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呢?”斯图尔特问道。
“女仆们”不再需你在家里转了,所以,你也要出去,再到牧场上去,斯图。”
“好吧,爹。”他渴望地望着菲,但是什么也没说。
菲和梅言学着驾驶那辆罗尔斯—罗伊斯牌新汽车,这是玛丽·卡森死前一星期
买来的。在菲学习管理帐簿的同时,梅吉学习使用。
要不是因为拉尔夫神父总不在身边的话,梅吉一定是个十分幸福的人。骑着马
到牧场上去干牧羊人的活儿,这一直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然而,心为拉尔夫神父痛
苦,依然如往昔。回忆起梦境中他的亲吻,是如此表贵,不由人不千百次地重温着。
但是,回忆无补于现实,它就象是一个徘徊不去的幽灵,现实的感觉是无法用魔法
将其召来的;她千方百计地想这样做,但这幽灵却象是一片凄怆、缥缈的行云。
当拉尔夫写信把弗兰克的消息告诉他们时,她以为他会利用这个借口来拜访他
们,但这个希望破灭了。关于他到古尔本监狱探望弗兰克的事,他的描述是措词谨
慎的,淡化了这件事所带来的痛苦,丝毫也没透露出弗兰克的精神病一直都在恶化
着。他徒劳无益地试图以精神病的名义把弗兰克送进莫里塞特精神病院,但是谁也
不听他的。因此,他只好简单地凭空编了一段所谓弗兰克服从社会对他的过失所进
行的惩罚。并且在加了重点线的段落中告诉帕迪,弗兰克根本不知道他们已经了解
到真象了。他一再向弗兰克保证,这件事是通过悉尼的报纸传进他的耳中的,并且
保证永远不让家中知道此事。说完这番话之后,弗兰克稳定多了;他说,那就这么
办吧。
帕迪曾经谈起过要卖掉拉尔夫神父的那匹栗色母马。梅吉把以前她骑着玩的那
匹四肢和身体细长的黑色阉马当了牧羊马,因为比起院子里那些性情暴躁的母马或
准备阉割的马,它的岁口要小些,性情要好。牧羊马都十分聪明,但极少有性情温
和的。甚至在周围没有那些阉雄马的情况下,也无法使它们成为非常温顺的牲口。
“哦,求求你,爹,我也能骑那匹粟色马!”梅吉恳求道。“想想吧,如果他
对我们这样好心好意,把他的马卖掉该多糟糕呀。神父会回来看望,会发现我们把
你的马卖掉的!”
帕迪若有所思地盯着她。“梅吉,我并不认为神父会回来。”
“可是他或许会来的!你怎么能保证他不来!”
(bsp;那双和菲十分相似的眼睛对他来说太重要了;她的感情已经受到了伤害,他不
能让自己再去伤害她了,这可怜的小东西。“那好吧,梅吉,我们就留下这匹母马
吧。不过要说明白,你使用这两匹母马,并且要定期给它们去势,因为我不愿意在
德罗海达有膘肥体胖的马,你听见了吗?”
在这之前,她并不愿意使用拉尔夫神父本人的坐骑,但是此后,她改变了做法,
廊中的这两头牲口都有机会去消化掉它们吃下的燕麦子。
由于梅吉到牧场上去了,菲几个小时地坐在客厅里的写字台前,也就只好由着
史密斯太太,明妮和凯特去宠着那对孪生子了。这两个小家伙过得可美了。他们什
么东西都碰,但是由于他们总是事事快乐,兴致勃勃,谁和他们生气都长不了。长
斯皈依天主教的史密斯太太,夜晚便在她那小屋中怀着感恩至深的心情跪下祈祷,
这种感激之情她是秘藏心头的。她自己的孩子罗伯活着的时候,从来没有使她这么
愉快过,而且,许多年来,大宅里没有过一个孩子,它的占有者不许她们和小河那
边的牧场工头住宅里的居民厮混在一起。但是,克利里一家人是玛丽·卡森的亲戚,
他们来了以后,这里终于有了孩子。尤其是现在,詹斯和帕西将永远住在大宅里了。
冬天干旱,夏天就没有雨水。茂盛的、没膝高的草在炎炎赤日的照射下变成了
茶褐色,甚至连叶片心都蔫了。要想放眼liao望一下牧场,就得眯起眼睛,把帽洞
低低地压在前额上;整个草地闪着耀眼的亮光,小旋风匆匆忙忙地掠过闪着微光的、
蓝色的蜃景,把枯死的权时和折断的草叶片从一堆带到另一堆。”
啊,大旱了!连树都干枯了。树皮僵硬地从树干上脱落下来,吱吱嘎嘎地裂成
碎片。但是羊群还没有饿肚子的危险——草至少可以支持到来年,也许更久——可
是,谁也不愿意看到一切都干成这种样子。明年或后年不下雨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好年景能下十到十五英寸的雨水,坏年景降雨少于五英寸,也可能滴雨不下。
尽管暑热炎炎,梅吉还是乐意呆在外面的牧场上,骑着那匹栗色牝马在咩咩叫
着的羊群后面溜达。一群狗都躺在地上,伸出舌头,让人误以为它们心不在焉,只
要有一只羊窜出紧紧地挤在一起的羊群,离得最近的一条狗便会如离弦之箭一般飞
跑过去,用尖利的牙齿咬那不幸的逃跑者。
梅吉策马跑到羊群的前头,打开牧场的大门。在呼吸了几英里的灰尘之后,这
种解脱是可喜的。那些得到这个机会在她面前大显身手的狗连咬带赶地把羊群驱过
围场大门的时候,她耐心地等待着。把牛聚拢到一起赶走要难得多,因为它们又踢
又冲,常常把粗心大意的狗弄死。就是牧工干这个活儿的时候,也得做好费点儿气
力和动用鞭子的准备。但,是狗却喜欢赶牛这种富于冒险意味的活儿。不过,赶牛
的时候并不需要她,帕迪亲自参与这项工作。
但是,狗一直强烈地吸引着她,它们的聪敏是非常寻常的。大部分德罗海达的
狗都是苏格兰种的长毛大牧羊犬,棕褐色的皮毛,爪子、胸脯和眉毛是乳白色的。
但是也有昆士兰种的蓝犬,个头儿更大,皮毛是带黑斑的蓝灰色。此外,还有各种
各样的长毛大牧羊犬和昆士兰犬配的杂种。热天一到,就要对母狗进行经过严格技
术措施的配种,使其繁殖、下崽;等到它们断奶、长大之后,便在围场内进行挑选。
好的便留下或出售,不好的便打死。
梅吉吹着口哨,把狗唤到她的脚下,在羊群后面把门关上。拨转栗色杜马往家
走。附近有一大片树林,都是桉树,树林的边缘偶或有些柳树。她欣然在骑着马走
进树林的荫翳之中,现在可以从容不迫地四下看看了。她快乐地眺望起来。桉树上
都是鸥鸟,它们尖叫着,拙劣地模仿着鸣禽;雀鸟从定一个树枝飞到另一个树枝上;
头顶黄绿色的美冠鹦鹉栖息在那里,歪着头,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目送着她;黄(脊鸟)
鸽在松土中寻觅着蚂蚁,它们那可笑的尾声上下跳动着;乌鸦永远是那样让人心烦,
使人生悲。它们的叫声在百鸟和鸣中是最令人反感的噪音,毫无乐趣,只让人感到
一种凄凉:不知怎的,还使人心寒。这叫声使人联想到腐肉、污物和绿头绳,根本
不能令人联想到金铃鸟的鸣喉,要说象哭声倒是恰如其份。
当然,到处都是苍蝇。梅吉的帽子上戴着面罩。可是,她那裸露的双臂却遭了
殃。粟色牝马的尾巴总是挥个不停,它身上的肉也总是抖着、动着。马通过厚厚的
皮和毛也能感觉得到灵巧轻盈的苍蝇,这使梅吉惊愕之极。苍蝇是渴饮汗水的,这
就是为什么它使马和人如此苦恼。但是,人决不会任其象在羊身上那样为所欲为的,
所以,它们便把着作为更熟悉的对象了。它们在羊臀部的毛周围下卵,或者哪里的
毛又潮又脏,就在哪里下卵。
空气中充满了蜜蜂的喧闹声,四处都是闪闪发光的、急速飞动的蜻蜓,它们在
寻找产过卵的阴沟。优美而色彩绚丽的蝴蝶和飞蛾上下翻飞着。梅吉的马蹄踏翻了
一根朽木;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朽木的背面,身上直起鸡皮疙瘩。那朽木的背面满
是吓人的蛴螬,又白又肥、今人作呕的树木寄生虫和鼻涕虫,大蜈蚣和蜘蛛。兔子
从洞中连蹦带跳地窜出来,又闪电般地缩了回去,蹬起一股白色的土烟;随后它们
又转身向外张望,鼻子急速地抽动着。再往前些,一只针鼹停止了寻找蚂蚁,在她
身边惊惶万状。愕然失措。它飞快地打着洞,几秒钟之内就看不到它那有力的爪子
下载
了,它逐渐消失在一根大圆木的下面。在它刨洞的时候,那滑稽的动作引人发笑。
它浑身上下的针刺都放倒了。以便能顺利地钻进进下,扬起的土堆成了一堆儿。
她从通往庄园的大路上走出了这片树林。灰尘之中有一片带深灰色斑统的东西,
那是一群胸脯粉红,脊背灰色的鹦鹉在寻找昆虫和蛴螬;不过,当它们听到她走来
的时候,一起飞了起来。它们就象是一片铺天盖地的浅洋红色的浪潮,胸脯和翅背
在她的头上掠过,不可思议地从一片灰色变成了一片粉红。她想,倘若明天我不得
不离开德罗海达,永远不再回来的话,在梦中我也愿意住在红翅背鹦鹉的扑打声中
的德罗海达……?
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