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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想,这俩丫的没精神病才怪,还说我?
从东单、南小街、朝外大街那几条胡同搬出来,我们一家在这幢楼里分得了同一单元的两套房子。父母姐姐住一套在二层的二室一厅,我自己得了一套在四层的独居。我妈我爸本来很不放心单给我一间,我据理力争说自己已经长大,是好是坏就是这样了,已经谈不上改变。退一步说,把独居给姐姐其实更是凶险,姐姐虽然相貌平平,但越是这样的姑娘心里越容易春意盎然,做出引狼入室的事情,如果有一天肚子莫名其妙地大了,是一家人一辈子的恶心。我即使成长为一个混蛋,烧杀掳掠,搞大人家的肚子,最多也就是被人骂上门来。我妈想起她还存了两箱闪光雷,不怕武斗,想起我在想像中对付大车、二车的机智果敢,想来想去,也就做主答应了。
我站在阳台上,朝南的板楼,南北通透,阳光耀眼,一斜眼就可以望见隔壁单元五层的朱裳家。天气晴好的日子里,可以看见她家晾出的衣裳。我分不清哪一条内裤是朱裳的,哪一条是她妈妈的,几乎是一样的大小,一样的纯棉质地,一样的白底粉花,风起的时候,会一样轻轻地摇摆。我想起青青的酒旗,想起书上念过的一句艳艳的词:“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我想改天再去东四的中国书店淘淘旧书,看看旧书里有没有提到过去的青楼,那时青楼究竟有没有青青的会随风摇摆的招牌。
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我和朱裳坐同桌。我不喜欢看教科书,我喜欢看窗外的杨树叶子,绿了又黄黄了又绿,我喜欢看朱裳油光水滑的头发和脸蛋下面青青的静脉血管。我常常想,朱裳是什么做的?脉管里流的是血吗?什么样的血和肉,如何掺和起来,如何穿透我的鼻孔和眼睛,能给我这种强烈的感觉?这些问题,数目众多而强烈,我最后学了生物和医学,主要是想搞懂这些问题,但是发现现代医学连感冒都无法预防。
和朱裳坐同桌不是巧合,是我用一本英文原版的《花花公子》、一本香港的《龙虎豹》和班上来自远郊县的一个叫桑保疆的土混混换的。桑保疆有个外号叫“撒泡尿”,新来的外语老师给起的。
我们新来的外语老师,有个小鼻子和弯弯的刘海儿。她的身材很好,一头乌黑长发,转过身子在黑板上写字,发梢差几寸就碰到她撅撅的屁股上。张国栋计算过外语老师头发增长的速率,预言再过十一天,发梢和屁股就会碰上。刘京伟毫无根据地不以为然,和张国栋打赌,赌一包金桥烟。尽管张国栋的计算没有问题,但是最后还是输了。外语老师在她的发梢即将碰上屁股的前两天,把头发剪短了一大截儿。“北京风沙太大,头发太长像个扫把,替清洁工义务扫地。”她说。外语老师是南方人,英文发音很准,很为之得意,所以中文也是英文味儿的。有一天她看桑保疆总是不积极回答问题,就主动叫他站起来,“这句英文myfatherjoinedthelongmarch,怎么翻译?”
桑保疆居然答对了一半:“我爹参加了longmarch。”
外语老师甜甜地冲他一笑说:“非常好,基本答对了。正确答案是:我父亲参加了长征。thankyou,桑保疆。”可是我们听上去,“桑保疆”绝对是“撒泡尿”。以后我们再也不说谢谢了,一律换成:“thankyou,撒泡尿。”每到课间休息的时候,楼道里到处都回荡着这句话,桑保疆拎了个扫把,四处追打,还是追打不过来。
我所在的中学是市重点,朝阳区惟一的一所,在朝阳区这一亩三分地,牛逼得紧。在我们这批人毕业之后,这个学校连着四年拿了北京市高考状元,名声走出朝阳区,开始在北京市这两亩六分地牛逼得紧。我想,这些成绩都源于我们那时候的积累。我们持续的无以聊赖让那几栋教学楼含风抱气,风水极好。成功的果实有个时滞,没有砸在我们头上,在我们离去之后,没头没脑地砸在我们的师弟师妹头上,让他们不知所措。我听过校长在媒体面前的表白,为什么会连续四年牛逼再牛逼,校长害羞地唠叨了十几分钟,从孔子之道说到儒学复兴说到党中央说到教育局说到自身努力,没有一句说到点上。
【 bsp;【 bsp;第12节:我日你祖宗八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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