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既然是从久美子那里借了二十万,占到整个投资金额的三分之二,那么久美子就是大股东。大股东的话不可不听,所以我决定狠一把,毒一把,男人一把,把太上皇和太后甩掉,自己单干一回,独揽一次朝政。我的心真是七上八下的,真不知父母得知这件大不韪的事情之后会是何种反应,大发雷霆那是肯定的,就是千万别演变成与尚未过门的日本准媳妇的提前对决:
“你这个窝囊废,白眼狼!爸爸妈妈白把你拉扯这么大了!这媳妇刚找还没几天,就忘了娘啦……我的命真是太苦了啊,自己养的儿子不听话啊,被别的女人拐走啦……”
万一我那退休在家的精力正没处发散的老妈双腿盘着坐在地上用手指着我的鼻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痛骂的话,我该如何是好呢。那场景不异于在暖和的被窝里搂着浑身香喷喷的老婆,心里正欲波荡漾之际,耳边却突然传来一句:我和你妈同时掉进河中,你先救谁?要是那样的话,只能谁也不救,我也跳下去,咱们三个一起泡着得了。
“不好意思啊,不但借你的光,还要借你的钱。”
我实在想不出还有第二个合适的而且能借给我钱的人来,只有林跃。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反正都是从我老爹那里要来的,谁花不是花。”
“等赚到钱了,我给你利息。”
“拉倒吧,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不过这回你也应该放心了吧,要是这事不稳的话,我怎么会把钱借给你呢。”
这句话林跃说得挺有道理。不管怎样,从售楼处办完手续出来,我一下子酥软了,感觉终于将压在肩上的担子撂了下来,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喘口匀乎气了。林跃定下了两套220平的;我相中了一套100平刚出头的朝向和方位都比较顺心的。
“你真的没跟叔叔阿姨打招呼?”
“啊。犹豫来犹豫去,还是没能说出口。”
“你小子跟了久美子之后,这胆子也变大了啊。”
“什么叫我跟她!只是时机不成熟罢了,到时候自然就跟他们说了;等把能摸着的票子拿回去往桌上那么一拍,他们也就无法说什么了。”
“行!早就该这样了,别什么都听爹妈的,代沟,代沟。”
我瞅着林跃那不可一世的嘴脸就把还借着人家钱的事情忘了个干净,觉得必须得打击一下他的嚣张气焰。
“你也别吹了。要不是你老爹又出钱又出力的,咱俩上哪儿摊这样的好事。代沟、代沟的,卸了磨就杀驴啊?也太快了吧。”
“行了。咱没你的思想境界,咱也不跟你争论了。你说久美子这年龄也不大,怎么攒下了这么些钱,又是出国留学的,又是二十万的,我真是佩服她!”
“日本的工资高呗。久美子来中国之前不是在东京干了两年嘛,肯定是那阵子攒下的。对了,她从高中时期就开始打工了,再加上大学四年,后来又工作,那钱还能攒少了?”
“高中时期就开始打工了,真的假的,干什么没说?”
“第一份工作说是麦当劳。后来干了不少样呢,什么比萨饼店啦,街上发传单啦,咖啡馆啦,反正干得挺杂的。”
“久美子她家……穷?”
“穷?没有啊。她父亲的工作挺好的,应该属于中产阶级吧,养活家里没问题。”
“那她怎么高中时期就出来打工了,后妈?”这家伙是越说越离谱,倒挺富有想象力的。
“什么后妈!人家是原装的,没换过。”
“那日本人够狠的啊,家庭条件挺优越的,居然舍得唯一的女儿出门打工。”
“久美子说这在日本很正常,相反,自己不打工全靠家里养的人倒会让人瞧不起,大多数也都是有钱人家的子弟。”
“久美子她们就不学习吗?平时这工怎么打啊。”
“她高中那阵儿下午三点半就放了。”
“三点半?!”林跃的眼珠子一下子鼓了起来。他肯定想起了万恶的高中时期。
“他们日本人竟敢三点半就放学了?!不想好了他们。”
“我看是你不想好了,怎么这口吻弄得跟日本的教育部长似的。”
“久美子的爹妈就没啥意见吗?这学校放学这么早,高考的成绩可怎么办。”我当初也是这么问久美子的,也是我百思不解的地方。
“更深一层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事实就是这样。听久美子说,日本也有类似于咱们国内的重点学校,成绩好的和将来想考名牌大学的人自然会各自努力,放了学后都会去校外参加辅导班、补习班之类的。”
“我说嘛,要是全日本的学生都是三点半就拎包回家或者出去玩了,人家日本也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自从和久美子交往以来,先抛开我和她之间那一层特殊关系不谈,单从一个同年代的日本年轻人的角度切入,她在很多方面给我留下了很强烈的印象,可以说收获颇深。
就林跃今天提及的这个话题来说,我觉得日本的同龄人更加务实,脚踏实地的部分要多一些。可能有些地方会被我们看来缺乏理想,缺乏抱负,缺乏进取精神,好像有些过于平凡;但我却觉得正是由于从小到大他们接受的这种不要过于好高骛远的平凡心教育,是日本这个国家在世界中取得今天这个成绩的主要因素,不可缺失的因素。当然这里面有很多因彼此社会背景不同所造成的“不得已”的理念差距,但毕竟总结和思考是没有错的。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记得有一次久美子曾问过我这么一个比较难回答的问题,真的把我难住了。她说是昨晚看电视时发生的事情:有一个去小学采访的节目,其中有这么一个段落,就是女主持人问一群小学生:将来长大了想成为怎样的人,换句话说,想做什么工作;令久美子吃惊的是,那群小学生,无论男女的回答却是惊人的一致:科学家最多,接着是公司老板,再直白点的是有钱人,最不济最保守的也要弄个演艺明星、公众人物干干。
“为什么中国的孩子都喜欢当科学家?”久美子好奇地不解地问我。我当时一开始的反应是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日本的孩子都争着抢着去当公交司机或建筑工人吗。
“有什么问题吗,科学家不好吗。科学家的工作既受人尊敬,又在社会上有地位。你们日本的孩子不这么想吗?”
“也有这么想的孩子,但决不会这么多。”
“胸无大志。”我一听就知道这日本将来肯定会被中国超过去的,想都不用想。咱这儿的孩子从小什么理想,你们那儿??不行。
“那为什么大家又愿意当有钱人。”
“这不是废话嘛。你们日本人不喜欢钱啊,让你们把全国的钱全捐给第三世界的穷苦人,你们愿意吗?”久美子的问题是一个比一个幼稚。
“可是这科学家也好,有钱人也好,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多小的比例啊。”
“比例小?”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废话!比例大谁当啊,遍地都是亿万富翁的,大家还这么费心思干吗,不就是因为比例小,所以才要努力嘛。
“万一将来当不上怎么办,到头来只能做个普通的上班族怎么办,那心里岂不是很不平衡?”
久美子啊,你终于说对了找着点了。这也正是当下困扰我最大的烦心事,凡是在路上碰到豪华跑车风驰电掣地从身边经过,我就头脑发昏,站立不稳,内分泌当场失调,坐在那里把着方向盘让风拂过脸庞的人本应是我……
四十六上 昔日同窗再聚首 异国新闻感受深 '本章字数:3224 最新更新时间:20100921 09:03:05。0'
今天的日程排得满满的,比上班都要紧凑。首先上午要陪久美子去剪头发,准确地说是先把长发剪短之后再染回本来的黑色,收拾成适合面试的发型;中午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一口午饭后,下午再陪她去购买面试时需要的女士正装;这一切打理结束后,晚上要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久美子也在被邀之列,而且高中的同学们格外强调即使我缺席久美子也必须要参加,因为他们对于久美子的兴趣要远远大于我。真是繁忙的一天。
当我告知久美子也要参加我的高中聚会时,久美子有些吃惊,连连问道为何自己必须要去。我说也不是必须要去,但最好尽量去,盛情难却嘛。久美子说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我的高中聚会她却会被邀请,而且不去还有伤大家的面子。我说即使没有同学的邀请我也会带你去的,给大家看看;同学聚会嘛,自从高中毕业一别,多年未见,各自的生活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可不就是通过结婚、升迁、出国等等体现嘛,所以带着女朋友或男朋友参加聚会再正常不过了。
“日本不是这样吗?”
“至少同窗会很少会把自己的男朋友或女朋友带去,因为是上学时期的同学聚会嘛,有不相干的外人在场的话,总是有些与大主题格格不入的感觉。”
日语当中保留了许多古汉语,自从传入日本起就一直沿用至今,鲜有变化。这也是很多日本人觉得自己是古代中国文明的“直系”继承人的思想基础和事例佐证之一。例如这次的同学聚会,就是代表之一,在久美子口中就是一口一个“同窗会”,这个“同窗”就比“同学”要意味久远、更贴近古代中国了。
如果是一个完全不懂日语的中国人听到久美子这么说,心里还不会有太深的感觉,最多会认为这个日本女孩儿因为不知道“同学”这一说法,所以只能勉强把日语的说法照搬过来表意,而且这个日语的意思大多的中国人也听得懂,只不过稍微“古老”了些,现代口语中已经很少使用了;可是对于我这么一个稍会日语的人来说,心里的感触就要复杂一些。
不管久美子心里多么的“不乐意”,反正我都会把她拖去。说是高中同学聚会,也就是十多人范围的小群体活动,都是高中时期走得比较近、关系处得还行的人,不少人都会带着男朋友或女朋友出席,又不是只有我一个“蝎子的屎,独一份”,再稀松平常不过了,也只有久美子把它想得很复杂和庄重,还以为是多大的场面呢。
高中时期的同班同学光是我掌握的信息就有不下十二个出了国,日本,韩国,美国,英国,澳大利亚,加拿大,新西兰,法国,德国,基本上世界上能“看上眼”的国家的土地上都留下了同班同学的足迹,肩负着世界和平的重任,活跃在五大洲四大洋。(至今还未听说哪位有志之士登陆非洲了,估计是天气太热受不了)再加上工作在北京、上海、广州、深圳等祖国其他城市的以及几个失去联系的,高中班里的五十六个同学早已是四分五裂七零八落,被生活拆散得不成模样,就算是想搞一场囫囵个的同学聚会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五十六个?!”久美子听到我高中班级的人数时反应有些过敏。
“五十六个啊。正好和中国的民族数对应上,好记。”
“不愧是中国,等级不在一个档次。”
“你高中的班里多少人?”
“三十三个。哦,对了,毕业前又有一个退学了,三十二个。”
“才三十来个?!”这回轮到我大呼小叫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才三十来个。日本人口少是不假,可人口密度在世界可是排名数一数二的,高中一个班级才三十来个学生,简直不可思议。
“什么叫又退学一个,在这之前还有其他退学的?”
“嗯。高二下半学期有两个女孩儿相继退学了,其中一个还是我初中时的同班同学呢,关系一直不错,怪可惜的。”
“女同学?是不是身体原因导致念不下去了。我高中时班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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