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静说:“是,来办点事。你呢?”
郎中保“哦!哦!”两声,他并不想知道她答什么,也不想答她。
傅静十分尴尬。同电梯的人,好像都在望她。
电梯下到底楼,门刚开,郎中保便抢先跨出,迎面撞倒一个女人。女人手里的文件撒一地,他躬身要去捡。女人推了他一把:“瞎眼了,是牛还是人,路也不会看。”
郎中保扔掉捡上手的文件,嘴里冒出一句:“好狗不挡道。”转身就走。
“呀哈!哪来的蛮牛,撞人还敢骂人,你不准走。”
女人追来要抓,郎中保手一让,女人摔倒,尖叫道:“打死人了!”
这下围过来不少人,还来了两个银行保卫。其中一个和郎中保一般高的挡住去路说:“先生,你不能走,撞人了还打人。”
“让开!”郎中保咆哮道。
保卫不但不让,一人一边抓他的手。才碰到手,像触电一样被弹开,双双跌了个狗啃泥。两人顾不得疼痛,跳起来就拔出枪,“站住!再走开枪了!”
郎中保这才站住,心里盘算要不要在他们开保险前夺下枪?
“放下枪!把他交给我。”傅静费力的从人群中挤出,朝周围高举证件。
保卫正骑虎难下,为件小事拔枪实在不值,有个检察官收场巴不得。被撞的女人给这场面吓坏了,已不知去向。
“走吧!”傅静轻推了一把郎中保,把他带到开来的警车前,帮他开门。
车开了一段路,傅静问:“你要去哪?”
郎中保搓手说:“谢谢你,我、我刚才失态了,真不好意思。”
傅静说:“你要去哪?我可以送你,反正下班了。”
郎中保看表,迟疑了一下说:“那、那就太麻烦了。”他说了一个幼儿园的地址。
两人接着长时间的沉默,傅静可受不了,主动开口:“你是去接孩子吧,你有孩子了?”
郎中保苦笑道:“是,快五岁了,我脸上的伤,是他母亲留下的。”
傅静忍不住发笑:“你夫人看来也和你一样身手不凡。”
“唉!离了,去年破产离的。女人就这样,啊!我不是说你、你这种的。”
“你说的没错,女人是很现实。你,你到底欠多少债?没别的意思,只是好奇。”
“本金一百万,加上利息到现在也搞不清具体数目了。唉!反正一样,欠多少都是欠。无产阶级也做不成了,我是欠产阶级。”
“我说,你以后怎么办?欠产阶级还养个儿子。”傅静对这个新名词忍俊不禁。她发现此人不像印象中的那么无趣。
“饿是不会饿死,再难也得过,总不能去自杀。”郎中保突然轻松了许多,给张科长教训过后的怨气不复存在。拿出支烟,见车上有“请勿吸烟”,又收起火机,烟夹在指间。
记者的摄像镜头越来越像大炮,方队长感觉自己紧张得像个刚出警校的新丁。伤愈归队才两星期,就碰上这种引人注目的突发事件。要在以前,他会兴奋不已,看来受的伤,不止是肉体。其实,这一次刑警大队行动迅速,几乎和110同时到达现场,并且及时控制了局面。如果是市局的人先到,那才大丢面子。
对付完讨厌的记者,又听取了省市领导,市局分局领导的指示。方队长疲惫地从外围走进现场。僵持还在继续,他叫来负责主攻的唐建国、和负责协调的许菲。
“神枪手把握大不大?机会不多,务必一枪解决,行吗?”
“哎呀!方队!”唐建国不耐烦了,这话听了不下五遍。“哪有百分之百的事?要多想几个补救的办法,我的意见是,天黑再找机会,白天行动谁敢打保票?”
许菲冷笑道:“谁不知道等天黑,可那家伙半小时后开始杀人质,不到天黑,人也死光了。照我看,马上冲进去,有损失强过一个不剩。那家伙司机出生,不会打枪也难说。”
“闭眼说瞎话!”方队长白了许菲一眼,“就是不看材料,这家伙的军事考核在他们法院数一数二。最多比小陈差点。喂!陈士风呢,又睡着了?怎么搞的,领导特别交待要你多分担一点,你怎么帮我分担的?”
午饭也没吃,陈士风坐在指挥车里看材料,饿得不愿说话,连灌几口水才应方队长:“陪你干着急才算分担呀?我同意许菲的意见,马上进去,不过不是冲进去,找人进去跟他谈。”
“你说得轻巧!”唐建国抢白道,“去哪找谈判专家?又不是美国电影,要不你去试试?大英雄!”
“唐建国!注意你的态度,你在和陈副大队长说话!”方队长高声喝令。
陈士风反感别人叫他英雄,而唐建国却乐此不疲。不碍着唐建红,两人早就翻脸。
“刚才,我打电话了解过,这人有个毛病,爱哭!爱哭的人好说话,管他军事考核怎么样。”陈士风忍气吞声地跳下指挥车,往最近的一家超市走去。
普通二锅头竟要十块一瓶!难怪这一地段被称为寸土寸金。陈士风虽不情愿,还是挑了一瓶扁型的去收银台。走回现场的路上,抽出手枪,把酒瓶塞入枪套。
“我进去试试。”陈士风把手枪递给方队长,“谈不拢我把他引到窗边,叫神枪手注意抓机会,嘿嘿,最好别打我。”
方队长慢吞吞地接过手枪,叹息一声,在陈士风肩上拍了一把,算是同意了。陈士风向他露个笑脸,跨过警戒线。
“喂!你他妈不要命了?”唐建国从后面追来,“你死不要紧,别害得有人为你伤心。得,你回来,我去!”
“别争了!磨嘴皮的事,我有两下子。就这样吧。”陈士风头也不回,心里热乎乎,唐建国能这么说,至少愿意妹妹和自己交往。
举双手走到储蓄所台阶下,周围很安静,心跳声大得惊人。做了一次深呼吸,高喊道:“别开枪!兄弟,咱们公检法一家人,有事好商量。”
喊了两次,储蓄所才有回音:“爬进来,像狗一样爬。”
陈士风像狗一样爬进去。
“手脚张开趴下!”声音不算太凶,“哈!我认识你,大英雄陈士风。好!和你死一块,不冤!”
真要冲进来,伤亡是难免的。陈士风依言而行,目光扫过趴柜台前的十几个人质。冷冰的枪管顶上后脑勺,他说:“我没带枪,兄弟,我是来帮你出主意的,我知道你也不想弄成这样。千万别激动,我怕得要死。”有只手在他身上摸索。
“你不是英雄吗?以为你铜头铁臂呢!原来也是胆小鬼。”
“我…我不骗你,兄弟。”陈士风不自觉地打哆嗦,“我快三十了,女人什么味也没尝过,你要解决我的话,给我讲讲,好吗?”
“还是处男呀?哈哈!稀奇,不过那种滋味不能告诉你,你……”
摸到了枪套,指在后脑勺上的枪加重了力,陈士风身上开始冒汗,他尽量放松地说:“明白我的意思吧?兄弟,放了这些人,我在这里陪你好不好?没人敢进来的。”没有回答,只听见洒瓶盖的落地声。他不敢再说什么,以前在派出所的经验,男人酒后有两种可能,一种哭哭啼啼,像个娘们,一种歇斯底里,像只猛兽。他在赌第一种。
令人窒息地听心跳跳了五百二十下,那声音说话了:“不许抢,一个一个爬出去。”
第一步成功了!
等最后一个人质爬出门,陈士风说道:“剩我们两人了,兄弟,谁都有喝多的时候,就算冲动成这样,也不算太重。你是法官,法律你比我懂,我会帮你……。”
“你凭什么帮我?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知道,你不就欠笔赌债吗,是多少钱?”
“我真蠢!为五万块成这样,我……。”
有些哭腔了!陈士风叹道:“你认识我早一点就好了,兄弟,我卖血也帮你,你朋友太少才成这样。不要紧,就当是醉后的一场噩梦,醒来还是好汉一条。”
那声音大哭,哭得很伤心:“我、我会不会被判死刑?陈大哥,我不想死……。”
“我保证你没事,不会死的,兄弟,你这么年轻,我一定比你先死。来,我们一块出去。”陈士风这才抬头看,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的年轻人坐在地上大哭,右手握一支五四式手枪,左手抓酒瓶。
“我、我不上刑场,要死我自己死,啊!”
年轻人猛地站起,陈士风吓得又抱头趴下。过了良久,没有任何动静,他悄悄斜眼看,只见年轻人用枪指住自己的脑袋,扣下扳机,却没见响。他一跃而起,夺下枪,原来没上膛。年轻人扑进他怀里嚎啕大哭。
“小小,出来。”
教室里只剩小小一个人,听到父亲的声音,小小眼睛一亮,跳下座位,小跑几步,又慢吞吞地走。父亲吐着烟,站在教室外,花得像大猫公的脸,难看死了。
“第一天来接我就迟到。”小小白了父亲一眼,“你再不来,我饿死了!”
郎中保烦他的白眼像他母亲,恼道:“才晚十分钟,就饿死了?都是你妈惯的臭脾气。”小小故意把手挽到背后,不让父亲牵,跟在他身后走。
“你有钱请我吃饭吗?”这个问题小小在教室就想过。
“我几时让你挨饿啦?”郎中保斥道。
小小又白他一眼,“那你昨晚和我妈讲,你一分钱也没有了?要是这样,快点送我去外公家,我饿极了。”
“闭嘴!你还有外公?”提起他外公郎中保就有气,“人家早就不要你,你妈也扔下你跑了,以为你是宝?他们想把你送人呢!小混蛋,连你也给我脸色看,有本事别跟我。”
小小哭了,泪水流进嘴里,咸咸的,肚子越发见饿,他硬是忍住不哭出声来。
郎中保快步走了一段距离,才回头看他的倔儿子,却看见傅静在小小说话。
“哪位小朋友在这里哭鼻子呀?”傅静蹲在小小身边,“是不是迷路了?来,阿姨带你走好不好?哦,你要跟前面那个人走,当心,他可能是坏人。什么?他不是坏人。那他是谁?是谁?大声点,没听见,再大声点。”小小连说几次傅静还是叫他大声。
“他是我爸爸!”小小大喊,跑去拉父亲的手。
郎中保听这一声叫也气消了,走近傅静说:“你、你还没走?唉!小家伙不好侍候。不如,和我们一块吃饭吧?”
傅静迟疑间,小小说:“阿姨,我爸爸一分钱也没有了,你帮他买单好吗?”
两个大人对望一下,哭笑不得。
“别难太为他!”
走出储蓄所,几个特警从两旁冲来,要把年轻人按倒,被陈士风制止。他接过一副手拷把年轻人拷上。
“陈大哥,你一定要来看我,我……呜…。”
“一定,你放心,我一定去看你开庭。”陈士风也动了情,亲自将年轻人押上警车。
方队长给陈士风递来一瓶水,笑说:“真让你弄成了。奶奶的,咱们换位好不好?你当正,我当副。”
“算了吧!”陈士风喝了一大口水,没吃饭的肚子叫得更凶。“我穷得叮当响,没钱讨好部下。对了,你请客,麦当劳怎么样?那好,快走,快走!没吓死,差点饿死。”他迫不及待地跳上一辆警车。
方队长、许菲,还有几个队友都上了车,惟独不见唐建国。
许菲笑道:“队长,我们老这样破案,你夫人的商店也要破产。”
方队长也嘻嘻笑:“你们这帮傻瓜,其实大多数是局里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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