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角一颤,放下手,张了张嘴,想道歉却被他看的一下子愣住了,那种窒息的压迫感让她突然心跳起来。
这时,知礼的手腕被乔显昇身侧的一身酒气的男人抓住了。
“你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来?”那个男人说。
知礼转头一看,那人正是多日不见的郭宇恒。
第四章
郭宇恒一个用力,把知礼从乔显昇面前拽了过去。手腕被郭宇恒拽得生疼,知礼使劲的想挣脱他,可是他的力气太大,几次都没成功反而被弄得更疼,她干脆停下来仰起脸盯着他,看他到底想怎么样。
“你跑到这种地方来干什么?”郭宇恒看起来醉得不轻,然而问出来的话倒是清醒的很。
“跟你没有关系!”知礼不冷不淡的说。
“给我回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
“凭什么!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你是我什么人?没记错的话,我和你、分手了!”
“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能看你来这种地方,太危险了,你这么……这么单纯,会被骗的。”
知礼冷笑一声,“呵,被骗?骗我的人只有你!”
她把头一偏,发现乔显昇还站在那儿,貌似是她和郭宇恒把他的路给堵上了。她又转回头,挑眉看着郭宇恒,用极其冷静平淡轻蔑的声线说:“放开我,我男朋友还在等着呢。”
郭宇恒愣住了,转头便看到乔显昇一副隔岸观火、事不关己的姿态,颇有耐心的看着他们。
知礼这个人平时都挺聪明,一遇到爱情就会变成彻头彻脑的傻瓜,她的这点小伎俩任谁都能看出来。她也不知道哪来的胆,敢利用乔显昇这个跟她毫无任何关系并且冷峻至极的男人。
郭宇恒心知肚明知礼此时对他厌恶之极,再多说也是无益,便慢慢松开她的手,扶着墙黯然的离开了。
郭宇恒一走,知礼看都不敢看乔显昇一眼就灰溜溜的逃走了,她摸了摸额角,回头看了看,才深深的喟叹,还好姓乔的那个人没跟过来。
半夜回到学校,宿舍大门早已关了,幸好宿舍楼后面是用铁网围着的,想爬进去不难,知礼早就觉得用铁网做防护一点都不安全,没想到今夜做贼的倒是她自己。
她三下两下就翻进了宿舍,推开自己的房门,房间静悄悄的,忽然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咳了两声,待到眼睛适应了黑暗,就看到林语情一手夹着烟坐在黑暗里,灰白的烟雾衬着窗外的月光徐徐飘散。
知礼挥手拨开烟雾,“你还不睡?”
林语情把烟掐掉,声音有些沙哑,“怎么样?今天还顺利吧?”
“还行。”半晌,她坐到床上,又说:“谢谢你。”
林语情怔了怔,没有说话。
一夜毫无睡意,知礼躺在床上盯着床板发呆,林语情就一直坐在那儿,知礼时不时的能听见她抽鼻子的声音,谁没个伤心的事呢,就好像她自己,本来满怀欣喜的和郭宇恒在一起,期望着毕业之后和他结婚共度一生,她的愿望只有这么简单,没想到想实现却会如此艰难。
几个月前,她得到郭宇恒要和别的女人结婚的消息,可悲的是这个消息不是他亲口说的,而是他现在的妻子给她寄了结婚请帖,那一刻,她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光,茫然一片,不知道怎么办。她的依靠就这么不见了。
后来,郭宇恒来找她,告诉她他的公司出现资金危机,需要银行的借贷,但是银行行长不可肯,唯一的要求就是和他的女儿结婚,那个女人爱了郭宇恒很多年,用了这个手段逼他结婚。郭宇恒说,等到危机解除他就离婚。但是,没有等到那一天,他就不要她了。
她明白,这个花花世界里的男人,一旦有了钱有了权,就不会把女人放在眼里。但是她还是相信郭宇恒,甚至最后还编造出“怀孕”这个理由去逼迫郭宇恒离婚,结果换来的却是他的指责和一句分手。
她再也没办法为他寻找丢下她跟别人结婚的理由了,不爱便是不爱,哪有理由!
“金夜”的工作,知礼做得渐渐得心应手起来,偶尔被醉酒的客人摸两把,她也就笑笑应付过去了,再也不像第一次那样的惊慌失措。她还是每天守着1025包间,那个姓乔的男人每隔几天就会来一次,身边总跟着好几个恭维的人。上次洗手间门口的那出闹剧,他似乎没有当一回事,知礼便放下心来,安守本分的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过从那之后,倒是没人找她陪酒了。
知礼轻手轻脚的把乔显昇点的酒水放下,今天很奇怪,来的只有他一个人,看上去他的心情似乎很糟糕,那张本就冷漠的脸变得更加阴沉。知礼放下东西便退出去了,她靠在门边,看楼下的人跳舞。
突如其来,包间里传来“砰”的一声酒瓶破裂的声音,知礼被吓的颤了一个激灵。她本能的推开门去看。包间里烟味呛鼻,酒瓶被摔得一地,碎玻璃渣炸得到处都是,乔显昇目光清冷的扭头看向她,他眼眸充满血丝,胸腔微微起伏着,面容冷峻的可怕,全身散发着颓废和不羁的气质。
知礼愣在门口,包间骤低的气压让她不敢动弹。
“谁让你进来的?”乔显昇冷声说。
知礼抿了抿唇,开始皱起眉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乔显昇慢慢走向她,她戒备的看着他,心想有必要时得用胳膊护住头,万一他打她怎么办?
“你叫什么名字?”他说。
她没想到他问她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才一字一顿的轻轻的回答道:“孟……知礼。”
乔显昇走得更近了,她不自觉的向后退,退到包间边缘的时候,那里有一个小台阶她没注意到,脚一崴,便向后跌去。她闭上眼等待倒下去那一刻疼痛的到来,不想手腕却被人一把抓住,一个用力,她一下子被拽了起来,然后腰被另一只手托住,将她带入包间里。她紧张的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在乔显昇的怀里。
知礼怔怔的看着他,手掌握住抵在他的胸前,手心渐渐汗湿,呼吸变的小心翼翼。
他把她箍在怀里,眉头蹙了蹙,“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然后他放开她,与她擦身而过,走出了包间。知礼滞愣了一会儿,忽然回过头追了出去。
乔显昇一身冷冽的往外走,面无表情,一张脸布满戾气,引得人不得不去注意。他一路走出去,顾客们纷纷看着他,歌舞升平的“金夜”静的只剩下音乐声。不一会儿,就见知礼焦急的跟着跑了出去。
乔显昇一到门口,打开已经停在那里的轿车坐了进去,“回公寓。”
知礼眼见乔显昇就要离开,加快步子追了上去,拉住车门,她气喘吁吁的说:“乔……乔先生,真的很抱歉,麻烦您……请您不要解雇我!”
这句话她只觉得熟悉,前些日子她也说过这样的话。
乔显昇漠然的望着前方,手肘撑着座位扶手上,悠悠的说:“话我只说一遍。”
他的声音冷的至极,透着一股子不能侵犯的煞气,知礼挽求的话哽在喉腔,涩涩的,一个音都发不了。
后面的门童拉开呆滞的知礼,替乔显昇关上门,隔挡住了他的俊容,银灰的轿车擦着地面绝尘而去。
尔后知礼才知道,对于乔显昇,哀求根本无用,他对她的绝情,是她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伤痛。
知礼颓然的回到“金夜”的1025包间,那里依旧一片狼藉,碎渣到处都是,安静的可怕。闻讯而来的王导在门口站着看了会儿,然后越过知礼走到包间里环视了一圈。
知礼静默着不说话,脸色郁沉,没有哭也没有表情,气息微弱,毫无生机的样子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王导指了指门口说:“先把这里收拾干净。”
知礼依旧无动于衷。
“快去,有什么话待会再说!”王导又说了一遍。
知礼动了动嘴唇,想开口说什么,可是最终放弃了,转身出去拿了工具来打扫。
打扫干净之后,王导关上包间门,插着腰对知礼说:“我说姑娘,你就不会机灵点?这里的客人就乔少还算好伺候的,你怎么这么不识相呐!谁不得罪你偏要得罪乔显昇,他可是这里的老板!”
知礼皱了皱眉,小声的说:“那我明天还能不能来上班?”
王导摇头,“没办法,我得罪不起大老板。”
知礼抿了一下唇,难堪的说:“帮帮我吧王导,我缺钱,我叔叔得癌症没钱治病。让我在这里工作吧,不做服务员也可以……”
王导眉头一抬,“怎么,想做小姐?”
知礼抿紧唇不做声。包间外的音乐声震耳欲聋,包间里回荡着闷闷的响声。
良久,王导叹了一口气说:“这种缺德的事情我做不了,你这种性格也做不来小姐的,只怕到时候场子都给你砸了。算了,明天你继续来上班吧,我给你另外安排一间包间。以后见到乔少最好绕道走,别让他看见你就行。”
知礼呆滞的目光终于闪烁了一丝短暂的光芒,深深向王导鞠了一躬,“谢谢您,我记住了!”
半夜回到宿舍,黑荡荡的房间里残留着淡淡的烟味,林语情不在。
知礼放下包,拉开椅子坐下也不开灯。她望着阳台外面,零星的灯光微弱的闪烁着,灯光是黄色的,跳动着,那光是令人温暖的。好像很久之前,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家里的灯光也是这种颜色。她时常梦见自己坐在灯下,妈妈陪她玩手拍手的游戏。那记忆实在是太遥远,模模糊糊的,她只能依靠这点记忆在梦中寻找触不可及的温暖。
目光停留在阳台边缘的烟盒上,她起来走到阳台上,拿起烟盒打开来,里面静静躺着几根剩下的烟和一个火机,想必是林语情落下的。
知礼从里面拿了一根烟出来,放到唇边含住,然后抽出火机,轻轻按下,火光顿时跃起,在黑夜里摇摇晃晃。她把火机移到烟头,一会儿烟就被点燃了。她试探性的浅浅吸了一口,薄荷气味的尼古丁一下子呛进肺里,充斥着口腔和鼻腔,她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咳得心都疼了,眼角渗出泪水来。
停息了片刻,知礼模糊的看着两只指尖夹着的烟,灰白色的一片烟雾,烟头泛着黄色的火光。像是中了蛊一样,知礼忽然爱上这种感觉,她再一次的含住烟,吸了一口。这次她把烟全数吸入口腔慢慢吞进肺里然后吐出来,她又吸了一口重复这个动作,味蕾上萦绕薄荷气味,渐渐的大脑变得清晰,无比舒适。
知礼趴在阳台边缘抽完了剩下的几根烟,狠狠的把烟头按在扶手上。她是个坏女孩了,做小三,在学校打架,在工作,还学会了抽烟,她的心疼了一下,升起一丝快感,她还可以更坏一点,这种感觉让她难得的快乐起来,是心里的某个缺口得到了宣泄。
第五章
一夜未眠,知礼显得有些萎靡不振。深深的黑眼圈,皮肤暗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她随便扎了个头发,拿着书去教室上课。
公共关系课,上课的学生多而杂,都是不同系的学生。知礼去的时候教室几乎坐满了人。她在最后排找了个座位坐下。
刚刚开始上课,教室里还有嗡嗡的说话声,低沉嘈杂,吵得知礼的头隐隐作痛。她低着头心不在焉的翻着书,纸页在她的指间沙沙作响。忽然她身边坐下来一个人,座位被那人弄出了尖锐的刺耳声。知礼皱了皱眉抬头看去。
施佩佩把她的爱马仕包包往桌上一丢,靠着椅子伸手拨了拨头发,脸蛋儿是精致的妆容,然后她侧头看着知礼。
知礼低下头继续看她的课本,偶尔抬起头看向前方的黑板抄写笔记,权当身边的人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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