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样子就像是跑去参加婚礼——是谁提议要在别人洗澡的时候给我们剪头发,是谁出的馊主意!出这个主意的人应该被送去枪毙,应该像中世纪欧洲的宗教法庭那样被处以火刑,让他见鬼去。
我趴在窗台上,看着他们整队集合,点名报数,然后一队一队的拉到后院去。那时侯天黑得晚,7点半钟左右的操场四周,有湿乎乎的白雾温暖着所有人,还有蚊虫到处飞舞。这是北京夏日的夜晚,整个地球上最美的地方。
我看到一墙之隔的家属区灯火闪烁,那里就像另一个世界,凉爽、舒适、有洗澡水和足够柔软的床。对面阳台上有人影闪动,看不清那人的相貌,但是我知道那是个男人。他所处的阳台在三楼,夹在两棵杨树繁茂的枝远,变化多端,同时调型怪异的歌。这种蓝调歌曲由雨伞来唱非常好听,他从初中开始练爵士钢琴,他唱蓝调,深沉得可以麻醉人,就像个真正的黑人歌手那样。
恐怖海峡是招人喜爱的老乐队,到了最后一句,我和雨伞一起唱出来,“……the time is wrong。 。juliet ,juliet……”
我们走在星空之下,可以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香皂味,还有夏日夜晚温暖的空气。雨伞唱完了,问我:我是不是酷毙了?
我说是,小姑娘听到你的歌声犹如服用春药,虽然形式不同,但是却达到了相同的功用。
我们谁也不愿意回去,就在军营里漫无目的地晃着,晃了好长时间,一直晃到夜风变凉。雨伞说有点儿冷了,我胳膊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们在宿舍楼门口商量了一下,说要不还是回去睡觉好了。方格的拖鞋带子一进宿舍楼就断了,我们的脚上全粘满了尘土。
雨伞和方格住在一楼,我和他们告别然后走上二楼。我摸进关了灯的宿舍,把脸盆毛巾都放回原处,打算到水池去冲冲我的脚。忽然有一束手电筒的灯光照在我脸上,我用手挡住,想看清楚是谁往我脸上打光。手电筒灯光是从赵阵雨的床上射过来的,我听见他说:“这小子剪头发了,快让我们仔细看看!”
其他人也纷纷响应,大家刚刚躺下,都还醒着。胖子说:“快点,丑媳妇总要见公婆,让我们看见是早晚的事,别遮遮掩掩的了。”
有人添油加醋地说:“我看见过了,他被剪了一特短特短的寸头,呵呵,跟秃了似的。”
我说:“操,你们嘬死哪!”
我打算过去夺下胖子的手电筒,再好好规置规置他。
这时候朱班长说:“都别闹了,睡觉!”
于是屋里就没人说话了。朱班长问我:“你干什么去?”
我说我要去洗洗脚上的泥,顺便再刷刷牙,完事马上就睡。朱班长说快去快回,说完了钻回被窝,床板晃悠了两下,他又睡过去了。
我端着牙刷缸来到水池。刷牙,冲脚上的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真有点像劳改犯。
我看着我的新发型,为我的长发默哀了一阵子——众所周知,思春期少男对自己的相貌十分在意。回寝室的路上经过楼梯口,听到有人正和门卫说话,好像还是个姑娘。当时整个走廊一个人也没有,我站在那儿听了一会儿,听不清楚。
这时候,那姑娘从楼下跑上来,我认出她是微微——那个由胡平选定的临时团支书,曾经鼓励我等后进同学靠近团组织的姑娘。
她穿着统一分发的迷彩服,皮肤和所有人一样变黑了,显得有点萎靡不振。
我们互相看了一会儿,她认出我来,她说:“怎么还不睡?”
我说我的头发被“猪sir”剃秃了,刚才摸黑起来,想照照镜子。
她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问我“猪sir”是谁?
于是,我绘声绘色地把我们为人憨厚的朱教官挖苦了一番。
后来,我问她:这么晚出去干什么?
出人意料的是,她告诉我说,她回家拿换洗衣服去了。她举举手里的袋子,然后吐了吐舌头说:“我懒得洗,带来的都脏了。”
后?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