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一络络被剪掉,我的心也一阵阵地抽痛。长发一直是于颖的最爱,他常常抚着我的头发赞叹不已。为了他一向懒散的我心甘情愿地打理了几年的长发,现在是该剪掉的时候了。宛如剪掉了相识几年来对他的种种感情,很痛,但是也许可以轻松一点。
从美发店出来,我已经变成了一个短发女孩。我摸着头发,不禁想着于颖会有什么反应,像是回应我的想法,手机响了,是于妈妈,她约我在家里见面。
好久没来于家了,这是我踏进房门时才想到的。
于妈妈招呼我坐下,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于颖房间,门紧闭着,于妈妈了解地对我说:“小颖不在家,是我想跟你谈谈。”她递过茶杯:“小叶,我听说了你们的事情,是小颖的不对,现在邹芸芸已经离开公司了,他只是一时的胡涂,别再生气了,你们还是像从前那样行吗?”
我淡淡地一笑:“伯母,其实我们两个人会有这样的结果,并不全是于颖的错,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对感情过于苛求,这也造成了他的压力,他太想做好,反而不自然。邹芸芸能干又漂亮,还善解人意,她的出现使于颖的压力有了逃避的方向。而且这些日子以来我太忙,整天出差,我们的沟通也都很少,感情淡了,在这种情况下,于颖会回应邹芸芸的主动,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我不怪他。”
于妈妈皱着眉头:“我就是担心你的这种反应,如果你哭哭闹闹的,还说明你们还有希望,现在你能这么冷静,反而表示小颖没有机会跟你复合了。小叶,想想你们曾经是那么要好,现在也依然有感情,真的要这么轻易就放弃吗?”
我心里一酸,但仍然倔强地说:“伯母,我也相信于颖和我的感情没有变,可我们之间也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很感激于颖,他一直对我很好,现在,能把那些在一起的日子留在心底里就足够了,继续下去只会带来更多的伤害。我们分开一下可能会更好,于颖是个优秀的男孩,他会遇到比我更合适他的女孩的。”
于妈妈看出我的坚决,她沉默了半晌,终于接受了:“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是我们小颖没有福气啦。只是小叶,我一直希望你能做我的媳妇,现在……那么你做我的女儿好吗?记得常常跟我联络,千万不要因为跟小颖分开就连我都不理了啊!”
其实我又何尝不想做她的媳妇呢,看着于妈妈慈祥的笑容,我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拥抱着她,深深地点头:“当然好,妈妈。”
这个称呼自从我七岁后就没机会再叫过,现在叫出来,而且是对着于颖的妈妈,我的心一下子温暖起来。她听到我叫她,也含泪地笑着搂住我:“小叶,我的乖女儿。”
这时,我的电话响了,风问我在哪里,我回答了他。
挂上电话,于妈妈问:“你要去哪?”
“bsp;于妈妈点点头。我拿起包往外走,不禁又看了于颖的房间一眼,有种强烈的感觉:他在里面,但我不想去证明,也许这样分别会更好。
事实再一次证明我的预感正确无比,正在玄关换鞋时,那扇门打开了,于颖出现在我眼前。才两天不见,他的眉眼深深地凹了下去,看起来居然比我还憔悴得厉害,他就站在那里,眼晴直直地看着我,我们对望着,谁都没动,也都没说话。
于妈妈见状拉住了我:“小叶,对不起,他一直在家,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所以躲在房间里。这几天他也不好受,你看在我的面上,再跟他聊聊好吗?”
我沉默着,也没有动。她对于颖使了个眼色就出去了,把一屋沉闷的气氛留给了我们。
良久,于颖走到我面前,他的眼神带着祈求:“叶子,我了解你为什么时候要作这样的决定,我也承认我们之间的确出了问题。可是请你,不要这么快放弃,出去的这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再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我深深地看着他,这仍是我深爱的颖,就站在面前,感觉却那么遥不可及,我平静地说:“忘了我,好好过你的生活吧,颖,我给你带来的困扰已经很多了。这几年你也受了不少委屈,也许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谈恋爱,能摆脱这么糟糕的女朋友,有什么不好呢,去找个温柔可人的女孩吧。”
他还想说什么,我打断了他:“颖,别责怪自己,能拥有这几年的回忆我已经很满足了。”
我深深地看他,有些艰难地说:“其实,这些日子来,你只是在本能地像以前那样照顾我,想要对我好。而对于我们两个人的感情,以及未来,你也没有信心对不对?”
他闻言,露出了茫然的眼神,我心里一酸,难过地转身走了出去。
其实,相比起他与芸芸的交往,这才是我最介意的地方我们都对这份感情产生了怀疑,将来的路,怎么可能再一起协手走下去。
既然是这样,不如就此止步吧。至少,还能保留住美好的回忆。
风正等在楼下,我上了车。抬头看见于颖站在阳台上看着我,满脸的绝望。心里一阵抽疼,我闭上了眼睛,默默地在告别着与他在一起,不再复返的日子,而隐忍多日的泪水也终于流了下来。
明明已经决定了,还是忍不住会心痛。
毕竟,我所告别的,是曾经相信过的永远。
和,仍然深爱着的他,
毕竟,这一去,
就决不再回头,亲密的两个人
即成陌路。
颖,保重!
两两相忘
到了码头,我接过自己的背包,对风说:“你回去吧,好好照顾秋儿,对她好一点知道吗?”
风点点头,担心地问:“你一个人没事吧。”
我勉强扯出笑容:“当然,只是我要消失一段时间,别找我也别联系我。”
风还是不放心,但我执意让他先离开了,他毕竟是有女朋友的人,我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依赖他了。这份认知让我有一丝怅然,但很快消失了,风本就该拥有自己的幸福,而我们,会是永远的知已好友。还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快到上船时间了,我盯着手里的票却犹豫起来。每次旅行都选择了去大城市,这回,我突然想去个小地方。也许那儿的风土人情会自然和温暖一点。主意已定,我扔掉船票,来到了汽车站,随意挑了部长途汽车坐了上去。
一天后,终点到了,我又在当地车站坐上了去另一个地方的车。就这样,转了几趟后,我来到了一个偏远的小镇,并且在当地唯一的一个旅馆住了下来。
这里虽然比不上以前常住的大宾馆,却设施齐全,也很整洁。我放下背包,简单地梳洗后,钻进了被窝,两天的旅途奔波已令我疲惫不堪,很快就睡着了。
一睡就是一整天,中间我被旅馆的老板吵醒过一次,她是来叫我吃饭的,见我不理只好走了。
醒来后,我恢复了精神就觉得饿。走出门,热心的老板立刻迎了上来:“小姑娘,你可真能睡。我准备好饭菜了,来吃一点吧。”
我随她走到楼下餐厅,她很快摆上了三菜一汤,都是简单的菜式,老板还在一旁不停地给我夹菜:“多吃点,饿坏了吧,我们这里是乡下地方,没什么好东西,都是自己种的农家菜,很新鲜的。”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一来是饿了,二来味道真的很好,跟随平时吃的比,多了菜原本的香味。
餐厅里正在放着歌曲,我不觉静下心来细听,一个很好听的女声在婉转地唱着:
拈朵微笑的花
想一番人世变换
到头来输蠃又何妨
日与夜互消长
富与贵难久长
今早的容颜老于昨晚
眉间放一字宽
看一段人世风光
谁不是把悲喜在尝
海连天走不玩
恩怨难计算
昨日非今日该忘
浪滔滔人渺渺
青春鸟飞去了
纵然是千古风流浪里摇
风潇潇人渺渺
快意刀山中草
爱恨的百般滋味随风飘
这歌词写得真好,曲调和演唱也不错,在我听来,好像句句都在劝慰着我一样。我问老板:“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老板去翻了一下磁带盒,回答说:“叫‘两两相忘’”还把歌词递给我。
“两两相忘”,我不禁一怔,很贴切的词不是吗?我的于颖现在的情形不正是如此,一年前我们还信誓旦旦地要相守到老,一年后我们却已要“两两相忘”。这个世界,果然是变化太快!连最依赖的人,都随时会背离。是不是除了风和哥哥,我就再也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虽然已经决定要分手,我的心理上却还没有做好准备,跟于颖分开,说来容易而已,我其实并没有信心可以做得到,毕竟我们曾经在一起五年,曾经是最亲密的关系。
这是我第一次认真思索和于颖分手后的相处,都说分了手的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恐怕我跟他,从此也只有相见不相识,做一对“两两相忘”的陌路人了。
就像这首歌里唱的那样,失去的已经追不回来,输赢过失不必再去计较。日子还在飞快地走过,而我的生命里,除了爱情还应该有很多值得珍惜的人,有很多需要我去做的事情,所以,就算是没有了于颖,我依然还可以是那个开心的洪叶。我不断地在心里自我催眠似的这样想着。
不知道是谁说的,同样的话,多重复几遍就会连自己也相信了。我不奢望这个预言能成真,只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安慰心里那已经空掉的一角,哪怕这只是剂止痛的麻醉药,我也愿意在此刻多下一点。
我需要尽快地找回那个开朗自我、凡事都看得云淡风清的洪叶。毕竟,在离开这座小镇以后,我要面对的,就是和于颖的“两两相忘”。
像《乱世佳人》里斯佳丽面对爱人离去的背影说的一样,明天,会是新的一天。
很快扫光了饭菜,我准备付钱,老板却摇摇头:“这是我自己家里做的,你喜欢吃就好,不要钱。”
“那怎么行。”
我还是掏出钱塞给她,却被退了回来,老板和气地笑着:“小姑娘,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店里客人不多,就让我招待你嘛。”她麻利地收拾着碗筷:“你要不要去外面走走,我叫我女儿陪你。”她叫出了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带我到了街上。
这是个很小的地方,不到半小时就转了一圈,但镇上银行、商店、广场、饭馆倒是样样齐全。最让我惊喜的是还有个图书馆,小艳(老板的女儿)说里面有很多老书。小艳是个活泼的孩子,她一点也不生分地叫我洪叶姐,热情地介绍着哪里的小吃最好,哪家的东西最便宜。一路上很多人跟她打招呼,那种真诚的问候跟我所熟悉的礼节性问候是完全不同的,想到那些老死不相往来的城市居民,这个小镇让我感觉格外温暖。
逛商店的时候,我顺便买了一个笔记本,买的时间并没有想起要做什么,打开来却习惯性地在第一页写下了年月日,我才醒悟过来,自己是想写日记了。
日记,仔细想想,好像自从上班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写过日记了。因为上班太累,也因为办公室的生活远不及校园里有趣。现在重新执笔写,不由得想起以前从不间断地写着的,都是些在学校里的事情。感谢那段美好的张扬青春,它还为我带来了一份真挚的情感,幸好当时都曾用笔记了下来,现在虽然没有带在身边,回想起来心头仍是热热的,尽管那样单纯快乐的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
其实这一年多年,我岂止不再写日记。我也不再为于颖煮他爱喝的热奶茶,不再与他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不再随时地关心着他,连他偶尔生病,我都是事后才知道。他刚接手公司,在这一年里承受了多大的压力,而我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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