

  那低沉有力的声音在脑顶蔓延开来。

  她睁开眼睛去看,周遭的一切都消失了。她抬起头,往见洞府牌匾上写着“嘛嘛三嘛嘛。”

  妈蛋,看不懂。

  “锦宁姑娘。”

  那声音再次响起,锦宁猛然惊醒,从榻上坐了起来。她环顾周围一圈,发现自己又回了五庄观的客房中。而床边站着的,则是那位一不小心误伤了她真身的镇元子。

  她确实是有些不开心的。可镇元子的本事这么大,她也不敢作何微词,只好站起身行了个礼,道:“大仙见礼了。”

  “姑娘客气。”镇元子一抬手,从不远处的圆桌上便飞来一个茶杯落在他掌中:“请用茶。”

  锦宁接过来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才舒服些。

  镇元子领着她走出卧房来到正厅,示意她上座,道:“姑娘方才是入梦了?”

  她立刻垂下眼帘,微微挑起眉毛,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道:“是,梦见一不小心差点叫大仙打死了。”言罢,她才突然想起来取经几人组,于是急切道:“大圣他们呢?你没把他们打死吧……”

  镇元子立刻笑出了声,道:“姑娘当真风趣。贫道只将他们绑在大殿略施惩戒罢了。”

  锦宁听后立刻蹙起了两撇弯眉:“略施惩戒——不会真是涮干净了吊起来打吧——居然不幸被我一语成谶。”

  镇元子脸上笑意更浓:“姑娘请放心,贫道绝非穷凶极恶之徒,自不会太过为难他们。若无贫道,玄奘的病怕还要很久方能痊愈呢。”

  锦宁一听这话,才放下心来:“谢谢大仙了。”

  镇元子摆摆手,示意她不必放在心上。顿了顿,他也呷了一口茶,道:“说起来,贫道与姑娘还有过几面之缘呢。”

  “哦?什么时候的事?”锦宁睁大了眼睛,对于这么大个大仙跟她套近乎这件事,觉得非常不靠谱。

  镇元子笑了笑,道:“姑娘的大哥,金善小兄弟,曾度化过贫道的一位徒孙。贫道亦得缘曾见过姑娘几次。但那时姑娘也有功德在身,并不真身示人。而功德圆满,便失了那段记忆,不认得贫道亦是正常。”

  “原来是这样。”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锦宁想了想,却觉得有哪里好像不太对。于是道:“可我现在也有功德在身啊,要度化大圣的。为何我这次是真身示人呢?”

  ☆、第23章 那紧箍还不错

  镇元子一怔,貌似并没有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熏香袅袅,缭绕于室。他脸上的表情现出了一些细微的变化,便如这一室氤氲叫人看不清、猜不透。

  终究,他淡然一笑,道:“贫道虽知个中缘由,却也不便相告。还请姑娘莫见怪。”

  锦宁点了点头,想着这镇元大仙倒也实诚,不像菩萨们,成天就知道说什么因缘是非,得你自己去参悟。啧啧。

  “不过只可惜——”镇元子抬眼瞧了瞧她,道:“可惜劣徒不争气,动了凡念,私自下凡与个妖孽婚配去了。白白浪费了令兄一片好意。”

  “啥?大仙的徒孙——是个女子?”锦宁一愣,立刻想到上午在树林里不小心听到的那段对话。

  “是,贫道只门下只收过那一位女弟子。”

  看来说的真是那个被称为师叔的女子啊,可是她既然已经嫁给妖怪了,为何还要上山来偷窥唐玄奘呢?这事情不合理啊。

  见她蹙紧了双眉,镇元子又补充道:“皆是因果,贫道也手足无措。不过现下,姑娘似乎也卷进了此种因果之中啊。”

  说着说着怎么扯上她了?怎么又是所谓的因果?

  锦宁鼓了鼓嘴巴,最终没有压制住好奇的,道:“何种因果?”

  难不成是,动了凡心,私自下凡,与凡间妖猴、某位齐天大圣——婚配?

  锦宁啊,锦宁,你想什么呢?那可是个猴子,还是个和尚呀。说什么跟猴子和尚婚配的事儿,知羞不知羞啊?

  她心里一边因婚配二字痒痒着,一边又是自责羞愧着,终是蹙着眉头羞红了耳根。

  镇元子静静观察着她的反应,微微挑起眉头正襟危坐,看来是心中有数了。但修行至此,他自然地也没有说破,只又挂上那一抹疏淡不明的笑容,一捋美髯,道:“姑娘一路自东方走来,想必是还不知,自己早已掉入了迷局之中啊。”

  锦宁两只大眼睛眨了眨,越来越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

  作为解释来龙去脉小分队的一员,镇元大仙你真的很不靠谱、很不称职呀!

  难道意思是,西行取经,是个局?

  她努了努嘴巴,道:“但修行之人不就应该看破这凡尘迷乱,不应临阵脱逃吗?”

  “话虽如此……”镇元子顿了顿,又道:“这迷局说易则易,说难却也真是难于登天。可锦姑娘,扪心自问,此行你可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然结局完全出乎意料,你可又承受得起?方才梦中情形,姑娘以为可真只是个梦吗?”

  锦宁一愣,知道他窥视了她的梦境,立即有些不悦。

  而且,镇元大仙啊,方才还夸你实诚呢,这会儿又打起哑谜了。锦宁在心里狠狠腹诽了一番,转念又想到了那猴子。

  真真的可恶啊,天天笑得那么好看,还送人参果子给她,却天天在梦里梦见什么劳什子的粉衣小女子,真是岂有此理!

  她已经有点承受不来了好吗?

  她撇了撇嘴,又叹了口气,才撑着椅子道:“那依大仙的意思,我该怎么办呢?”

  镇元子见她这话终于问到点子上,于是一挥拂尘,“命运痴缠,若理还乱,不如避之。这段功德对你来说无异于灾劫。依贫道来看,姑娘不如与佛祖相求,换了金善小兄弟来,便可避过这场纠葛。”

  话音刚落,可怜的五庄观的客房的门咣当一声就掉下来了。门外站着气势汹汹的孙悟空:“臭道士,你说啥呢?!”

  五庄观的门,的确好不结实啊。

  然而——谁来告诉她为什么孙猴子这么帅!

  她站起身一溜小跑来到猴子身旁,前前后后看了一遍,道:“大圣,你没事儿吧?”

  “俺能有啥事儿?”他紧锁着眉头,低头用眼角瞥了她一眼,不耐烦地把她拉到身后,才道:“你呢?叫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元神受伤没?”

  哪里有一顿打啊,明明只被打了一下嘛。

  这话虽糙,可越听越觉得里头含着些不得了的情绪呢。锦宁立即喜不自胜,从他身后探出个头来,绞着发尾道:“大圣,你关心我呀?”

  孙悟空随即就白了她一眼,把她推回身后:“一边去。”

  镇元子在一旁尴尬地挪开目光,走下堂道:“贫道已命人给她服过药,锦宁姑娘并无大碍。”

  孙悟空不屑地冷哼一声,道:“你家几个徒弟心肠歹毒,可别把二锦药死了。”

  镇元子闻言无奈地笑了几声,道:“大圣,你捣我人参果树一命呜呼,如此怎的恶人先告状起来?”

  “你两个小徒孙眯了果子在先,不分青红皂白将我师傅扔下山在后,俺老孙若是恶人,他两个又是什么人?”孙悟空双手交叉在胸前,道:“再说,拔你树的是俺老孙,你绑我两个师弟又是何干?”

  “只惩戒他们行了恶事却不担这恶果。”镇元子负手而立,昂首道:“清风明月固然有错,贫道业已令他们面壁。然人参果树乃乾坤至宝,大圣伤了它根基,再不成活,确是无辜。说至西天也没有这样的道理。”

  “不就是棵树,俺老孙给你救回来就是了!”孙悟空一拍胸脯,道:“三界有本事的散仙俺认得多了,你只将俺师弟们解绑,俺去去就来!”

  镇元子闻言方才大笑三声,脸上露出十分赏识的目光:“好,若大圣真能救活果树,贫道愿与大圣结八拜之交。”

  猴子是个急性子,拉着锦宁一窜就不见了。

  镇元子这才摇着头叹了口气,兀自嘟囔道:“金蝉老弟,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直到坐上猴子的筋斗云,锦宁都再没说话——没错,她就是在思考这个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为历史遗留性问题的难题:呃,成亲拜天地据说是三拜,那八拜之交是啥啊……

  猴子大概是觉得这么安静不像她的风格,飞了会儿才问她:“二锦,想啥呢?”

  “我在想,诶……”锦宁这才歪过头,满脸疑惑地看着他,半晌,又觉得说了他肯定又得笑话她文盲,于是摇摇头,道:“没啥。”

  一双金瞳微微眯起,猴子不轻不重地呼了口气,没再追问。

  二人又沉默了会儿,孙悟空忽然开口道:“那日试禅心,俺老孙说的话,你别放心上。”

  锦宁一怔,反射性地抬头去看他。

  但孙悟空只是站在云中低着头在脚下的土地寻找着什么,好似方才那话根本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一般。

  试禅心时说的话。

  “那箍儿天天在俺身边吵闹不休,打个妖怪也要扯尽俺老孙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